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头发史蒂芬掏出手机，原本是计划上万维网看看信号屏蔽有没有失效，谁料竟然跳了一个黄色网站弹窗。一整排衣着暴露的年轻女性在屏幕上搔首弄姿。
很不巧，这一幕被开车的老司机瞧了个正着。他便吹了个口哨：“想不到啊孽畜，您老也好这口？啧啧，审美观不错啊。”
史蒂芬以最快的手速关掉了屏幕，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不过那打出破风声的手速却充分暴露了他的尴尬，但哪怕是死鸭子，嘴也是硬的，何况这是号称全世界口才第一的月精灵：“看清楚，嘤，这是个弹窗，我不看这种东西，嘤！”
众所周知，精灵在紧张的时候叫出“嘤”的概率会大大上升。
“我懂得……啊，审美这方面，我老博尔纳可是什么都懂……”老司机露出暖味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上司的这种表现了，不介意作死一把。何况高等精灵的世界观决定了他们不会真正在意这种不关乎他们利益的事情，安全得很，算不得作死。
史蒂芬决定使用高等精灵的传统艺能：炸掉气氛。
“嘤......很奇怪的想法，就我所知这类审美能力是为繁衍服务的——但是你不可能和那些人产生交配关系并产生后代——奇怪就奇怪在这，对不可能传播遗传信息的对象，你的审美能力却依旧在发挥作用。”史蒂芬顿了顿，酝酿着最后一击，“先不说你不可能隔着万维网把她们上了，就我所知，你的生殖系统已经在三十二年前因为那一块擦过裤裆的炮弹破片受到了难以逆转的损害......”
博尔纳已经跟了史蒂芬很多年了，自然也是学会了“来自高等精灵的特殊谈话技巧”，他果断开始转移话题，并且抛出了一个足以钓起一切高等精灵谈兴的话题：
“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要有其意义才能存在的，就算是无意义的事物，也有存在的资格。何况，像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之类的事物，它们本身就是意义。”
“脱离其他事物单独存在的事物是没有意义的，你这是明显的谬论。”史蒂芬果然上钩，高等精灵从来都是较真到死的杠精。
“我不这么认为，孽畜，我几十年下来都没能说服你，就像你几十年来没说服我一样——其实你可以不说话的，这样静静地坐着，至少我可以幻想我有一个女儿。”
“我们谁都不在意说服对方，思想的力量在于说服自己。还有，你十四岁就结婚了，你有女儿，甚至有外孙。再说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你不可能有这么一个长得像我的女儿——除非你的头顶绿油油，嘤。何况根据基因测序的结果，我这副外表并不是海尔人喜欢的模样，海尔人的审美是照着他们自己的样子——黑头发黑皮肤厚嘴唇——来的。”
“那些啊......太久远了，我只记得搂着阿贝特小姐姐睡觉的日子了......到了，孽畜。”
“其实那些‘阿贝特’小姐姐多半是南高地人，你应该知道这些的......反正坎特人和阿贝特人与你们都存在生殖隔离，且你最多只是看看，嘤，你上不了她们。”
“别揭短啊，嘴上这样没个把门，到时候没人给你开车了。”虽然已经习惯了高等精灵因为完全没有常规的羞耻观念总是莫名戳中尬点的特性，但是博尔纳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对方是故意的。
“入乡随俗”，博尔纳不相信史蒂芬在人类世界混了那么久就不沾染一点人类的习性，刚才他会因为弹窗感到尴尬就是个明证。
“失业那么严重，只要给工资，有的是人，而且我自己也会开车，只是懒。”
“你们可不是会偷懒的种族，按理说你们勤快到病态的程度了。“
“我被赶出去了，我很累，又很闲。我的‘高等精灵契约’损坏得很严重，修复起来的成本太高，重新培养一个会是性价比更高的明智选择，所以我被丢出去了。”高等精灵从来不在意揭自己的伤疤，这一度为世界增添了许多笑料，可问题在于他们也从来不在意揭他人伤疤。这可就一点也让人笑不出来了。
“那个魔法奴役着你们的灵魂......你得到了自由啊，孽畜，你失去的不过是枷锁，你的思想不会被那东西控制了，你应该高兴的——好吧别瞪我，我知道你要喷我的自由主义思想乃至整个资本主义制度了，但这里是沃克兰邦联，喏，”博尔纳指了指被灰霾笼罩的天空，“财富女神在上，你们战败了，大家都得听她的。”
“这是文化隔阂。不同的进化路线，不同的技术路线，决定了经济基础不同，指望我们能够在文化上达成足够的共识，是愚蠢、不切实际的——我们比最古老的神明还要古老，我们手中有所有神祗的相关记录，指望我们对神抱有敬畏，嘤，这不可能。”高等精灵在谈起历史的时候，总是带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这种自信使得他们一度成为最有名的历史学家群体。
“我们谈话太久了，孽畜。这可能引起异端裁判所的金袍子们的注意，对您老而言，这些注意不痛不痒，但对我一个没权没势的海尔人来说，就......”博尔纳挠了挠头，“我也不确定是什么，但愿我永远没有确定这些下场的机会。总之，”他强调道，“我得走了。”
史蒂芬坐在岔道口，目送老海尔人远去，脸上的维持着淡淡的恬静的凝固的微笑，好像是一副面具，这幅表情突然就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透着冷漠，他拿出了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博尔纳可能有问题，仔细调查，不要遗漏任何可能的漏洞，允许一切手段。记着，速度要快！”
“明白，聂处长。要在意教会吗？”
“我会处理的，你用不着在意，注意你的身份！”
“了解，保证完成任务！”
史蒂芬挂断了电话，在他看来那句‘注意你的身份’是一句奥妙无穷的咒语，直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这句咒语的奥秘，只知道对一切地位低于自己的存在，都有不可思议的奇效。
史蒂芬曾经有朋友因此而死，高等精灵没有等级观念，他们面对“注意你的身份”这句“咒语”的时候，往往无法做出“正确”的反映，导致自己的暴露。人类在圣战中一度用这种方法干掉了整个高等精灵情报战线，史蒂芬也差点把命搭在这场绞杀中，不过人类的官僚体系运行效率太低了，大部分高等精灵的情报机构都完成了转移，史蒂芬的朋友那属于运气太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