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感到心烦,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急躁。他不知道这种心情源自哪里。这种感觉在筱把洗净叠好的运动服还给夏言的时候萌生。看到筱带着和煦的笑容道谢,夏言心里虽然开心,可也产生了一种让夏言难以名状的感受,似曾相识却又让他觉得陌生,让夏言有些急切,急切的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入手。乃至于这一天夏言不得不专心压制自己的情绪,把一上午的课程都忽略了。中午,夏言照例去了商店街的料理店。在虎狼帮被连锅端之后,夏言毫无阻拦地继续着自己的打工。虽然手中的刀工依然行云流水,可是夏言心里乱作一团。打工结束,夏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附近的公园。千叶已经入秋,知了也从满负荷的聒噪状态变成偶尔的嘶鸣。夏言坐在长椅上,正欲冥神思定,整理心情,一阵麻雀叫插进夏言的脑中。这个公园里麻雀不少,之前夏言还因为在公园里表演徒手停麻雀被卷进麻烦。夏言循着叫声去看,见到一只野猫正缓缓靠近一个麻雀窝。窝里面叽叽喳喳的宿着好几只雏鸟,一只成年麻雀挡在野猫前面,扑腾着翅膀。
“自然法则,没有办法。”夏言这样想着,打算静静观看着野猫的捕食,可是那股难以名状的不爽又从心底泛了起来,并随着野猫离麻雀巢越来越近而愈发不可收拾。就在野猫朝着成年麻雀挥抓的一刹那,一枚小石子撞在野猫抬起的爪子上。野猫还来不及作反应,第二枚石子接踵而至,撞在野猫的额头上。
“喵。”野猫受惊,惊叫一声,蹿下树逃走了。
“真是多此一举。”夏言出声埋怨自己,心里的烦躁却莫名舒缓了许多。正在此时,夏言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请问是夏先生么?”
“我是。”
“您的表弟义经先生今天出院,他希望您来协助他整理搬运行李。”
“义经先生?哪个义经先生?”夏言满脑子搜寻,却不着线索。
“就是义经濑久先生啊。”
“可是义经濑久他……”
“他现在还需要拐杖走路,一个人拿行李不太方便。如果你有空来帮帮他,就再好不过了。”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温柔。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夏言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骂了一句“混蛋!”半小时之后,他出现在濑久的病房里。
“哟,夏言,你真的来啦。”濑久杵着拐杖正在练习走路,看到夏言进门,先打了招呼:“我以为你会否定我们的兄弟关系呢。”
“我确实想这么做。”夏言咬牙切齿地回应道。“你没人找了么?”
“我打算出院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你道谢,这才叫你过来接受我的感谢,顺便……”濑久不好意思地笑笑。
“顺便帮你搬行李?这道谢可真是诚心实意。”
“就当是帮表弟吧。”
“表弟?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表弟,我第一时间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都没法混黑道。”
“其实,我从三木会退出了。”提到这个话题,濑久收敛起嬉笑。“老家来信,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说还没找到喜欢的女孩子。这是真话。”濑久坐回病床上,把拐杖放到一边,苦笑了一下:“我是暗恋过一些女孩子,可是却没有去追求哪个。因为我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谈起我的工作,我该说什么。难道说我是黑社会,靠着占场子和收高利贷过活?就算她接受了那样的我,我也不能给她稳定的生活。作为我的女友,她说不定会被找麻烦,会被骚扰。我又不像你,可以一个打十个。虎狼帮那次你超帅的,像这样……”濑久比划了一下动作,学着经典武打片“哈——”地喊了一声。“所以我想体面一点,找一份能说出口的安稳工作。对自己和未来的她,都好好的负责任。”
“濑久……”夏言有些惊诧于眼前这位曾经的小混混的话语。
“哎呀呀,我这样的人说这种话,未免可信度不高啊,哈哈。总之,我濑久不干黑社会了,要找一份厉害的工作,再泡一个好妹子炫耀给老家看。”
“你只要不再与人抡拳头被打进医院,就是很大的进步了。看你东西都收拾了,我们走吧。”说罢,夏言拿起濑久的行李箱,拽出拖杆。
“不会什么事都靠打架解决啦。”濑久用拐杖撑起身体,补了一句:“除非自己的女友被人欺负。”
“嗯?什么?”
“我说,不会事事都靠打架解决啦。”
“不,后一句。”夏言摇摇手指。
“除非自己女友被人欺负。怎么了?”
“没事。”夏言对这句话有些在意,可是又说不出自己在在意些什么。一股熟悉的烦躁又涌入夏言的内心。他拖着濑久的行李箱,焦躁地走出病房,忽地停下,转身补了一句:“虎狼帮的事情,你不要四处去说。我想过得安稳一点。”便撇下腿脚不便的濑久,大步流星地走出病区,招出租车去了。
回濑久住处的时候,濑久一直说个不停,B区的护士,住院部的女病患,加上夏末的余热,让夏言的不爽和血压一起超过安全界限。要不是夏言守功德不乱丢垃圾,他早就把濑久从车窗扔出去了。最后,坚强的理智支撑着夏言把濑久和他的行李平安送到住处,而没有半途发飙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