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里两把钥匙就交给二位了。”工作人员说道,把两把银色的铜制钥匙第到筱和夏言手中。“那么这套房屋的交接就完成了。”
在两人各自付了三个月房钱之后,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去了出租屋。筱对这个屋子非常满意,甚至对以这么廉价的房租竟然能租到这么好的屋子有一些吃惊:玄关正对着客厅,让客厅显得宽敞。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让沙发暖洋洋的。往左是厨房和浴室,白色的瓷砖上镶嵌着可爱的雕花。往右是两间卧室,大小和布置差不多,都采用了暖色墙纸。“非常适合新婚夫妇的2DK”工作人员是这样介绍的。听到“新婚夫妇”四个字的时候,筱尴尬地看了夏言一眼,而夏言则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有什么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那么,希望二位在这里住得愉快。”工作人员说完,递上自己的联络用名片,就起身告辞,留下二人沉默地站在客厅里。
“那个,叫你夏桑可以么?”筱试探性地打开话题。
“还是叫本名夏言吧。夏桑听起来像另一个人的名字了。”夏言想了一下,如是作答。
“那么,夏言……桑?”对刚刚认识的男性就直呼其名,筱还是不太适应。
“嗯,可以,我能够知道是在叫我了。那我应该叫你,北条小姐,对吧?”夏言也向筱确认道。
“是。”随即,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那个,夏言桑。”五分钟之后,筱又一次主动搭话。“我要去买一点日用品,你也一起来么?”
“日用品,哦,日用品啊。”夏言似乎刚回过神来。“好啊,一起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以三十厘米的间距并肩走着。筱已经换了一身私服而夏言还是昨天那身立领黑色大衣,以现在日本千叶八月的气温来说,似乎有一些厚。可是夏言依旧整个人缩在大衣里面,从侧面只能若隐若现地看到他略显僵硬的黑色瞳孔。
“夏言桑昨晚没有休息好么?”
“我昨晚在附近的旅店住宿的,应该还好。那个,北条小姐,请问……”
“是。”看到夏言身体略微前倾,很努力的挤出一个问句,筱也身体微侧,郑重地回应。
“请问北条小姐在读大学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筱心里吓了一跳:“难道他知道我之前不只是高中生?”虽然各个国家,各个文明不同,但是都不约而同的对彼祸一事进行了保密。日本的平安神宫虽然神符驱祸中枢之值,表面上和其他神宫一样,对外开放,供祭祀参拜之用。知晓这些彼岸之事的人,只有神宫里负责驱祸的神官和巫女,以及政府的部分高层。
“抱歉,我问到这么蠢的话题,当然是读高中啊。”夏言看到筱久久不答,只是睁着红色的眼睛惊讶地盯着自己,只好为自己圆场。
“我上大学之前住在东京都,在平安神社担当巫女。”筱不善说谎,于是就把能说的部分事实告知夏言。
“诶,竟然是巫女啊。”夏言听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筱很怕夏言接着问她是干什么的巫女,可是夏言只是思考,并没有再追问。
到达超市后,因为男女日用品有别,筱和夏言便分开了。因为出租屋只有基本的家具,所以筱要采购的东西很多,首先是寝具和生活用具。因为在神宫用的都是统一素色寝具,筱刚进入寝具卖场就被各种花色款式的床单和被套吸引了。考虑再三,筱选择了一款正在打折的寝具三合一,淡粉色打底的布面上点缀着或紫或橙的小花。“这样能省下一点的话,今年年末说不定能再买一个VOLK社的娃娃呢,是要DWC01呢,还是要普妹夏洛特……”(注:都是volk社的高等制品,价格约为25万日元)筱如是想着,把装着崭新寝具的包装抱在怀里,向生活用品卖场进发。在生活用品卖场以最优价格扫货结束之后,筱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因为一直对电子产品不甚精通,筱用的是只具备简单功能的红色非智能手机。
“6点半了,大概来不及做饭了吧。”筱打算在超市食品区买一个便当将就一下,却正好碰到了夏言。夏言左手拿着一个黑色铁锅,腋下夹着铁制锅铲和高汤汤匙;右手抱着一个电饭煲,上面还放了一个菜刀组合;手臂上挂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蔬菜,火腿和食用油,还有一盒鸡蛋与各种调料。
“夏言君,你是要拿这些食材做晚饭么?”
