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淡月笼纱。有轻风拂过,掠起土御门夜光垂挂着的长发。
他无聊的躺在过道之间,遥望星空的夜景。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春天的夜空,也装饰了大地。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则如同在海里跳动的火花,闪闪烁烁,跳动着细小的光点。
田野、村庄、树木。在幽静的夜里,仿佛披上了银色的薄纱。远处的山,隐隐约约,像云,又像海上的仙岛,就好像在召集过往的行人、又或是在召唤过往的船只,不时的闪亮起一点两点火光。
兴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又或者是自己刚刚解决了一个难题,夜光觉得,今晚的空气比以往更加清新。
来到这个世界大概十个年头了,夜光对其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的话,自己所处的时间和地方大概是太平洋战争前的四国。与之不同的是,这边的世界有着一系列超自然的事物。
有灵兽行于天地,或自由,或为人所使役;有鬼怪行于人群,魑魅魍魉;有人,行使五行占星等奇异之术。
虽然不知道过往国土的道士仙人是否存在,但是在这边的世界,阴阳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确实不假。
不仅仅是阴阳术,各自各样的超自然力量,如佛学、密宗、道法等等,夜光都十分感兴趣。
这是一个神奇而诱人的世界。
突然“啪嗒啪嗒”的声音吸引了夜光的注意。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再度睁开。
双眼冒着微弱的青色的光芒,显得神秘而深邃。
这是将灵力聚集于身体的五感,再配合其本身所有的强大见鬼之才,所创造的术式。
比起一般的见鬼,只能看清灵力的流动,灵力的质量这些,夜光所开发的术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清来人的相貌。
应该说,看清来人灵的本质。
“啪嗒啪嗒”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同时也隐隐约约传来某位少年的声音。
夜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装做假寐起来。
来的人是分家的小孩,土御门忠孝,是夜光在私塾里的朋友。
他大概是为了前几天自己教导的那个术而来。
稍微吓吓他吧?
按理说,即便是上辈子死亡的时候年仅二十出头,但是夜光也不该是这样喜欢玩闹的人。
究竟是不是因为重生到一个小孩身体的原因也不得而知。
如果说人体是具,人的灵魂是魂的话,那对于夜光来说,究竟是自己现在的具改变了原有的魂?还是说是原有的魂塑造了现在的具?亦或是二者都有?这点夜光也不清楚。
这些可是涉及到灵魂深处这样神秘高深禁忌的话题,就连在土御门家中,也只有宗主等少数几人接触了这触及神灵的力量。
即使天才如他,在没有观摩前人的手法的时候,对灵魂什么的也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虽说如此,但是夜光却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现在的性格,道法自然,没必要强求,也没比较要去勉强自己改变。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为自己的胡闹找的借口罢了。
“啊,夜光,你在这里啊。”
忠孝看到了在过道中趴着睡着的夜光,一边抱怨一边走了过去。
“不要在这种地方睡觉啦,即使不会着凉,但要是被管家小姐看到了,可是会狠狠的教训你的哟。”
忠孝推了推夜光,打算叫醒他。
就在这时,半趴在地上的夜光一下子被推倒,头颅也掉了下来。
“咦?”
这一刻,忠孝完全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哇啊!!”
“夜、夜、夜——夜光!”
他颤抖着往后倒着,神情惶恐不安,眼中净是惊疑的神色,左手扶地,右手颤抖的指着夜光的尸体。
不,不会的。
夜光的话……
是那个夜光的话,那个——土御门夜光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在本家里?
也就是说……这是幻术?
