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聂感觉有点肉痛，三千华尔琪币就这么泼水般丢出去了，这差不多算是一个月的工资，就是为了维护这点没什么用“的面子”——高等精灵无法理解面子之类的东西，史蒂芬当初没少因为不重视面子被埋汰，现在虽然长了记性知道得维护面子，他依旧不理解为什么要维护面子。
作为高管，史蒂芬从他的同僚们身上学到了雁过拔毛的本事，早就不靠死工资过活了。比如昨天护着同僚们出去嗨皮一圈就能有半个月工资的补贴，从公账上拨——这种行为虽然得归类到贪污上，却是受财富女神教会鼓励的，因为这算是拿钱购买了他的安保服务，能给财富女神教会提供信仰。
史蒂芬一般没有攒钱的习惯，刨掉身上备用的钱，大部分钱都丢给一家特设的信托公司——或者说间谍站。高等精灵在大陆上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对外交流的机构只能转入地下，与间谍机构合并了。
高等精灵的分配制度与人类通行的私有制不大一样，他们采取公有制经济体制，高等精灵是没有私人财产的。具体地讲，史蒂芬在外边赚到的钱都会被充公。虽然人类一直认为这是抢钱，是明目张胆的搜刮，是不合乎经济规律的，但史蒂芬认为人类死抱着私有制简直是发疯：公有制体制下各类资源的流通性大大提升，包括华尔琪币这种外汇在内的资源能够被投入到更有意义的地方，从而创造更多的价值。
不过一方面史蒂芬被丢在外边，信息交互效率低，另一方面他因为无法参与劳动被除了籍，因此要打个报告上去要钱，不是马上能拿到钱，得等相当的时间才能拿到补贴。至于等待的时间，从两天到五十年不等——得视具体情况而定，如果哪个项目更需要钱他就得排在后边了，反正他是有一笔补贴等了五十年后才发下来的经历的。拨下来的补贴也不一定能满足申请的数目，总之根据史蒂芬自己的计算，他圣战后差不多一百年交上去的华尔琪币有几千万了，从上边申请下来的华尔琪币却不到一百万。
其实换个角度思考，史蒂芬也可以认为这是自己被除籍后，已经不被当做平等的社会成员了，而是被当做一个单纯的资源点与情报站。
虽然他作为一个曾经的高等精灵，本来就没有私人财产，只是为了适应人类世界的具体情况将资金以个人财产的名义挂在他名下罢了，对于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应该是无所谓的——可那些华尔琪币大部分是他一点一点通过贪污、受贿等多种手段攒下来的啊！每当想到自己资金不足他就感觉心口不知道为什么痛了起来......
唉，一定是圣战时受的旧伤复发了。他这么安慰自己，不过似乎没什么用，因为例行的身体检查显示心口作痛与身体损伤无关。虽然月精灵善于骗人，但不擅长被骗，他骗不过自己。所以很理智的史蒂芬就只能停止这种没意义的行为，开始重新制定花钱计划了。
道路上的能见度很差，和往常一样，到处都是雾霾。史蒂芬打开了车载的收音机，正好在播天气预报：
“今天空气质量良好......”
史蒂芬瞅了瞅车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灰雾：“博尔纳，换台。”
司机小哥应了一声，单手持方向盘，完全不顾交通安全条例。当然，按着人类的年龄标准，可能得叫老哥——他给史蒂芬开车已经四十年了。
换到了一个正在播放新闻频道的节目：“本省‘蓝天保卫战’在伟大光荣唯一真神财富女神华尔琪的光辉照耀下取得了重大胜利......”
“嘤！”史蒂芬不满地喊道，名为博尔纳的司机抢在他发话前问道：“聂处长，还换台吗？”
“关了。”史蒂芬扭头看窗外。
虽然精灵视力很好，但史蒂芬依旧看不远，这雾霾挡得相当严实——卡法尔省是沃克兰邦联重要的重工业行省，空气污染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不过依旧能看出已经出了市处，到郊外了。
灰色的雾气下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显出一种没有生气的灰黄色，这干瘪的灰黄也是土地的颜色——卡法尔的土地已经经历了数千年的耕耘，土地肥力去得差不多了。
说是麦田，不过种植的并不是小麦，而是“棒麦”。事实上小麦已经成为珍贵的观赏植物了，一株健康的小麦植株能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高等精灵当年在圣战的时候，发动过了针对农作物的生化打击，包括小麦在内的绝大部分农作物灭绝于病毒打击，哪怕是今天，小麦也得种植在严格消毒无病原体环境中，一旦暴露在空气里，用不了几天就得死于当年残留的病毒。
棒麦是人类生物学的结晶，这种植物没有麦穗，相应的是一个大淀粉块。这极大增加了食品产量，以及农业的垄断程度——一个大淀粉块是不能当种子用的，想种地必须依赖那些种子公司。事实上控制种子是许多大势力控制没有制造种子的能力的小国的主要方式。
不过这是现在的事情了，在当年，重要的是它能有效免疫高等精灵当年丢出去的病毒，一度挽救了人类。不过坐拥世界上历史最久（底蕴最厚）、素质最高的研究组织的高等精灵研制病毒的能力不是开玩笑的，人类不得不在对高等精灵的停战协议里加入不针对棒麦设计新病毒的条款。这条保证换取了相当多的有利条件。
有趣的是，关于病毒打击的条约，不是人类作为一个整体与高等精灵签订的，而是分别跟人类各大国签订的——这意味着它并不在“终战总协议”的管辖范围内。人类各大国都打着以邻为壑的小算盘，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事，结果被集体诈骗。
高等精灵没有丧心病狂这种概念，史蒂芬不认为当年对农作物动手以求打击人类算什么“罪行”。这里可以讲一下他们的思考回路：高等精灵曾经干过一项超级工程“第二家园”，设计了一套完全不同于主位面生态圈、而且能够正常运行并养活整个文明的生态系统。因此干掉外界的生态圈他们依旧能生存——所以干掉生态圈利大于弊，所以应该灭掉生态圈。
什么，你说这是灾难？你疯了，祸祸不到咱的，对咱来讲就不是灾难。什么，你们会因此蒙受重大损失？你疯了，如果不是能给你们造成重大损失，我们吃饱了撑着才去干掉生态圈？
老实说，这种文明不被打死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啊，不对，对于那些平均寿命在经过大量的改造后与完善的医务体系保护下能熬到五千多岁的长耳朵来说，遗千年大约是咒他们短命。史蒂芬曾经作为高等精灵的一员，在人类世界行走而没有被生吞活剥——应该说人类心大脾气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