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推荐的住所？”
赛义德和玛赫希妲站在圣玛丽莲大教堂的集体墓地前。他觉得玛赫希妲是在戏弄他。
在水库勉强过了一夜后，玛赫希妲因为受不了水库的阴冷，于是要求赛义德带她飞出去。赛义德照做了，他们飞到天上四处寻找可以居住的地方。
赛义德不敢去市里，于是玛赫希妲提议去教堂。可是玛赫希妲所指的“教堂”，却是这么一片墓地、坟场。虽然是中午，但赛义德还是能感受到一阵凛冽的阴风。
“……当然。不住在这里，我们难道住店？”
“行吧行吧。陪着数千亡魂居住，也挺不错的。”
虽然赛义德很想吐槽，但联想到玛赫希妲血族真祖这一令人不寒而栗的属性，他暂且觉得不是那么离谱。
圣玛丽莲大教堂的集体墓地是帝都最大的一块墓地。这里是半山腰的平原——确切来说圣艾格尼丝山也只是一个山包而已，面对大教堂的正门矗立。大教堂的正门是一座广场，平日里有什么宗教仪式就在广场举行。下面是零零散散的平房，再下去就是费内巴切区的核心地段了。
因此，这块墓地其实算是处在闹市区。在古代，这里还是刑场，原来墓地的大部分土地上都竖着巨大的绞刑架和十字架。绞刑架上从来不缺被悬吊的冤魂，也不缺恶贯满盈的恶棍。那时候，乌鸦和秃鹫总会在这一带飞来飞去，啄食那些被绞死的可怜犯人的尸体。
后来，在那场著名的大火灾后，这里被烧成一片白地，也因此被改建为墓园。墓园的气氛宁静祥和，树木郁郁葱葱，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是可怖的刑场。除皇族的遗体被安葬在教堂内部的地下室外，这里也是安葬许多王公贵族的高贵墓地。
赛义德和玛赫希妲就在这片墓地里睡觉。也是运气好，他们正好发现一处尚未下葬的空墓穴。
“……我们睡这里。”
“这里？这有点小吧。”
赛义德望着这个墓穴道。一般一个墓穴都只能容纳一口单人棺材，而且看这个长度像是安葬小孩儿的。
“……有地方睡就不错了。你愿意睡水库？”
“那我确实不愿意睡。——等等，我把坑掘大点。”
赛义德二话不说就变成龙形。玛赫希妲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好大。”
“君主龙要比我大一倍，也就是我的父汗。”
赛义德伸出两只龙爪，开始施展他的独门绝技——龙爪挠。他对着泥土掘了一个多小时，竟然硬生生掏出一个更大的洞来。
“好了，今晚就睡这里。”
“……”
玛赫希妲两只暗红色的大眼睛盯着赛义德的美少女身躯，就像是看一个智障。
“……衣服。”
“衣服？——哎呦！对了，还得给你整件衣服。”
赛义德这才意识到这个十分严重的问题。玛赫希妲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白衬衫，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给你整点儿。”
“……能遮挡身体的就行。以及，黑色的。”
“哦！黑色的……我得先化装一下，不然我现在这身肯定一逮一个准。”
“……那你去吧。有需要叫我。”
说完，玛赫希妲就躲到黑黢黢的墓穴里面睡觉了。赛义德简单答应了一声，然后他看到了高大的圣玛丽莲大教堂。
“有门儿。”
★
“奉至仁至慈至宥的吾主之名，阿布·赛义德·马哈茂德汗这次身着异教道袍绝非叛教，乃为迫不得已之计。阿布·赛义德·马哈茂德汗现在被迫信仰玛丽莲，若有罪过，阿布·赛义德·马哈茂德汗愿连续五年提取五分之一财产收入以为捐献。吾主荣耀。”
没错，赛义德化装成了一位修女。黛芙妮的宵禁令以及封山令还没有下达，所以赛义德偷偷从后门溜进教堂。他正好钻进教堂的洗衣间，发现有一套修女服，就慌不择路地换上了这套刚洗好的修女服。
当然，在换上修女服之前，他照例面对西方做了简单的祷告，以令他的主知道他并没有叛教。根据伊斐的最高教义，教徒在迫不得已之时可以假意改信异教，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赛义德以最快的速度将修女服穿上。对了，还有内衣。
