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43年 10月12日 下午三时四十五分 激流堡自治区北部 距离坎伯恩要塞24公里
军用卡车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土路上一路颠簸,载着几个士兵以及一些罐头和桶装水向着北方的一个小村庄驶去。不久前要塞里受到了来自那边的求救电话,但很快那通电话就被掐断了,这台卡车便是前去确认情况的。如果那里情况紧急,就立刻折返回去,如果只是村民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就把那些物资丢给他们,上面是这样命令的。
沿途的雾越来越浓,这场雾从今天早上九点开始便在要塞外结了起来,没想到即便已经离开要塞二十多公里了,这团雾依然在吞噬着士兵们的可视范围,卡车的车灯也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片区域。卡车里一只昏黄的小灯泡在拼命地发着光,将士兵们的影子照的七扭八歪。
华特下士掀开遮在卡车上的防水布,探出头去看了看天空。和出发的时候一样,天空被浓雾遮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那该死的太阳出来了没有。”步枪手汤伯一边跟着卡车的节奏摇晃着身体,一边用两只手指牢牢地捏着一只烟卷,猛地吐出来一口和外面的浓雾差不多颜色的白烟。“都黑了他妈快两个星期了。”
压抑的气氛从要塞里就一直在折磨着士兵们,即便离开了要塞,呼吸上了外面的空气,士兵们的情绪显然也没有得到任何好转。华特下士没有搭话,只是瞥了车里的士兵们一眼。
昼夜时长失调已经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但近两周的长夜根本免不了给士兵们的身体和精神带来双重折磨,这一现象在步枪手汤伯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汤伯是要塞里资历较老的士兵之一,他脸上横七竖八地挂着的褶皱和伤疤,加上他平时对谁都一副不耐烦的刻薄态度,使得他看上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但他今年确确实实才刚到28岁。近来的长夜让他那张本就不算英俊的脸雪上加霜,他的脸开始变得像手中烟卷里的烟草一样蜡黄,消瘦的四肢也给人一种只要戳一下就会散架的感觉。
与汤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士兵塞缪。塞缪那张英俊白嫩的脸并没有因为长夜的降临而发生一点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红润且随时挂着一丝微笑,让人不免的好奇他是否有什么诀窍。塞缪这个乐天派对任何问题都是一副极度乐观的态度,这可能与他曾经的兰开斯特家族的少爷身份有关,汤伯一直都没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放下优越的生活来到军队里。
“为了经历奇妙的冒险,然后把经历的一切写成一本书——足以惊掉老爹下巴的书。”每次被问到参军的理由,塞缪总是会坏笑着这样说。
突然卡车压过一块石头,整个车厢都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汤伯整个人都被颠的离开了座位,手里的烟卷脱手掉到了自己的裤裆上。
“妈的!妈的!”汤伯连忙拍掉裤裆上的火星,又走到车厢最前端,狠狠地敲了几下驾驶室的隔板。“看着路点啊!你这瞎司机!你的眼睛被老鼠吃掉了吗!”
“老子有什么办法!”司机没好气地回敲了几下玻璃。“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老骨头绑车鼻子上让你给老子看着路!”
“见鬼,我的屁股都要颠碎了。”塞缪吐了吐舌头挤了挤眼,用手按摩起了自己的屁股。
“好了,汤伯,坐回去,别挑事。”华特走上前去拉住了汤伯的胳膊。
“哼!”汤伯甩开华特的手,缩回座位又摸出一支烟,但想了想又塞回了烟盒。“晦气。”
很多士兵的情绪都被这长夜和浓雾搞得愈发紧张,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好兆头。华特咬着嘴唇,他知道自己根本管不住老兵汤伯,毕竟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带队出任务,于是只好默默祈祷着那个村子里不要再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
突然,几个人影从路边的浓雾里冲了出来,差点和卡车撞个正着。
司机连忙猛踩刹车,车厢里的士兵们因为惯性还在继续向前,纷纷撞在了一起,汤伯的臭骂声立刻就填满了整个车厢。
“华特!”司机刚跳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连忙后退几步去找车上的下士。“你快来看看!”
华特跳下车厢来到司机跟前,只见那些从浓雾里冲出来的人,有的拖着血淋淋的腿,有的头上裹着绷带,甚至还有个人抱着自己的半根胳膊。
“这到底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华特看着那些人的惨状,只感觉头皮发麻。
车厢里的士兵们纷纷探出头来查看情况,但在他们看到那些人之后立刻都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是蒙特森村来的吗?”华特询问那些伤员。
“哦是的是的,我们是从那来的,求求您了军爷,救救我们吧……”一个村民说着,向华特展示了自己胳膊上的巨大伤口。“村里有怪物,有怪物!”
