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般的法器我倒不是很担心,就是这个刚刚运到的增幅器,”神官指向一个较大的柱状法器说道,“它可以配合抑制彼祸的术式使用,在千叶全境内抑制彼祸的活性,非常重要,出不得差池。所以我希望在安装增幅器的时候,你可以随行。”
因为神官害怕夜长梦多,所以最重要的增幅器,准备运到的当晚即刻安装。在十二点之后,运送增幅器的车队缓缓从神社中驶出,向千叶灵脉节点驶去。新月只露出一点月牙,就被阴云拦腰截断。这样的晚上,是彼祸最活跃的时候。增幅器被放置在卡车上,前后是随行护送人员所乘的轿车。筱危襟正坐在紧邻着卡车的丰田轿车上,盯着卡车上透着淡淡红芒的法器。就是这个东西,可以抑制全境的彼祸么?那么夏言桑也不会被彼祸袭击了吧。筱这样想着,心里萌出些许久违的安心。忽然,筱手里的符水盘出现了红色的感应信号,而且由黯淡迅速转亮。
“彼祸!”前面的神宫人员高喊着。打头的轿车骤停下来,后面的轿车刹车不及时,撞在了前面的轿车上,直接把道路封死。筱看到道路两侧略过好几个黑影,从轮廓来看不像是她认识的任何动物。筱开门下车,拔出月闪。来不及顾忌夏言的叮嘱,筱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在月闪之上,让月闪剑芒凛冽,吞吐辉耀。
“把车灯全都打到最亮,所有的灯都打开。”神官在前面呼喊道。随着亮度提升,筱看清了彼祸的模样。大型蜥蜴状的头颅连接着鸵鸟一般的身体,四肢处伸出两对修长锐利的细爪,还有一根锥子一样的尾巴水平横在后面。
“这是……”筱愣在原地,诧异道:“恐龙么?”就在筱愣神的刹那,一个形似迅猛龙的彼祸高高跃起,张开利齿直接朝着筱咬过来。筱把刀一立左手持刀右手扶刃,挡下彼祸的大颚,撤步横刀使出一记斩击:“炎礼·焚骨刀!”刀炎一起,彼祸的头颅便上下分离,化作黑烟。刚刚解决这个彼祸,筱就感到身后一阵腥风。她看也不看,御起月闪向后一甩:“骤吹雪!”随即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解决完这两只抵近的彼祸,筱环顾四周。迅猛龙般的彼祸越聚越多,成群结队的向车队发起冲击,与他们八千万年前的猎杀方法如出一辙。“北条小姐!”神官在远处招呼筱,“你带着人把柱子背到节点去,我们来拖住它们。”筱看到几个人已经把柱子从卡车上抬下来扛在肩上,向神官点了一下头,跑上前去援护他们脱离战斗。这里离节点还有十分钟脚程,只要在节点将增幅器设置启动,就能解这里的围。抬柱子的人用尽全力朝着目的地奔跑,筱和几个巫女环绕在周围。筱和巫女们不断释放“骤吹雪”打退跳跃而来的彼祸,再辅以“荒土之刺”阻挡它们继续前进。这些术式虽然放缓了彼祸的攻势,却不能造成致命一击。大家只能勉强护住队伍,且战且退。可彼祸依旧接连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黄河溃堤。
“你们先走。”筱见形势危急,招呼运送队伍先走,“我稍微减缓一下他们的速度,马上跟上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远,筱估算运送队伍已经出了安全距离,从怀里掏出一沓符咒。这是直宗在筱临走时给她的。筱一边拖住彼祸,一边把这些符咒贴在附近的树木上。操纵生灵的咒术一直被视为禁术,筱自己也不喜欢。可是此时筱顾不得这些禁忌,在最后一张符咒贴好之后,筱将月闪插入地面:“地礼·树灵木甲。”筱话音一落,所有被贴了符咒的树木仿佛活物一般,拔起自己的根须移动,挥舞自己的树枝迎击彼祸。树灵木甲,是北条家的禁术之一,以树木的生命力为动力,让其化作兵甲,打击敌人。可是付出的代价是一旦兵甲化身结束,树木会因为耗尽生命力而枯萎。树灵木甲并排而立,犹如一道长城。数个彼祸想要袭向筱,均被树灵木甲厚重的枝叶打中,倒飞出去。
筱把月闪从地面拔起来,就感到体内一股霸气冲进了她的灵力回路。“这就是夏言桑要我注意的么?”筱自语一句,“不过这些树灵木甲应该可以挡住它们一阵子吧。”稍微调整一下气息,筱沿着运送队伍的方向追去。