虽然一开始被吓得不轻,但是土御门忠孝本来就是胆大心细的人,很快就逐渐冷静下来,并且根据好友的秉性,渐渐发现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他四处观望,甚至用灵力去感触,却依旧没能发现夜光的身影。
那个家伙大概是躲在某个地方偷看自己的笑话。
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来意,明明是下任宗主,明明应当像这任宗主一样是一个沉着严肃的人来对,却老喜欢做这些吓人的事。
本家的管家小姐似乎被喜欢捣蛋的他气得不轻。
静心咒。
忠孝突然想起了前几日教习的老师土御门中央所传授的属于密宗咒术,虽然在破解强力幻术上几乎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一些平常可见的小幻术还是颇有成效的。
忠孝轻念咒文,眼前夜光的尸体渐渐的消散。
同时,屋顶上传来夜光懒散的声音。
“啊啊,真无聊。”
“无聊的话就请不要做出这样过分的玩笑。”
忠孝一边抱怨一边走出廊道,暗自把灵力集中在双脚,轻轻一跃,翻身上了屋顶。看到了露出无聊表情的夜光坐在那里。
“这样不是很无趣吗?”夜光说道。
“觉得无趣的话下次就不要开这种玩笑,真是的,我差点就吓死了。”
“这不被发现了嘛,失败失败。”
“要不是中央老师授课中学会静心咒,我大概又会被你骗。”
“噢,那个家伙啊。”
夜光想起了几天前在教署发生的事,就一阵不爽。
“没见过的咒术。”夜光喃喃道。
那可是自己没见过的咒术啊。
老实说夜光当时确实感到心痒痒的,事后也独自专研过那个术式,那可不是只看一便就能轻易学习的咒术啊。
中央那混蛋,死都不肯透漏一些。
还说什么要靠自己的领悟什么的话,真是没意思。
而且这几天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不少,很不甘心的是,那天中央所施展的术式,自己还没完全搞懂。
“哎,你说什么?”忠孝疑惑的问道。
“没……话说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啊,差点忘了。”忠孝合了合掌,坐到了夜光旁边。
说起自己来此处的缘由。
前些日子自己的这位友人教导自己的术式自己还有些没搞懂,今天专门就为了这事来找夜光,同时对于前几天那场咒术战,自己也有疑问。
“这样啊,那个老头也是会教有用的东西呢。”
听到忠孝对前几天的咒术战表示疑惑,夜光很不屑的说了句表示赞许。只是那语气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请不要这样称呼中央老师。”
看着露出认真表情的忠孝,夜光‘呸’的一声,转过头去。
小小年纪就懂得尊重老师,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下次我就用更高等的幻术。”
“那样我会很为难的,请不要那么做。”
“在这种地方就不要一板一眼的说这些无趣的话啦。”
“因为很重要,要是不认真对待的话我可承受不了。”
“切。——那么,具体的话你召唤出一两个给我看看。”
“那个式神吗?”
“当然。”
听到这,忠孝似乎早有准备。他站了起来,拿出两张刻有奇怪符印的符纸,甩了出去。
“急急如律令。”
飞出去的符纸突然发出一阵黑色的雾气,接着缓缓形成液态似得人形的东西。
这是第一阶段。
接着,人形的东西散发着各种各样奇异的光芒,慢慢的染上各种色彩,接着,衣服什么的渐渐生成,一段时间后,两个人形的东西渐渐变成人类的样子,仔细一看,像极了夜光和忠孝。
这是第二阶段。
“呼。”忠孝轻呼一口气,用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召唤出这样的式神,已经耗费了他相当大的灵力和精力。
“怎么样?”他回过头,问了问自己身后的同伴。
“你要说真话还是假话?”夜光反问道。
“真话。”
“很差劲。”
“这样啊……”
“就是这样。”
“然后呢?”
“然后……?”
“我知道我很差啦,所以我才来找你啦。”
“哇,好麻烦,你去找中央那家伙。”
“我找过了,但是老师说他不大懂这个咒术,所以让我来问你。”
“那是骗你的。”
“我知道。”
“老师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懂这些咒术。”
“所以他一定有什么深意才对。”
“那个家伙……”
“恩,怎么了?”
“……”
“不,没什么。”
“那,告诉我吧。”
看着忠孝一脸纯真的看着自己,夜光深切的感觉到他还是小鬼的事实。
……
“那么,我告辞了。夜光。”
“喂喂,这就走了?”
“很晚了,我也想把今天所学的温习一遍。”
“那种程度的东西,随随便便……”
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夜光便闭上了嘴巴。随即挠了挠头,没说什么。
忠孝苦笑一声,没说什么,轻轻对夜光鞠了一躬,便纵身跳下屋顶,小步的跑开了。
在这个战争的时代,任何传授知识和力量的人都应当值得尊重,哪怕他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小鬼。
身后隐隐传来夜光“呸”的声音。
看来,要追上自己这位天才朋友的脚步,不,更准确来说,要不被拉开更大差距的话,不更加努力是不行的。
刚刚在夜光的身边,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一股压力,那是一股强大到让人恐慌的灵力。那不是来自夜光的,因为夜光从来都是把自己的灵力隐藏的好好地。
根据这几天本家的异动,忠孝大概猜得出,那股压力,大概是来自土御门家代代相传的灵兽——白龙吧。
不好好努力的话,就会被远远的抛在后头。
这是中央老师的教导。
所以,自己不付出数倍的努力大概是不行的。
加油吧,土御门忠孝。
不能被小自己两岁的家伙远远的抛下。
这天夜里,忠孝在暗暗为自己打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