“我是村里的医生,长官。”一个相对冷静的男人站了出来,向正在试图搞清楚情况的华特讲解道。“我们被袭击了,我们一直躲在村公所里,等那些恶棍走远了才逃出来,我们所见到的每一个活人都在这里了。”
突然,一阵呼啸声从上方的浓雾里传了出来,仿佛什么东西要冲出浓雾,无论是村民还是士兵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有些村民甚至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那声音就像是俯冲的飞机一样,好在它似乎很快就又钻回了浓雾里,并渐渐消失在了远处。
“村里情况很严重吗?”华特咬着牙,克制着自己右手的颤抖。
“死了……很多人。”医生也同样颤抖着,摸出一只烟卷递到了嘴边。“我看那辆卡车应该能容下我们,那些人里有很多需要救治,可否……让他们上车?”
华特的大脑疯狂的运转着,他试图搞清楚当前的情况,也许只是一伙土匪或者哥布林?这偏僻的穷乡僻壤,有一撮土匪是很正常的,也可能是某支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哥布林部落趁着雾天前来村庄里劫掠以填饱肚子。所以说……这可能是一个积累经验和立功的好机会。
“士兵们!下车!我们去村里瞧瞧!”华特对士兵们命令道,同时挥了挥手示意村民们上车。“司机!你去把他们送回要塞!然后再回来接我们!”
“我有事情要补充,长官。”村民们全部上车后,医生丢掉烟屁股,在上车前向华特提供了一个信息。“袭击我们的其实是之前那些患病的村民。”
“什么?”华特对那种早已在北方传播的神秘疾病早有耳闻,但传闻中的患者都被描述为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他们不是……”
“这也是令我惊讶的地方,他们突然动了起来,健步如飞。”医生说着,还时不时心有余悸地望向村庄的方向。“好在他们不知为何离开了村子。”
“我们会注意的。”华特的手心里布满了汗珠,手中的转轮手枪也开始有些打滑。
“还有,长官。”医生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村子北边住着一个牧民,我在路上没有看到他,你们可不可以去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我感觉他还活着。”
“我明白了,交给我们吧。”华特说完就把医生推进了车厢。
“喂!下士!喂!”汤伯看着调头离开的卡车,突然一把拉住了正准备进入村庄的华特。“我感觉那里不对劲,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我们是否真的该进去。”
汤伯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此时那座被浓雾所覆盖着的村庄仿佛正在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正在引诱着华特他们进去,而且……说不定那里还有正在恐惧中等待着他们的村民……
“村子就在不远处,我们进去搜索一下幸存者,等卡车回来我们立刻就走。”华特终于被奖章的诱惑所说服,他把手在裤腿上抹了抹,把汗珠擦了个干净。“别害怕,老汤伯,你手里的枪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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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一片死寂,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村子里的雾似乎比外面要小一些,甚至可以看见十码外的街道。士兵们放慢脚步,尽可能安静地在村子里搜寻着幸存者。谜一般的死寂挑逗着士兵们本就压抑的神经,焦躁的情绪在士兵们当中越来越明显,华特注意到他们有些人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士兵们都太紧张了,他们急需开枪射点什么来发泄一下。
“冷静一点,把眼睛擦亮。”华特把士兵们分成了三组,并将其中的两组安排向了镇上的诊所和村公所,那里是村民们最有可能前往避难的地方。“汤伯,塞缪,你们随我来,我们去看看北边的那个放羊的还在不在。”
士兵们开始分头行动,华特刚刚向北迈开脚步就感觉到了一股直向自己后背窜来的凉意,雾也突然变得浓了起来。
三人走了很久,那农庄才隐约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汤伯不停地环顾着四周,仿佛是在担心会有什么东西从雾里窜出来。“我宁愿去清洗上校的吉普车,也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我有预感我们将会开启一场大冒险。”塞缪就没有汤伯那么紧张,甚至还轻快地吹了声口哨。
“去你的,少爷。”汤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四周的浓雾。
乒!咔嚓。
突然,一声枪响从远处的雾中传了出来,华特立刻举起手示意停止前进,汤伯原地单膝跪下,尽可能把身体压低,并努力地分辨着那枪声。
乒!咔嚓,乒!咔嚓,乒!
