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旧日亡魂

作者:那个异乡客 更新时间:2022/7/17 12:19:07 字数:9966

起初,只有几个远洋渔民在海上隐约听到来自半空的爆炸声,以及非人的咆哮声,紧接着,他们看到一条巨龙与一团火球相继从高空坠落进海里。

渔民们返回岸上后便迫不及待地向人们讲述了在海上目睹到的奇观,有人不以为然地嘲讽着渔民们,也有人把巨龙的陨落当成不详的征兆。

但还没等人们讨论出个结果来,一场剧烈的地震就席卷了几乎整个重锤堡地区。

人们愈发笃定这便是那巨龙陨落带来的灾难,而且这将仅仅是个开始,更多的灾难还会在未来接踵而至,用不了多久,伊特诺的末日将会降临,到那时所有人都无法逃开。

人们又回想起那古老的预言,那预言说,当恶龙的身影划过山梁,诸神的光芒将再次照耀在大地上。

“这天灾,便是那诸神的光芒!”人们这样说着。

共和国那边对此安静得有些反常,但有些人早已无法冷静,他们迫不及待地冲在了最前方,试图拨开眼前的迷雾,寻找着一切背后的真相。

——————————

“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一艘隶属波林航空运输公司的豪华飞艇中,记者查尔斯·加西亚透过结实的玻璃窗远眺着正在由一个难以察觉的小黑点逐渐变出轮廓的龙岛,他的自言自语被身边的同事们敏锐地捕捉到,很快那些年轻记者们就涌到了查尔斯身边。

“加西亚先生,加西亚先生!”年轻记者们纷纷掏出纸笔将查尔斯团团围住。“您是嗅到了什么新闻的气味吗?”

查尔斯从沉思中醒来,他环顾四周那些写满了期待的稚嫩面孔,向他们露出了自己的标志性微笑,那温柔且礼貌的微笑足以抚平人们心头的任何疑虑。

“没有哦。”

如果听到查尔斯说出这样的话,那便不必再继续追问了,一定不会问出任何信息来。

看来查尔斯心中又有了一篇独家报道的草稿。这位年轻的记者以及他所工作的《真理月刊》每次都能以独特的角度与深刻的文章博取读者们的眼球,许多后辈试图模仿查尔斯的风格,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嘿!小伙子们!”坐在客舱另一端的中年记者与编辑们向年轻记者们招呼道,他们倒是很愿意摆出一副老师的模样来传授经验。“要不要来学点有用的东西?”

这对年轻记者们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于是他们纷纷与查尔斯道别,并围在了那些老记者们四周。

终于再次获得自由的查尔斯又将视线丢在了远处的龙岛上,他隐约察觉到这场战争背后存在着些许隐情与不可言喻的违和之处,但即便是自己在脑中将整场战争的前因后果完整地复盘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还是没能找到一丝线索。

共和国在这场战争中的反应过于迅速了,他们似乎没有对琼博士在龙岛遇袭一事进行太多调查就直接将军队派往了龙岛。集结,驻军,征服,建立基地,开放参观,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太过于……顺利了。

快到仿佛知道琼博士会在那里遇害一样。

突然一阵来自客舱另一端的哄堂大笑打断了查尔斯的思考,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向了那些老记者们,那些资历与成就和自己相妨的老记者们正向新人们传授着经验,但很快,查尔斯便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位与他们风格不太相符的人——老记者杰森·马特,这位年长的老记者已经满头银丝,唇边与下巴上浓密的白胡子遮住了他的整张嘴,此时的他没有参与一旁的交谈,只是在盯着窗外的云层出神。

记者的警觉再次在查尔斯脑中响起来,虽然他没有与杰森共事过,虽然这位老杰森与传闻中的描述如出一辙,但不知为何,自己的大脑不断地再给自己发出警报,暗示着自己那位杰森身上隐藏着问题。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马特先生?”查尔斯拉开杰森对面的椅子坐下,又将胳膊放在了小桌上,摆出一副希望聊天的姿势。

“呃?不,完全不介意,这位年轻的先生。”杰森的视线从窗外的云层上移到了面前的查尔斯脸上。“您就是……传闻中的查尔斯·加西亚吧,久仰大名,您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英姿飒爽。”

杰森说着向查尔斯伸出手,查尔斯见状热情地握住杰森伸来的手摇了摇。

“过奖。”查尔斯腼腆一笑。“说起来,这趟空中旅行您感觉如何?”