在灵脉节点处,筱和运送部队会合。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且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即便如此,却仍然手持符咒和仪式剑,警戒着周围。
“北条小姐,这里!”看到筱追上来,一个巫女喊道。
“大家都没事吧。”
“嗯,全员健在。现在还差最后一步了,”巫女指向红色的立柱,“只要这个安装完成,我们就都安全了。”
“恩,你们放心,只要我没有倒下,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死去的。”筱以坚毅的决心许下承诺,随后向周围喊道:“大家围成一个圈,把受伤的人和安装者围在中间。”
随着筱一声令下,队伍的形状迅速改变。大家刚刚列阵,就看到大批彼祸出现在视线中,挥舞着利爪奔袭而来。数把仪式剑的剑光亮起,风礼,地礼,火礼,接连射出,将彼祸一个又一个地打退。
“小心上面!”一个巫女喊道。只见一个彼祸跑到不远处的小坡上,朝空中一跳,展开双爪,朝着这边滑行而来。筱这才看见这种彼祸的腋下竟然长着黑色的羽毛。眼看彼祸飞到眼前,筱将月闪一挥,以一道风墙将彼祸打落在地。让筱惊诧的是,这些彼祸似乎具有学习的能力,不再只朝着一个方向冲,而开始环绕着筱她们,伺机而动。阻拦的彼祸的难度骤然上升,又有一个巫女被彼祸逼近,挨了一爪失去了战斗力。筱将那只彼祸挑飞,抽空转身问安装增幅器的人:“还有多久?”
“大概一分钟。”安装人员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的作业没有丝毫停歇。虽然是冬天,可他额头上却布满了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到地上。
“我知道了。”筱看看周围,大家逐渐体力不支,而彼祸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小,有一鼓作气冲锋之势。撑一分钟……应该足够。筱心里度量了一下自己的剩下的灵力,架起月闪,开始大量动用体内灵力充盈月闪的刀身。筱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夏言也没有详细告诉她,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这样做。筱举起火光四射的月闪,大喝一声:“炎礼·红莲业火!”这一招筱之前在充满祸卵的地下用过一次,几乎耗掉她的全部灵力,那还是在她的全盛状态下。鲜红的火莲将袭来的彼祸逐个蒸发,尸骨无存。可彼祸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断地朝着火焰莲花冲过来。筱将层层火莲绽放了整整一分钟,直到增幅器光芒亮起,她才让这朵火莲凋零。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巫女们欢呼起来,“我还以为我们要全灭在这里呢。现在还能呼吸空气,这可真是多亏了北条小姐。”
“我说了……咳咳……我说了我绝不会让人死去嘛……咳咳……”北条一边说话一边咳嗽。
“北条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咳咳……只是有点疲惫。”筱拿出手绢捂住嘴又咳嗽了两声,把手绢团在手里。“我没有事的,你去帮助一下受伤人,然后打电话问一下神官大人那边的情况。”
待巫女离开后,筱瞥了一眼手中的手绢,上面血迹斑斑。筱筱凝视手绢上的血迹,心中生出一丝恐惧。这不止是生命对死亡的恐惧本能,还有别的情感。可是具体是什么,筱自己也弄不清,只是,活下去的信念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