又是几声枪响,前方似乎有人正在向着什么盲目的开着枪。
“是杠杆枪。”汤伯说着把肩上的栓动步枪摘了下来,枪口对准了前方。“可能是那个牧民,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至少是人类。”塞缪快步走到一旁的一堵墙边,也将手里的枪对准了前方。“哥布林什么的讨厌死了。”
三人把脚步放轻,缓慢地向前接近。慢慢的,那座农舍从浓雾中现出轮廓,华特环顾四周,农舍周围除了成捆的干草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不知里面的人刚刚究竟是在向什么射击。
“谁在外面!”突然一声怒吼从农舍里传了出来,与之俱来的还有一声清脆的上膛声。“报上名来!不然吃爷的枪子儿!”
三人一惊,连忙把身体压低,以防那个神经紧绷的牧民把自己当成了靶子。
“我们是坎伯恩要塞的救援队!”华特高声回应了农舍里的人。“我是带队的华特·约翰逊下士!请把手指从扳机上移开!”
农舍里安静了一阵,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简易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名手持杠杆步枪,身上还挂着子弹带的牧民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宽边帽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但遮不住他满脸的胡茬。
“我还以为会是个帅哥。”塞缪有些失望地收起了枪。
“老天爷你们终于来了。”牧民把枪背在肩上,锁上了农舍的大门。“快带我离开这儿,哦还有互相别离得太远,那雾里有东西,奇怪的东西。”
“什么?什么奇怪的东西?”
华特正想继续询问以了解情况,但那牧民突然走上前来捂住了他的嘴。那奇怪的呼啸声又一次出现了,还是像刚刚一样,似乎有什么在雾里向着地面俯冲了一下,又急匆匆地飞回了高空。
“奇怪的……呃……总之不是什么善茬,我猜它们会吃人。”牧民见状立刻拉起华特就要走。“如果你们能把我带去个安全点的地方,我慢慢给你们讲。”
华特一脸疑惑,但怎料那牧民的手劲大的惊人,自己正在被他拉向自己来的方向,于是只好跟从着他重新钻进了浓雾。塞缪抬起枪口,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汤伯,汤伯耸了耸肩,示意塞缪跟上华特。
四人向着村庄中心的方向走去,突然那呼啸声又一次出现在了头顶,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看到了那东西的真面目。那果然是一架飞机,还是军用飞机,此时的它正被包围在一团火光之中,机身翻滚着向地面坠去。四人连忙向两边躲闪,那飞机的驾驶员看来还活着,他在最后一刻调整好了方向,飞机带着大火迫降在了四人面前的不远处。
“喂!”机舱里传来了飞行员呼救的声音。“我看到你们了!如果你们是人,就帮我一把,我被卡住了!”
华特一眼就认出了那飞机,它来自传奇矮人飞行员波林领导的“全视之眼”中队。对飞行员的救援永远是最为优先的任务,华特立刻跑到已经几乎是残骸的飞机旁,试图将飞行员拉出已经着火的座舱。
“哦见鬼!我的胡子着火了!”借着火光,华特看清了那个正在拍打着自己胡须的飞行员,他竟然就是那个传奇飞行员波林!“先生们行行好,加把劲把我拉出去!”
汤伯和塞缪也赶了过来,汤伯捡起一根不知曾经是飞机上什么部位的铁棍,用力翘起了那块压着波林大腿的铁板,塞缪和华特合力将波林拉出了座舱。
“谢谢,先生们。”波林挣扎着爬了起来,又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酒壶猛灌了一口。“今天真是个倒霉日子,话说我是不是已经在赤诚堡了?”
“不,离这里最近的要塞是坎伯恩要塞,靠近激流堡。”华特一把了扶住差点瘫到的波林。“您现在正在伊特诺东北角。”
“东北!?”波林的双眼瞪得像圆盘,两撇胡子在不停地抽动。“我们明明是一直在向南飞行!怎么就到了东北!”
“喂,我们该走了。”那个牧民突然说道,他显得有些不安,一直在环顾四周正在慢慢聚拢的浓雾。“雾里的东西开始来找我们了。”
“他是谁?”波林向着那牧民伸了伸下巴。
“是一位村民,他……”
“他是对的。”波林打断了华特的话,同时开始观察起了那名牧民,但那牧民一直将自己的后背对着波林,使得波林看不清他的脸。“那雾里确实有东西,奇怪的东西,我们被冲散了,还被击落了好几架。”
“那还不快走?”汤伯摇了摇胳膊,示意众人出发。“留在这里给它们当靶子吗?”
众人再次出发,路上波林一直在观察那位牧民,他一直在散发着一种让自己感到熟悉的气质,但自己又完全说不上来自己以前在哪见过他。
“长官!华特长官!”
还没走出几步,华特突然听到了士兵们的喊声,于是循声望去,只见刚刚被自己派去寻找幸存者的士兵们全都挤在村公所里,他们面露惧色,都在向自己招着手。
等等,原来从村公所去那间农舍的路……只有那么短吗?