“我觉得好极了。”杰森挑了挑眉毛,用一根手指将身边的环境扫了一圈。“坐垫很舒适,风景很优美,还有美味的食物,这可比飞机的体验要好。”

“感谢您的喜欢。”刚好路过的矮人乘务员闻声对杰森行了脱帽礼。

“我拜读过您的作品,加西亚先生。”杰森的视线回到了查尔斯身上。“我也是《真理月刊》的忠实读者,您此次前往龙岛,不仅仅是为了报道那里的战况,对吗?”

查尔斯心中的疑虑突然被打消了一部分。

“是的,马特先生也察觉到了那里隐藏着的真相了吗?”查尔斯压住心中的惊喜,保持着矜持与优雅将谈话继续了下去。

“我察觉到了,但我不知从何说起。”杰森将双手交叉在面前,双眼盯着桌布陷入了沉思。“我认为共和国在这场战争中的反应非常奇怪,他们突然就登陆了龙岛,突然就宣布了胜利,期间传到大陆的信息太少,我认为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

“而且龙岛的战斗……巨龙的陨落……以及重锤堡的地震……我认为一切都存在联系。”杰森又补充道。

“而这正是我们前往龙岛的目的。”查尔斯握住杰森的手,用坚定的语气肯定着杰森的思路。

二人身边的桌旁又传来一阵哄堂大笑,不知那些老记者给年轻记者们讲了什么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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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上去怎么样?”

林奇看着镜子里身穿常服、头戴贝雷帽的自己,同时向身后的战友们询问道。

“要不是有他们在我就和你求婚了,林奇队长。”拉尔薇娅将一只胳膊搭在林奇的肩膀上,又帮林奇正了正头顶的帽子。

大夫和莱兹在一旁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向林奇表达着自己的肯定,今天的莱兹也穿上了一身定制的游骑兵常服,那身衣服很巧妙地照顾到了莱兹奇特的身体结构,而且看上去竟完全没有违和感。

此时瑞恩也拄着一根拐杖走了进来,他的腿还没完全恢复,这根拐杖还会陪伴他一段时间。

“您看上去棒极了,队长!”瑞恩用没有扶着拐杖的那只手在空中挥了一拳。“可记得多让记者们拍些照片!”

“好了,那我该出发了。”林奇正了正衣领,准备出发前去迎接那些远道而来的记者们。

“还有你们不要吃太多冰激凌。”临出发前,林奇又补充道。

今天的龙岛会抵达三批客人,一批是南方来的记者们,一批是率先获得了批准的商人们,最后一批,便是三十台冰激凌机。

龙岛的大兵们对前两批客人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冰激凌,那可是稀罕玩意。

那可是冰激凌啊!

林奇叹了口气,若不是记者们在电报里指名道姓地要求采访尖兵小队的林奇队长,此时的自己可能已经在和队员们一起享受冰激凌了。

于是林奇从胸口的衣兜里摸出一颗提神糖丢进嘴里,离开营房一头扎进了热浪之中。

——————————

“林奇队长!请问你们在行动中遇到过什么棘手的情况吗!您又是如何将其化解的!”

“林奇队长!请问共和国游骑兵会继续征服龙岛北部区域吗!”

“林奇队长!可以谈谈您对共和国与南部蜥蜴人部落进行合作的看法吗!”

“林奇队长!可以讲解一下您在战斗中遇到的敌人的情况吗!”

“林奇队长!林奇队长!”

……

果然记者们问的都是些林奇早已预料到的问题,于是他便按照早已在心中规划好的说辞对那些问题一一回以答复,他从游骑兵们的日常起居讲到每天的侦查行动,又从蜥蜴人的民俗习惯讲到那条喷火的巨龙。

“是的,基地里永远有足量的冰汽水,这将帮助我们对抗高温天气,不过考虑到有些士兵会猛灌汽水导致没有胃口吃饭,我们在领取汽水时会登记姓名,每人每日限量供应。”

“是的,我们曾在北部密林中艰难排除敌军设下的陷阱,那可真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我认为人类与蜥蜴人可以成为朋友,这次合作便是两族友谊的开始。”

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林奇从容地解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记者们也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有几名记者用便携相机为林奇拍几张照片,林奇不得不承认他还蛮喜欢这种被相机的“咔嚓”声包围的感觉。

那么……接下来回答哪个问题呢?

“林奇先生,您想念您在家乡的亲人吗?”