他原来的内衣早就变得一条条的了，因此他随便从旁边夺过一件胸罩和一条女式蕾丝内裤穿上——以及裤袜。赛义德其实不喜欢穿裤袜，因为裤袜穿脱不方便、还闷腿、还容易发臭……但这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幸亏圣玛丽莲大教堂的修女都十分正经，因此这套修女服的下摆差不多垂到地面，几乎把赛义德的双腿遮盖严实。在坎泽尔一条街的风俗秀，修女——应该说是修女扮演者——穿着相当于黛芙妮女仆裙那么短还强调胸部曲线的那种的情趣修女衣、镂空内衣以及黑色吊带丝袜，用那里的行话来说这叫“禁欲系”，睡一晚上要花十个金币呢。
最后，他缠上厚厚的头纱，以避免角露出来。尾巴也要塞进裤袜里——这时候裤袜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鞋子嘛……之前王子套装的及膝长靴就能对付一下，反正修女服几乎遮住了他所有的肌肤。
这里有一面小镜子。赛义德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脖颈戴十字架项链、全身黑色的蓝发平胸修女。
就这样吧。
赛义德将王子套装扔进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然后小步跑了出去。
他边走边练习京城的腔调，以及要装出修女的神圣感。
“我是修女莎莉娜、我是修女莎莉娜……”
他还不忘临时给自己取化名。顺着山路走了十几分钟后，他就已经身处费内巴切的闹市区当中了。
他对费内巴切的街道地图有一点点印象。现在自己身上有二十枚金币，别说买衣服，就是买点吃的回去都行。
赛义德踩着小碎步，口中念念有词——如果有伊斐教徒经过一下子就能听出来他念的是伊斐的经文，双手合十、双眼微眯，活像一位正在祈祷的修女。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路，小心躲避熙熙攘攘的行人，穿过繁华的费内巴切大街，来到一家服装店的门口。
“欢迎光临……咦？是一位修女小姐呀。请问要采购什么呢？”
老板娘一见到修女光顾，脸色立即好看了许多。在帝都，修女多来自圣玛丽莲大教堂，平时出门购物多肩负采购业务，而且一次就买许多东西，所以生意人都愿意跟教会做生意。
“不是采购啦……”赛义德竭力提高音调，这样会更加少女一些，“是……是给一个小女孩买衣服啦。”
“小女孩？是不是收养的流浪小姑娘呀？”
“正是正是。她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
由于修女毕竟不算是常见人士，因此许多顾客就多瞟了她一眼。有些顾客就偷偷窃窃私语。
“是年轻修女呢。”
“是呀是呀。这年头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修女小姐了。”
“除了胸部平了一些……”
“唉呀！不要用老色胚的眼光看神圣的修女了。”
“什么神圣的修女？修女和教士之间……懂的都懂。算了，赶紧去柜台结账。”
即使全身只露出脸来，赛义德的美貌依旧能够惊艳世人。唯独他的美丽无法伪装。
老板娘给赛义德拿出了一套小孩子穿的连衣裙。是蓝色的，花纹比较朴实。
“这套如何？价钱是两个索里。”
“两个索里……可以哦。就这套了。”
于是，赛义德前往柜台付款。就在付款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的二十枚金币不见了。
完蛋！
一定是落在教堂了。金币装进裤子的裤兜里，而修女服又没有口袋……
完蛋完蛋完蛋。
“嗯？修女小姐？”
“对、对不起！”修女泫然欲泣，“我、我忘带钱了……等、等我回去拿了钱再买……呜呜呜……”
蓝发修女嘟着小嘴，眼泪浸润了她水灵灵的大眼睛。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说她可爱。
“可爱……咳咳。那你回去先拿钱再买吧。”
“嗯。谢谢您。”
赛义德鞠了一躬，而后快步跑出服装店。这一来一回，他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买好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