“那雾里有东西!长官!快来这边!”
士兵们的呼声在不断地传进华特耳中,那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士兵们的声音。华特确信是刚刚的浓雾扰乱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带着众人进入了村公所。进入村公所时,华特瞥到了墙上的时钟,时针正指向数字4
。
从我们来到这里开始……才过了十五分钟吗?
华特感到了一丝诡异,这里的什么似乎在试着颠覆自己的常识。
“你们……汇报情况。”
“我们……感觉走了很远,但很快就发现其实我们是在原地打转……”一名士兵向华特汇报着,他边说边把双手捂在嘴前,时不时哈几口气,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样子。“然后……雾里……有人在说话!在叫我的名字!”
华特突然背后一凉,他望向其他的士兵,那些士兵们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见到华特望向自己,都纷纷疯狂地点起了头。
“真是见鬼了……”华特低声骂了一句,目光投向村公所外的那团浓雾。外面没有一丝微风,那雾却在无声地翻滚着,不断变换着形状。
牧民默默地把手搭在了华特肩上,另一只手的食指立在了嘴唇上,示意华特安静,同时,那只原本在华特肩上的手为华特指了一个方向,华特顺着牧民的手望去,只见那边的雾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那是幸存者?”华特不知自己为何压低了声音。
牧民摇了摇头,那坚定的眼神让华特突然明白了什么。华特突然后悔来到了这里,但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要塞的卡车前来接自己。时间的流逝似乎都被拖慢了,每一秒在士兵心中都变得格外漫长。
哔——哔——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华特被突然的喇叭声吓得差点摔倒,他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那时针赫然指向了5
。
这怎么可能!?虽然自己刚刚确实有度秒如年的感觉,但绝不可能就那样过去了一个小时!
“喂!等一下!”华特想要喊住士兵们,但士兵们根本不愿再在这里呆上一秒,他们纷纷跑出村公所,向着前来接他们的卡车冲去。
华特见状只觉得头皮发麻,最后只好也跟着士兵们跑了出去,刚跑出门时华特望向刚刚雾里人影所在的地方,怎料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司机!快他妈带我们离开这儿!”士兵们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了卡车。卡车司机也立刻换好了档,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珠,此刻的他也是和士兵们同样的感受,他刚踏上返回这里的路上时,便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描述来源的强烈恐惧。
波林和牧民也跳上了车,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卡车立刻就在乡下的土路上疾驰了起来。卡车再一次压过那些土块与石头,被崎岖不平的路面颠的几乎四轮离地,但这一次司机没有一丝要减速的意思,他死死地抓住方向盘以克制着那恐惧感,头顶不断地冒出冷汗。
那包围着卡车的,越来越浓的诡异迷雾仿佛有魔法一般,疯狂地挑弄着车厢里士兵们的心智,士兵们只是看着那雾气就不自觉的四肢发软,头皮就像被什么疯狂的挤压着,眼角也开始出现泪珠,此时的他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拼尽了力气驱动起了两片颤抖的嘴唇,向那雾吐出各种污言秽语。
“啊啊啊啊——!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啊!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一名士兵突然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车厢外的浓雾扣动起了扳机。
“喂!冷静点!”华特试图去拉那名打空了枪膛里子弹却还在嘶吼着扣动扳机的士兵,但自己的四肢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突然,卡车压过一块不平整的路面,整个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那名疯狂开枪的士兵脚下一滑,差点飞出车外,好在汤伯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华特望向汤伯,只见这个平日里连长官都不怕的老兵,此时正紧咬着牙齿,两行泪水正顺着脸颊向下淌着。
终于,坎伯恩要塞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要塞上的卫兵似乎也是看到了卡车,要塞大门正在缓缓敞开。司机完全没有减速,径直冲进了要塞里,卡车在要塞里又疾驰了一圈,直到撞上了一堆沙包才停了下来。
士兵们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回到了要塞之后,他们的恐惧似乎减少了一些,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刚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甚至有人完全丧失了离开要塞后这段时间的记忆,即便两行泪痕还挂在自己脸上。
波林滚下卡车,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刚刚的经历简直能够折自己十年阳寿。
这时,波林感觉有人踢了自己的脑袋一脚,他睁开眼正准备开骂,突然发现踢自己的是刚刚在村子里遇到的那名牧民。
“嗨,波林。”
这一次波林看清了牧民宽边帽下的那张苍老的面孔,以及那双熟悉的眼睛。波林在看清那双眼睛之后,刚刚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顿时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贝……贝格尔·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