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后世为了当年的灾难进行了无数的考察、研究、辩论、争吵。但那都是人们有铁器使用,生活也还算富足的情况下进行的。在当时,直面失去铁器灾难的人们可没有精力想这些。
掌握冶炼金属技术的算是难得的技术精英,在接受救治的本来就是优先度最高的一批。这进一步恶化了青壮年劳动力的不足,而且冶炼金属能力的丧失导致大部分技术都失去了物质基础。这引发了这批移民技术能力的大倒退,以至于不过两代人时间就倒退回了石器时代。
另外一个恶劣影响则是超凡者与凡人的割裂,倒退至石器时代的凡人不可能为大德鲁们提供足够的资源。相反,是失去了旧有的技术体系、青壮年比例又极度失衡的凡人需要来自于德鲁伊们的帮助。很快德鲁伊们就开始了摆脱凡人的尝试,成为了事实上的“超凡脱俗者”。
凡人将脱离世俗存在的德鲁伊们敬若神明。但是由于这些以轩辕禹为首领的德鲁伊并未掌握信仰相关技术,他们显得对此并不在意。此外,他们依旧存在社交的需求——换言之就是他们经常在凡人面前装十三以获得心灵上的满足感。
由于这些德鲁伊大多数住在山上,凡人为此创造了一个新的文字:将人与山结合起来。这个文字后来形成了“仙”这个词。
移居卡拉图半岛的德鲁伊们的这种行为导致远东人形成了这样一种奇怪的概念:“仙”。在西方,超凡者需要几乎是直接地从凡人身上获取大量的资源,而在远东并不如此。这是远东人超凡观念与外界差异的核心原因。
青壮比例过低、又失去了以生铁冶炼为核心的技术体系,凡人们虽然保住了语言,但却在卡拉图半岛密布的丘陵与丛林中倒退回了部落时代。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他们无法建设统一的部落,不得不星散四方。
人群的分散,进一步加剧了凡人文明水平的退化,尤其是导致地方口音的出现,导致语言几乎陷入了崩溃——在这之前,这批移民已经因为书写工具及材料的制造技术的失传已经失去了文字。
但是在一些比较大的部落中,文明的火种并未熄灭。经过一系列逐鹿,一个部落通过联姻、征服、联盟等方式至少是在名义上完成了对卡拉图半岛所住居民的统一。第一个理论上是统一的王朝诞生了:周。
周王朝继承了人类从洪荒时代走来的各种特质,其中包括迷信与血缘为纽带构建的政治秩序——这成为后世远东的核心特质。周王朝建立起了一套“朝贡制度”,这种“朝贡制度”引起了“仙人”们的注意,他们经过讨论认定:鉴于周王朝已经建立了能够从全国征调资源的制度,他们有可能通过周王朝以更低的成本获取更多的资源。
“仙人们”决定支持周王室以获得资源,同时以这种支持让周王室能够加强集权从而在全国征调更多的资源。这据称会是一个双赢的良性循环。
——然而,任何一个愚蠢的决策在刚刚开始时看着都很英明。做出决策的大多是德鲁伊——或者说“仙人”们中的高层,他们存留着卡拉图半岛之外的记忆与经验,对待凡人的态度相对算好。而对于新生代的德鲁伊们,他们先天地将凡人看作低自己一等的蝼蚁,让他们去执行长老们的决议……
经过最初的蜜月期之后,很快“仙人”们对周王室的索取越发的无度,而对其付出——对周王室强化中央集权的支持——却不断缩水。在考虑到层层伸手要求分一杯羹的情况……周王室陷入了风雨招摇的境地。
一方面,强化中央集权导致地方势力的反弹,在来自“仙人们”的支持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周王室无力镇压这些反弹;另一方面,对地方的征收无度不仅导致人们离心离德,更是导致民生凋敝,以至周王室就是加强集权也不能榨出更多的油水了,甚至是不得不倒贴才能满足“仙人”们无尽的索取,他们本身的力量越来越弱;此外,由于“仙人”们的撑腰,周王室变得越发残暴、无能、贪婪。
总之,周王室是在破灭的边缘了。到了周朝末年,面对“仙人们”的索取,周王室又一次不得不遣散了一支军队并且出售了军备物资——这些物资大多流落到了周边不服从周王室统治的敌对势力(主要是彻底失去文明传承的蛮族)中。力量的天平倾倒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蛮族,周王室一方面竟然拿不出足够的军队抵御,一方面各地诸侯不愿意提供军队或者军备物资,因此周王室在战争中失败,以至于其首都也处于蛮族的攻击威胁下。周王室不得不向“仙人”求援,可是胃口养刁了的“仙人”们第一反应却是狮子大张口,而在战争中拼光了家底的周王室没有能力满足“仙人”们那无底的胃口。
周王室试图动员王室子弟凑钱共赴国难。可是那些精明的王室子弟经过计算后果断得出结论:比起花钱买来一只足以击退蛮族的军队,还不如自己准备卷铺盖跑路然后雇一只足以保护自己的队伍。而且,他们可都是指望着别人出力而自己好坐享其成的哩。
理所当然的,周王朝沦亡了。而向东带着身家逃跑的王室子弟似乎是安乐窝里快乐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秩序与契约只有力量与利益才能维持这一条公理。
没有太多疑问,在周王室与地方的友好关系被周王室加强中央集权的行动破坏殆尽、而地方也因为周王朝的搜刮穷困不堪之时,指望他们不对这些逃难的肥的流油的王室子弟下手是不可能的。而雇来保驾的德鲁伊们的节操,也不是很能指望的样子。
——周之子弟遭到了无情的劫掠,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带出来的文化材料也在这场大狂欢中被毁灭殆尽(也有说法是德鲁伊们准备掌握文化上的绝对控制下了黑手)。再考虑到蛮族对周王朝的首都毁灭性的摧残,可以说,新的文明毁灭了。
但希望仍在,周王室曾在疆域的东部秘密建立了一个文化典籍的储存中心。尽管保存工作因为腐败做得极为糟糕,但是,也许……总会有人能复原被虫咬烂了的竹简的,哪怕意思已经完全扭曲。
——这不要紧,文化从来只属于当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