突然,一个与众不同的问题飘进了林奇耳中,那个问题不断在林奇的脑海中撞击着,让他的整个身体都一时变得无法动弹。林奇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以外全部失去了知觉,于是他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寻找了半天终于锁定了那个问题的来源——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妨的年轻记者。

“林奇先生,您在这里服役这么久,是否会想念您远在家乡的亲人呢?”见林奇正在失神地看向自己,查尔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是个……自己没有准备过的问题。

林奇身边的其他记者们还在不停地提问着,他们争先恐后的向林奇抛出自己的问题并希望自己会是下一个被选中的,但此时的林奇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几个月内的种种经历在林奇脑中高速回放,从自己第一次踏上龙岛的土地被热成一条腊肉,到那名在自己眼前中枪倒下的蜥蜴人母亲,以及那头破土而出的巨龙和消失在岩浆中的a小队,一时间无数嘈杂的声音在林奇脑海中回荡着,最终,林奇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了家乡和父亲与母亲上。

那是激流堡附近的一座小镇,父亲是镇上的警长,母亲是镇公所的一位打字员,家里还有一座两层的小房子,每当夜幕降临时里面都会飘来母亲做的树莓派的香味。

林奇僵硬且几乎没有知觉的手好不容易摸到一粒提神糖,在艰难地将它丢进嘴里后,林奇终于感觉自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是的,我相当想念他们。”林奇的语言中枢也终于恢复了过来。“我准备在一段时间后的休假期间回家一趟,去看看家乡的父母。”

见林奇回答完毕,一旁的记者们又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抛出自己的问题。

“可以讲一下当地居民的宗教信仰吗?”老记者杰森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林奇正打算为杰森讲解蜥蜴人的信仰体系,突然他再一次听到了来自查尔斯的声音,而这次查尔斯的问题也如刚才一般让林奇顿时陷入了沉思。

“您认为将宝贵的青春花在这里,是值得的吗?林奇队长?”

“唔……”林奇砸了咂嘴,很快便有了答案。“我认为是值得的,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一群可靠的朋友。”

是啊,拉尔薇娅,大夫,瑞恩,莱兹……如果没有他们,或许现在的自己都不会在这里回答记者的问题。

林奇话音未落,莱兹刚好与拉尔薇娅等人从一旁路过,他们人手一只冰激凌,见林奇刚好就在身边,他们纷纷对着林奇招起了手。

“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林奇的语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自豪。“这些都是我可靠的队员们,以及这位,是南部部族的莱兹王子,就是他带领我们深入的火山地区。”

记者们见状赶忙将视线移到了莱兹身上。

“可以问几个问题吗王子殿下?”记者们的声音顿时将莱兹和队员们包围了起来。

“当然可以。”莱兹爽快地回应道。

“请问你是如何看待这场战争的?”一位记者拼命将半个身子挤出人群,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脸凑到莱兹跟前。

“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与异族的朋友们建立了友好的合作关系。”莱兹不假思索地回以了自己的答案。“我们会在未来也将继续进行合作,岛上有许多人类朋友们需要的资源,比如橡胶与木材,我们十分乐意满足朋友们的需求。”

“作为回报,亚龙族部落会获得什么呢?”那名记者不给同行们插嘴的机会,向莱兹继续问道。

“呃?”莱兹察觉到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友……友谊是不图回报的!我们暂时没有需要向人类索取的东西,但我相信在未来我们陷入困难时,人类朋友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莱兹说着,友好地将右手伸向了那位记者,但那名记者非但没有握住莱兹的手,反而立刻装作被人群推搡的样子,抽动着身体挤回了人群之中。

“请问与北部的同族进行战争会为您带来心理压力吗?”不等莱兹感到一丝失落,其他记者就已经开始了追问。

“不……不,我们不是同族,我们之间存在着本质区别。”莱兹来不及思考,只得将脑中闪过的想法径直抛出。“他们是敌人。”

“所以说战争会继续吗?南方部族会采取怎样的战略?”

莱兹的回答差点脱口而出,但他突然想起乔什指挥官嘱咐过自己不能透露关于未来军事动向的信息,所以莱兹只得将那些回答咽回肚里。

记者们连珠炮般的提问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出乎莱兹预料的问题也不断被抛了过来,莱兹逐渐开始感到招架不住,展露出了疲态。

“我还以为你会问很多问题。”杰森收起笔记本,目光移向身边陷入沉默的查尔斯。

查尔斯在记者们围攻莱兹时一个问题也没有提,但现在的他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哪需要我开口去问?”查尔斯向杰森狡黠一笑,随后又用眼睛瞥了一下那些记者与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莱兹。

“原来如此。”杰森沉思着捋起了下巴上的白胡子。“不愧是查尔斯·加西亚,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跟在记者队伍后面,在莱兹与林奇的带领下参观了整座基地,在那之后莱兹与林奇又带着记者们参观了蜥蜴人部族的村庄。记者们显然对蜥蜴人的生活起居不那么感兴趣,他们潦草地拍了些照片就开始在村庄里捂着鼻子四处闲逛。

