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罕见了，现在这种鸟。”史蒂芬完成了一个相当精致的法术影像，装作是漫不经心地展示给来人看——虽然他确实是不用心。这是一种超凡界常用的宣示自己力量的手法，包括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
“学名是《括洛奇霍罗》（音译），至于俗名，那可就海了去了。毕竟原本还是挺常见的，分布也广。不过也没什么人关心，这个学名还是迷雾笼罩之年77年才有人定下来的呢。后来数量少了下来，分布也少了，却是身价倍增了。很有意思。”
“……先生？”
“像这样的物种，你觉得有多少呢？”
“……不知道。”
“难得一见的诚实。不过这并非重点。这样一个物种，来了，没什么人在乎——我也不在乎，没了，一样没有人在乎。但是金融代劵交易之神愿意在他的神殿中专门安置这样一些鸟，一切就变了。”
“……”
“接下来呢，有人觉得这位冕下的手伸的太长了——当然，大家总是觉得别人手伸的太长，可这次是达成一致意见了。于是这个神职就演变为单纯地主管金融代劵交易程序了。”
“……您的意思是？”
“礼节性的沉默其实没什么必要，我知道你已经打定主意，而且已经搞清楚大致的情况了。”
“……”
“时间不多了。”
“我需要一份名单，先生。”
“我可不知道什么名单，不过精灵的思维构造和人类有些不同，我会记住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说名字。好吧，言归正传，你想知道哪些名字呢？”
“……时间不多了。”
“也对，那么，谈谈价码？”
“我会提供我所能提供的一切，只要是您希望的……”
“哦，这太空泛了，也许我们应该讨论一些细节。我是指技术性的细节——关于契约法术。”
已经明显露出老态的中年女子瞳孔发生了一些明显地过分的变化，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当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利刃般锋锐的目光直刺史蒂芬的眼窝：“这是不公正的。”
史蒂芬用右手小手指卷起了一根头发，他刻意放慢了整个动作，尤其是宣示发丝中蕴藏的超凡力量。随后他故作优雅地掩住口鼻打了个刻意到过分的哈欠，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是的，不公正的。”
史蒂芬的表情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扩散与崩坏，最终是一个放肆而扭曲的笑容。
“所以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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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女士并不努力地保养自己的青春，因为她很明白青春在这个季节能给自己带来的也就这些罢了。加之长时间的疲累，她仅仅四十出头就能够显出明显的老态了，她的皮肉是松弛了。
但是在这场游戏里，皮肉算什么呢？如果皮肉强韧到能够击碎一辆装甲车，那么自然是另外一回事，可是艾米莉并不以超凡力量入世。她事实上是鄙视超凡力量的：超凡力量在这场宴席中挤占了太多的份额了，多少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头脑被埋没了啊！比如那个史蒂芬处长，不仅是一个扭曲疯狂的匪徒，还是个异种中最难以让人接受的高等精灵，却因为强悍的超凡力量天然身处于权力的上层。他用一套模棱两可的辞令，一副虚伪到令人作呕的面具，便拥有了那么多东西？自己用这颗受过邦联最高等的世俗教育的头脑，兢兢业业二十年的努力，贡献不比那些依托超凡力量的狡诈与虚妄强的多吗？在权力盛宴上的份额不应该更多吗？
“相信我，我是大师。”这句话，以及这句话背后的傲慢与残忍凶猛地锤击着艾米莉的心脏。神秘莫测的法术灵光以一种令人炫目的方式勾勒出一幅幅令人难以理解的图景，这是什么法术？艾米莉不清楚。史蒂芬是强大的高等精灵法师，在神秘学的领域，艾米莉不能在史蒂芬面前插哪怕一句话。她只能被迫得屈辱地看着自己全然被对方在超凡的领域肆意摆弄。据说只是一个“确保合作愉快的小把戏”，但是更多的呢？谁晓得！
这种残忍与傲慢越发明显而强力地锤击着艾米莉的心脏，她仿佛能看到法术的灵光。不，这是谋杀？也许只是常规的心脏病？先吃药吧。
艾米莉试图掏出贴身的心脏病药，但是传统的职业装，那种满满的复古主义是害死人的。那复杂而不讲人体工程学的构造，以及不断丧失的力量阻止了她的行动。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车上有心脏病药和强行投喂的装置。可是这样的行为是违反礼节的，即便把人救活了，又怎样呢？公司上层的风声他也知道一些的……很有可能不是心脏病，况且……
他在随车的系统上上传了艾米莉女士的身体情况，并且得到了预计的正如员工手册上所写的“送往最近医院”的指示。当然，附近有黑诊所，就他所知还挺好用的，可是他必须送往市中心那些大医院。
司机眯起眼看着前方车辆的尾灯，这能让他干涩的双眼好受一些。他懒得想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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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劳累与情绪激动导致的心脏病突发……有不明的法术印记……已交与教会相关部门进行下一步调查。”
“你怎么看？布莱德？”史蒂芬随手把桌上另一份打印好的报告推了过去，只是手臂短了些。
高等精灵，尤其是以小巧为标志的月精灵，身高是很尴尬的。
沉默的空气没有别的味道，但是依旧不好闻。
“你可以起身拿。”史蒂芬点首示意。
在沃克兰邦联那一堆堆的鬼知道传承于哪个时代的潜规则中，反正有这样一条：相面而坐时，领导不让起身而擅自起身是一种僭越。
这样一种特许意味着什么呢？还有一份专门为我准备的报告……年轻有为的布莱德并不如其他人一般被驯化成了一头鬣狗，他有着狼一般的心性与眼光。他一眼就看到了伤口，还有肉。
“是一种陷害，阁下。”布莱德言简意赅，低头暂时地避开目光对视，装作自己在看文件。
史蒂芬的感知洞察了远比年轻人想象中多得多的东西。他以一种极具诱惑性的方式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他也低头看报告，虽然他已经看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