皇家誓言……嘛。以女皇陛下的性格，倒是能发出如此的毒誓呢。
我记得，五十年前的佐伊在星空之下也是这么说的。
“罗曼努斯，我爱你。我无法隐藏我的爱，我为你敞开内心，不为别人，只为你。”
“是……是我吗？”
我当时还是个动不动就会红脸的二十岁小伙子——呃虽然那天我穿的是哥特裙，对这位皇室公主的追求有些受宠若惊。
“是你哦。不为别人，只为你。这是皇家誓言哦。”
我的脸就跟圣艾格尼丝大教堂的红墙一般通红，因为佐伊胸前那道深深的沟。
太大了。太大了！
哪怕佐伊不是帝国公主，只是一位普通平民，她的相貌和身材都属于一等一的出众级别。
而我呢？只是潘查洛特县的小伯爵，因为父亲早逝所以年仅十九岁就继承了爵位。要不是潘查洛特县离帝都近，我甚至都没有机会来参加这场晚宴。这场晚宴只招待各地的大区总督及省长，其余的贵族只不过是意思一下而已。
不对，我可以说根本没有资格。当时君士坦丁四世陛下的诏书是“多多益善”，也就是说没有受到邀请的官员和贵族也可以自己前来，但帝国政府不负担除晚宴外的食宿费用。
所以我是来吃自助餐的。我当时结束了抄写员的工作，后来被历史学家马塞利诺·亚纶——也就是我后来的老师——相中，去京城当他的下手。
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亚纶老师撰写一篇关于古血族研究的论文。这篇论文受外交大臣赞助，用来申述帝国对穆瓦希德地区的主权。可是论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我只好顺便以“潘查洛特伯爵科穆宁氏”的身份去皇宫吃晚餐，顺便找找灵感。
那场星空之宴，其排场根本不是五十年后能比的。可以说，星空之宴是帝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贵族宴会了。
没记错的话，当时就连圣府的东教宗尼各老二世都莅临晚宴。
因为那是为君士坦丁四世陛下的掌上明珠佐伊公主招驸马的宴会。而我当时仅仅想着蹭自助餐吃！
吃自助餐最高境界，扶着墙进、扶着墙出。“扶着墙进”是因为饿晕了，“扶着墙出”是因为吃饱了。
结果那天我只做到了第一点，因为——
“女士们先生们，请各位换上各自的变装吧！”
啊这……后来我才知道，星空之宴又是一场变装舞会。重头戏是男装打扮的公主殿下在众多扮成“美少女”的贵族名流中随机抽中她的夫君！
吃饭？这场合还想吃饭？反正宴会上一天没给饭吃，就晚上给了点自助餐。
我连饭菜都没吃几口，就被一群仆人们簇拥到化妆间。几位女孩端详着我的相貌，不停发出惊呼，还问我是不是女扮男装？
我就觉得离谱。总之，我被那些女孩子化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妆，又被换上哥特裙和高跟靴，摇摇晃晃地回到舞台。
“自助餐呢？”
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饭。然而饭菜已经被撤光了！
我一边诅咒这该死的自助餐、遭瘟的哥特萝莉裙和应该下地狱的束胸——这玩应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一边到处寻找饭菜。
变装的“绅士”和“淑女”们不断卿卿我我、互相配对。他们穿着不符合他们性别的服饰，一边跳舞一边攀谈，时不时还吸引佐伊公主的注意力。
然而佐伊公主的妆容十分浓厚，众“淑女”几乎无法分辨哪位“绅士”才是真正的佐伊公主。
我没兴趣。我不知道什么佐伊公主，我只想吃东西！
我饿了！
我饿死了！
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虽然许多男装少女都热情地向我伸出手来，但我却一一拒绝。饭都吃不上，哪有时间陪你们跳舞？
她们这么说着：
“看呐！多么可爱的小姑娘。”
“是多么可爱的少年！”
“暗黑美少年！”
“暗黑的爱尔芙！”
“异国的王子——不对，应该说比公主更美丽的王子！”
“王子殿下！”
什么王子殿下？我就一个小小的穷伯爵，哪里来的王子殿下。
去他妈的天主的轭！别耽误我吃饭。
我提着沉重的裙摆甩开人群，狠狠系紧发带和手套，像条狗一般左闻右看。
真想扔掉这些裙子和蕾丝首饰、踢掉高跟靴、脱掉这烦人的丝袜！然后跑出去大吃一顿！
“……你在找什么呀？”
突然有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叫住了我。她烫金的长发绑到后面，看上去英姿飒爽，身着白色衬衫和紧身长裤，脚上穿着白色的马靴。
