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深的瞳孔都缩了起来。
这个秘密,是他的命脉。
“我只是猜猜,没想到猜中了。”苍阳侯看见张深的反应,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你……”张深的眼睛像剃刀一样扫在了苍阳侯的身上。
如今再掩饰已经没有意义,只要他敢上报自己就是剑仙这个信息,无论事实如何,朝廷那里一定会派人过来。
剑仙,本来是没个修行者所向往的目标,到了这一步,就可以说的上是摸到大道的门槛了。
可正因为其及其超然的实力,这也为世俗的掌权者所忌惮。
当初九品的张深借助万能药和小桃的帮助硬杀了大巫阿日斯兰,对面蛮兵就被逼退,不得不逃回自己的老家。
可是如果他还是剑仙,那当时的九个大巫一个都别想跑,连同着场上三十万的蛮兵也得跟着陪葬。
这就是剑仙的实力。
如若不是赵安别出心裁的培养锦衣卫掌控江湖,当初长安山真的不会面临那样的窘境。
张深杀的人多,程雨潇杀的比他还要多,而他们的师尊张谷兰手上的人命,比这两个人的加起来都多。
但饶是如此,当时师徒三人在外出时见到漫天密密麻麻的九品修士包围而来时,也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么大的阵仗,可以说的上是空前绝后了,若非是此时的朝廷对江湖有绝对的掌控力,他们是绝对遇不上这么多人同仇敌忾的想要自己的性命。
如今九品虽然少了,但是自己也早就不是剑仙了,不说朝廷再像之前那样召集天下修士起来围攻长安山,单是那个十品的胡饮香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倘若朝廷知道自己还活着,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派出所有的力量将自己绞杀。
“张剑仙你别生气,我不会将你的事情告诉赵安他们的,你放心。”
张深松了一口气。
而且看样子苍阳侯不知道小桃的身份。
“那你应该知道,既然我是那个张剑仙,如今面对朝廷我更是要避着走,我还有仇要报,不能轻易折掉。”
“我最多最多只能帮你带走李冬儿。”张深给予了最后的回复。
“张剑仙,我也不把话藏着掖着了,”苍阳侯并不畏惧张深的眼神,“就凭当初他们愿意让苍阳城被破,想用城中百姓的命换我的命这件事,你猜他们能把这地方治理好么?”
张深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二十三个大城被治废了几个你怕是不知道吧,当今这世道,人不如狗啊剑仙大人。”
苍阳侯特意用上了剑仙大人,他的语气阴阳怪气,但张深知道他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就是出身草莽的平民,后来凭着军功封了侯,但是我封侯了不意味着我就是贵族了您知道么?”
“当初赵安嘴里说的全都是漂亮话,什么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我信了他的鬼话啊!”苍阳侯捶着自己的胸口。
“你知道现在那景云城里面,达官贵人把老百姓当狗养,拴在门口么?”
苍阳侯老泪纵横。
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当初和自己并肩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会变成盘旋在王座上的一只恶龙,他接受不来。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事实,他亲眼看到的,他无力阻止的。
“当狗养就当狗养了,你知道南方那么富庶的地方,竟然落得人人相食么?”
“我去那里做客,盐商的宅邸豪华富贵,而旁边不远处就是售卖人肉的市场啊!”
苍阳侯撕心裂肺的吼着。
“这阳双国早就烂透了,烂的彻头彻尾的,张剑仙你有万人之上的实力,你修大道,但你无动于衷,你现在要跑!”
“我一把老骨头孤立无援,我想要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我无能为力,我气数快尽了啊!”
张深沉默不语。
他已经不是剑仙了,如今实力差的远着。
但是大道啊,还是得修。
“行,我留下,但我告诉你,”张深转身直视苍阳侯的眼睛,“你知道长安山的事情么?”
苍阳侯摇头,眼神疑惑。
“我已经不是剑仙了,现在的实力不过九品而已,我留下来帮你,但是结果如何我保不准。”
张深说罢就离开了,留下苍阳侯一人在原地发愣。
他有事情要交代。
……
“小桃啊,你还记得长安山在哪里么?”
“当然记得了啊。”小桃得意洋洋的扬起了自己的脸蛋。
“那就好,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张深把一封信交给她。“你把这封信带到长安山上,给我的师尊师姐,记住,只能走过去或者悄悄的飞过去,绝对不可以化作龙形,知道么?”
“知道啦,我没那么傻。”小桃把信封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信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没啥,就问候,我们人类过年应该要互相道喜的,你看这些日子不是耽误了么。”
“哦,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小桃问。
张深不敢去看她水灵灵的眼睛,侧过了头。
“我还要挣钱啊,小桃你不想住个更大的房子么?”
“想!”小丫头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就对了,现在就出发吧,早去早回,”张深拍拍小桃的脑袋,“我往戒指里放了不少好吃的,小桃你带着,路上慢慢吃。”
“嗯,啊,好的……”小桃大概是没料到事情这么急,有些落寞的看着张深。
她不想和他分开。
“快去吧小桃,快点去。”张深扭头不看她。
小桃莫名的觉得气氛有些怪,但是眼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深直接发动了契约的力量,她不得不走了。
“那你等着我回来啊。”小桃不舍的挥手。
“嗯。”
她走远了。
张深坐在店铺里坐了好久,直到夕阳落下也没有变化过姿势,就一直维持着盯着小桃看的那个样子。
“宿主,你确定要这么做?”很久没出声的系统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十品高手的实力的,我不一定能及时喝掉万能药,阿日斯兰基本功多差你清楚,可这中原修士的十品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也不至于全送出去了吧,你积分也差不多兑换完了。”
“没啊,我还留了几滴,到时候应该能打。而且小桃和师尊她们比我更需要这个东西。”
剩下的六个法宝还得有人出来找。
万能药在自己手上,没了就是彻底没了,还不如给师尊她们留着,日后还能发挥用处。
张深把所有的积分都拿出去兑换万能药了。
“积分呢?”
张深低头又抬头,医馆外的道路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霜。
是月光。
“苍阳侯说的是真的么?阳双国内就这么惨?”
“是的。”系统很干脆的就回答了。
“那我没理由不帮他。”
“可这跟积分有什么关系。”
“胡饮香是十品啊,十品大圆满,不是阿日斯兰那种扔炸弹的暴发户能比的。”
“我可能会死,不如给小桃师尊师姐她们买点好东西,留个念想。”张深有些落寞的看着屋外的路面。
月光洒下,一如他在长安山上失眠的日夜里看见的景色。
“万能药是可以救……”
张深摇头,打断了系统的话。
“你知道修士的水平吧,九品的我和十品对战,没那么多机会掏东西喝掉。”
“更何况,我没把握杀掉她,到时候让她看见了我手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回头往朝廷上一报,你以为我还活的了?”
“我活不了就算了,等到验明尸首查出我是谁,长安山肯定要再遭殃,我得替我师姐师尊她们考虑吧。”
系统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呗,打不过就自焚而死,不留把柄,”张深笑笑,“刚好我早看这批阴险的东西不爽了,杀一个回本,两个就是赚了。”
“那行吧,你执意如此,我最后只能换新宿主了。”
“有点冷血啊,系统都这样么。”
系统没说话了。
再也没说话了。
长夜漫漫,张深就这么靠在柜台上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