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哪能呢,聂处长,绝对没问题。”高大的乌撒克人有一头漆黑的短发,,说话带着一口东南腔,把厚实的胸口拍得啪啪响,“这种事包在我老包法利的身上好了,绝对办的妥妥帖帖、滴水不漏!”
“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有编制的安保人员,不是搞笑艺人,嘤。”史蒂芬面无表情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一句,“出了事我能把责任推脱到你身上,你能推脱到谁身上?有这心思搞笑不如再多检查一遍,嘤。”
“放心吧,卡法尔大教堂北边备了两观察哨,就在‘神恩’大厦顶上,观察员也是乌撒克人,乌撒克人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的眼睛。”
“乌撒克人眼神也就那样,得瑟个什么?还有,北边?”
“嗨嗨嗨,是小的唐突了,人类眼神再怎么好哪里比得上大人您呐。”他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寻思,“是南边,南边。”
“那个标准的南边?”史蒂芬有点恼火。
南方和北方对于“南北”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人类的文化存在共同点,在方向辨识上都将阳光多的方向作为南,阴影多的方向作为北,太阳升起的方向作为东,太阳落下的地方作为西。结果南方人认为的“南”指向赤道,北方人认为的“南”也指向赤道,身处赤道两面的人们不时会有方向辨识上的误会产生。
沃克兰邦联地处南方,可史蒂芬是来自北方的,他按着老家的习惯指定了各类战术标准,其中包括北方人“上北下南左东右西”的方向观念,与南方人“上南下北左东右西”相冲突。
“嗨嗨,聂处长,我是个粗人、俗人,之前那个‘北’,哎呀,一不小心就用习惯性的说法了,一定改,一定改。”
乌撒克人不属于坎特人——看那头漆黑如墨的头发就知道了——乌撒克人是柯蒂克人的一个亚种,这个民族常年居住在大陆东南温带与亚寒带交接的大草原,骁勇善战,关键是人力资源便宜,离卡法尔又有铁路线直连,是格兰安娜安保公司的重要兵源地。
不过柯迪克人物种和卡法尔省的主体民族坎特人不同,生殖隔离加上东南人浓重的乡土情结决定了他们很难在卡法尔扎根,大部分来到卡法尔的乌撒克男人都会在公司工作一些年攒够钱后回老家结婚(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以及没有染上恶习败光钱)。
人类曾在封建制度的枷锁下挣扎了近两万年,封建时代落后的交通条件决定了人类的排外情结。连物种都不同的乌撒克人受到相当程度的敌视——结果很多高层都喜欢用没背景的乌撒克人作亲信,史蒂芬也不例外。
“下次注意着点!要不是我心细问了一下,到时候我可是真会以为那是俩狙击点动手干掉他们的——你还是乌撒克人同乡会的副会长呢,有的是人想把你拉下马!低级失误导致家乡的小伙子惨死,嘤,很不错的攻击借口不是吗?”史蒂芬无聊地抖了抖耳朵,“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办事去!嘤。”
卡法尔的市政工程似乎还不错,不过也就是似乎。政府本着“灵活处政,自由透明,公平竞争”的原则,把道路清洁工作包给了清洁公司。至于包给谁——两大指标:哪家公司要价低、哪家公司回扣多,两者冲突时一般以第二条标准为准。自然的,那些清洁公司能够投入到清洁工作上的资金不会多,加上资本逐利的天性作祟——结果出来了,仅有经常性被“大人物”使用、视察的街道能够得到清洁。
市中心的繁华之地自然是清洁公司面子工程建设的重中之重,为此与格兰安娜安保公司有着相当程度的合作——不是所有平民都能有房子住,卡法尔市露宿街头的流浪汉的数量相当惊人。既然是住在街头,那么原则上自然是选干净的街头住了,而清洁公司要用来应付“大人物”的街头是最干净的,同时活动的生物却一向是制造垃圾的污染源......
不把那些流浪汉挡住可不行!不过沃克兰邦联的警察系统不仅要价高,而且在意自己的羽毛不大肯办事——倒不是说格兰安娜安保公司就愿意脏了手办这脏活了,安保公司也是需要一双香喷喷的白手套的,而是说需要黑帮帮忙干脏活。而稍微对卡法尔的实际情况有些了解的人都是知道黑帮与安保公司的“生意往来”的,要请黑帮办这种大事(涉及上百万人),没有安保公司点头——做什么梦呐。
狗之所以是狗而不是一坨香喷喷的肉,是因为它有主子。没主子的野狗,呵,早给吃光了。
虽然理论上这座城市属于每一个市民,但那仅仅是理论上。
前往教堂的车队出发了,大部分人的精神都很疲惫,加之卡法尔已经维持了近二十年的安稳,防备松懈得让史蒂芬皱眉,只好加大对外界的感知强度了。
格兰安娜安保公司是干安保行业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是干暴力行业,拿着沾血的华尔琪币,就得做好血流到自己头上,在“正常生意”以外的领域开展暴力对抗的战争准备。没错,战争准备,派武装分子搞个刺杀袭击算得上是“温情脉脉”的调情了,真的动手双方投入几千人枪,上百门各式火炮,有坦克装甲车支援是最起码的,有时候打上头了雇佣正规军投入魔动装甲都不算什么新闻。要说这是“因误会产生的小规模冲突”那也太看不起人了,分明是一场小规模战争。
不过这里是市中心,“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还不至于石乐志直接动用重火力打官方的脸,所以史蒂芬大不必担心对手准备一个重火箭炮连打一轮齐射搞火力覆盖。不过要是真有憨憨愿意这么干他是要举双手双脚欢迎的,反正区区火炮还干不掉他,而他可以借着“报仇”的名号接受自己同僚的遗产——敢对官方势力动手会受到来自财富女神教会的大力打击,大家很乐意跟在“报仇”这面大旗下借财富女神教会的东风从对手身上咬一口肉下来。不过这也是史蒂芬不敢对同僚下手的缘故:要是他把自己同僚干掉,别说接收他们遗产了,史蒂芬敢打赌马上有人蹦出来打着“报仇”大旗将自己挤出局。
一路上没有意外发生,车队顺利地抵达了卡法尔大教堂。史蒂芬感知了一下环境,发现各家势力准备的观察哨都在预定位置——互相通报自家的观察哨属于必备的礼节,不过任何礼节都是实际工作的需要演化而来的。不互相通报观察哨位置的话,看见不属于自家的多出来的身份不明的观察者,干掉呢,恭喜你和别人想一块儿去了,那就成混战了;不干掉呢,安全没法保证——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蓄意刺杀的狙击手?于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不得不互相通报观察哨位置,接着变成惯例,惯例延续了那么多年变成‘礼节’了。
一如既往地富有伦兹纳德世界的特色……但是说句实在的,但凡是特色,并不是说它是特殊的事例,而是说它背后存在着某种特定条件,以及这种条件后的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