“嗯,是的。要做中国菜的话,煎炒煲烹的工具是必须的。幸亏你带我来的这家超市货物齐全,都基本上都买齐了。(注:日本炒菜多用木质锅铲,所以夏言会说这里货物齐全。)”夏言说话的时候,脸上多了些许生气。“这次就让我下厨吧。”
“可是要做中华料理的话,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吧。我们七点回去的话,说不定要九点才能吃到哦。”
“有现成的米饭的话,一刻钟搞定。”夏言指了一下超市贩卖的白饭团。
回到家中后,夏言上阵下厨,手法娴熟。三个鸡蛋被以变魔术一般的手法去掉蛋清打在一起,前一秒还是完整的火腿眨眼变成了肉丁,在筱还专注在前两样食材之上的时候豌豆已经过水煮熟。夏言身影飘忽,一份一份的食材入锅出锅,最后再汇到一起。果然如他所言,一份金黄色炒饭,在一刻钟之后放在了筱的面前。被蛋汁包裹的米粒被盛在蓝白色的瓷碗里,红色的肉丁与绿色的豌豆相互点缀着,看上去便让人有了食欲。
“请吧。时间有限,只能做炒饭了。因为使用的是做饭团的米,可能有些软。”
“那么,我开动了。”筱轻轻说道,尝了一口,一股温柔清香的口感蔓延开来。虽然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口味也并没有绝妙到令人惊讶的程度,筱依旧十分满意。
“真好吃。”
“谢谢。”
之后两人便静静享受这新居里的第一餐,只余勺子与瓷碗相交碰撞的清脆声在客厅偶尔响起。忽然,一阵轻柔的和歌悠扬传来。
“啊,抱歉,是我的电话。”筱离开位置,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号码,便移动到客厅另一侧去接听。
“喂,宫司大人。”
“筱,在你刚开始享受大学生活我就来打扰你,真是抱歉。但是最近千叶片区有大量彼祸汇集,让当地的神社手忙脚乱。如果你安顿之后尚有闲暇,可不可以帮一下他们。当然,我这边也会付给你额外的工薪的。”
“诶,那彼祸汇集的原因查明了么?”虽然筱很关心额外的工薪究竟是多少,但是她更注重驱祸之人的本分。
“原因不明。神宫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愿只是灵脉出了问题。”
“我明白了。即使不能像之前一样随时待命,我想我也应该可以空出一些时间来帮忙。”
“那就再好不过了。式刀月闪会在最近送到你那里,其余工具和材料你可以从千叶神社获得。我等下会和那边神社打个招呼,让他们告诉你一些具体情况。你最好在神社开放时间结束之后过去,他们行事也便利一些。”
“恩,我今晚就过去。”
“那我去通知神社,再……等一下,岚要和你说话。”电话那边依稀传来岚的吵闹声。
“筱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岚接起电话之后,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大概正月吧。毕竟这边可能会比较忙。”
“诶,还有那么久啊。神宫的大家最近都好忙的样子,我一个人谁都答不上话。”岚以些微哀怨的语气抱怨。
“对不起,岚酱,让你觉得寂寞了。”筱温柔地说道,“我上大学也是为了修炼自己,让自己变得厉害,能够保护岚这样需要我的人。所以岚也要在神宫好好修行,变强。直到有一天有人需要你了,你也可以保护他。”
“嗯,我知道。”
“所以,在我变得很厉害回来保护岚之前,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岚会好好忍耐的。筱姐姐,拜拜。”岚的声音坚定地回应了筱。
“再见,岚。”挂了电话,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岚自幼便和筱在一起生活,情同手足。此时二人分开,别说是岚,连筱自己也不甚习惯。
“现在不是思乡的时候,还有要事要办。”筱暗暗让自己振作一下,回到座位,以稍快的速度吃完了剩下的炒饭,拿起餐具送到厨房清洗干净之后到玄关换鞋。
“你要出去么?”厨房的夏言张望过来。
“是,有一点东西要去朋友那里拿。”
“这么晚了,我送一下你吧。”
“不用劳烦,朋友家就在附近。”筱神色略有慌乱,大约还是不习惯撒谎。“那么,我出门了。”
到了神宫,一位早已等在门口的巫女讲筱引进后殿与那里的神官会面。从千叶神社的神官口中得知。自七月份以来,千叶附近生出大量彼祸,但是灵脉却未见明显异常。神官和武巫女们被这一异象搞得精疲力尽。所以神官听说身为平安神宫精英的筱在这边上学,便希望筱也能帮忙,至少能少许减轻一下千叶神社的负担。在得到筱的肯定答复之后,神官再三感谢,并给了筱一个大包,里面是整整三斤朱砂,十沓符纸,五个符水盘,那是一个普通武巫女三年的消耗品。盛情难却的筱收下了这些材料,与神官和巫女礼别,踏上了回程。
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筱意识到一个问题。所有驱祸之人,有义务对彼岸之事向普通人保密。之前筱以为自己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四年大学生活,才与夏言合租。但是现在需要她出面驱祸的当下,合租就变得相当不合适:不仅筱会经常半夜外出,式刀和符咒被看见了也很麻烦。但是考虑到筱和夏言签了三个月的房租,若此时退租离开。三个月之后夏言必须独自承担高昂的房费。而那时夏言也不可能在这附近找到任何单间或者宿舍,只能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用于通勤。
“难道要陷夏言桑于不义?”筱自是不愿意出此下册,开始思考对策。
“走的时候悄悄留一笔钱?他不会收下吧。”
“向他说明情况让他保密?万一他说出去怎么办。”
“向宫司大人征求意见?夏言肯定会因为涉密而被软禁然后强制消除记忆。”
筱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到了一种叫一叶障目咒的符咒。该符咒是通过暗示,使人忽视某一事物从而达到隐去身形的目的,筱之前所穿的武巫女服便是被加持了这种咒式。“如果他能够忽略掉那些异常,大约就没问题了。”
回到出租屋,客厅的灯已经熄灭,大约夏言已经就寝。“我回来了。”筱以不为人所闻的声音说道,轻轻在玄关换鞋,穿过客厅,走进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房间里,筱拿出从神宫带来的随身笔记,开始翻找。筱有记录的习惯,会把一些重要或者容易忘却的事情记在自己的随身笔记上。这一习惯也影响了岚。筱翻到中间,找到了自己之前记录在上面的“一叶障目咒”。这是一种对人咒语,筱并没有亲自试用过,但是出于备忘目的还是将其记在了笔记上。朱砂在符纸上刻画出特定的文字,风干定型,却不知是否起效。
“试一试吧。”筱把做好的“一叶障目咒”贴在用于制符的毛笔上,再把毛笔放在客厅的饭桌上。“明天应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