嘛，就跟所谓白马王子的打扮一样。
“找饭吃啊，”我应付道，“怎么，你没吃饭？”
“没吃饭……今天一天都没吃了……”
“那还不快去吃饭？！再找不到饭吃就来不及了！”
我啥也没想就拽住女孩的手，边跑边搜寻食物的踪迹。
——闻到了！
食物的味道在阳台那边！
我拉着她兴奋地飞奔过去。果然，饭菜被侍者们推到这里了。
还没冷。管他冷不冷，吃了就是。
我站到鸡肉、天鹅肉、大鸟肉、魔物肉以及许许多多我叫不出来名字的肉菜前面，把手套往怀里一夹，就直接抓着吃。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不愧是御膳房，天鹅肉连骨头都可以一起吃。我咬了一块天鹅肉，这肉酥得可以，感觉调味料在舌头根不停蠕动。
如果有外人的话，一定会看到穿着哥特萝莉裙的我是如此狼狈不堪！左手抓肉、右手抓酱料，就像乞丐的吃法一样。
“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羊腿好吗？”
“好。”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抓起羊腿递给女孩。这丫头也真惨，估计今天肯定应付了不少无意义的排场吧。
嘛，不过算是真实。我刚才挤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有些贵族饿得连道都走不动，还在那死撑面子跳舞。
吃口饭怎么了？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烧烤给我一串。”
“哪串？”
“就鱿鱼那串。”
“哦，”我咽了一口韭菜，“给。”
女孩一口嗦尽那一大串鱿鱼，把我都看傻了。
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跟我合得来。她是真的能吃。
“……话说如果我说我是佐伊公主的话，你会怎么想呢？”
“啊？”
我手里的猪头肉差点掉到地上。她是佐伊公主？
“要、要真是公主的话，”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还是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吧。看你也饿了很长时间了，多吃点。”
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然而，接下来佐伊公主说的话震惊了我一整年。
“我决定嫁给你了。”
“啥？！”
我的猪头肉真的掉在地上了，还把裙摆弄出几个油污来。
“因为只有你带我去吃饭。我刚才也问过其他的贵族了，他们都叫我再忍一忍，说是为了所谓的礼仪不要吃饭……只有你愿意带我找饭吃。”
“啥？！吃饭？不是不是，”我不停摆手，“吃饭不是很正常吗？怎么我带您找饭吃，您就要嫁给我？”
“因为我们的宴会是持续一天的。之前的贵族都没有提过吃饭的事，可我又很饿，所以……一直饿到现在。”
“那为什么陛下不做饭吃？”
“其实……只要有人说一声，父皇就会立即上菜的。不过他看到所有的贵族都对吃饭没兴趣，就把饭菜撤了。”
离谱。真离谱。宴会没有饭还叫宴会？还这么多人陪他装傻？
“一个时时刻刻不忘吃饭的人肯定会珍惜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另一半；一个愿意倾听并帮助别人的人一定是善良且为他人着想的。所以我决定嫁给你了。”
佐伊公主的巨大胸部就这样凑上了我的胸前。我虽然拼命哀号，可无济于事。
“啊？停、停停停！我就是来吃饭的……我就是来吃饭的！……”
……
“吃饭？小黛芙妮要吃饭吗？”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偎在女皇陛下微微起伏的胸口前。
啊……原来是南柯一梦。顺便刚才做了什么梦？
好像是因为吃饭的事情我和佐伊成婚了？
确实是这么回事。当时我觉得十分离谱，可佐伊真的是非常贤惠的妻子呢。
就像是现在的女皇陛下一样……
女皇陛下！
我脑子有些发麻。我突然回忆起女皇陛下跟我玩的那些大人游戏。
以前佐伊就对我玩过啊啊啊啊！！！
这就是轮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