杰森与查尔斯不约而同地走进了那个他们一直十分在意的高大吊脚楼,那里据说是当地居民的神庙。

十三尊雕塑伫立在吊脚楼里,将一枚宝石围在其中。那十三尊雕像的动作与神情都完全一致,无一不是面无表情且目光平视,两只交错在一起的手掌托着造型各异的泥塑,那些泥塑有的是一支宝剑的形状,有的是一个异色的球体,有的是一只酒瓶,或者是一根麦穗,一只闪电,一条鱼鳍,又或者是……

两个人形泥偶。

“是十三神。”查尔斯为那些雕塑拍了一张照片。“我一直在怀疑他们是否真实存在,是否会有一种可能……共和国在占领这里之后,专门建起了这座神庙,然后对外界说这就是当地居民的信仰?”

杰森没有回答查尔斯,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座神像上,在杰森看来那女神像与其他十二尊有明显的不同,她虽然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神……却是温柔的像水。

女神像手中托着两只人形泥偶,从造型来看是一男一女,两只泥偶的手部被牢牢地接在了一起。

“嘿,你还好吗?”查尔斯凑上来摇了摇正盯着神像出神的杰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么多神,这群蜥蜴人要信仰他们的每一个吗?”杰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记得在伊特诺的传说中,不同地区的居民会信仰不同的神明,且只会信仰一位。”

“有趣的问题。”查尔斯掏出笔记本将杰森的疑问记录了上去。“我想我们发现了一处盲点。”

“有什么需要为您讲解的吗?”正当杰森再次陷入沉思时,莱兹与林奇走进了神庙。

“你来的正好,尊贵的王子殿下。”杰森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些神明……都是你们的信仰?”

“是的。”莱兹立刻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并用手指向那些神像开始为杰森讲解了起来。“十三位神明指引着我们的一切事物,雷神索德留恩掌管降水与天气,火神傅勒赐予火种与温暖,海神波西杜格赋予潮汐与鱼类……”

杰森心不在焉地听着莱兹的讲解,查尔斯则是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在笔记本上写一些什么。

“请问王子殿下,龙岛南北两边的信仰……是否存在差异?”查尔斯突然问道。

“是的,南北两边是完全不同的信仰体系。”莱兹想了想,将答案传达给了查尔斯。“北方的信仰是一位神明,而我们是同时信仰这十三位。”

“我想我知道这场战争的一部分起因了。”查尔斯说着,手指扫过面前的十三尊神像。“请问北方的信仰是其中的哪一位?”

“不,先生,那位神明不属于这其中。”莱兹试图回忆关于那位神明的信息,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我们在深入北方时遇到过那家伙的神像。”林奇也加入了谈话,并向查尔斯分享起了自己的回忆。“当时我们路过一个村庄,那家伙的神像就立在村口,姿势与这十三座一样,但手里托着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原来是这样,感谢二位的讲解。”查尔斯完成了记录,随后又转向正在一旁盯着神像出神的杰森。“杰森先生,您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呃,我没有,谢谢。”杰森将视线从一尊神像上移开,揉着肚子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硬要说的话有一个问题,请问午饭会在什么时候供应?我感觉要饿死了。”

——————————

记者团将在龙岛停留三天,在后面的两天里,查尔斯基本没有再遇到杰森,听同行的记者们说,有人看到杰森有事没事就往神庙跑,附近好几个村落里的神庙中都出现过他的身影。

或许他在弄什么特别报道吧。

查尔斯这样想着,独自一人开始了取材之旅,三天时间,基地里的士兵们几乎被他采访了个遍。

……

“我是重锤堡来的,就是产帝王蜜的那里。”士兵对着查尔斯的镜头竖起了大拇指。“给我拍得帅气一点,我准备寄回老家去。”

咔嚓,士兵自信的笑容被查尔斯的相机定格在了胶卷上。

……

“想家嘛……当然是会想的啦,听说那里在闹地震,我还是蛮担心家乡的亲人的。”士兵搓着下巴,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放轻松士兵,他们不会有事的,灾区很快就会好起来。”查尔斯收起笔记本,温柔地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

“你说队长?队长他……呃……从火山回来之后就变得有点奇怪,但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大概就……不像以前那样活跃了?”

“那次行动你们一定付出了不小的牺牲吧?”查尔斯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哇……整个A组都报销掉了,那群倒霉蛋……一缕灰都没剩下。”

……

“你他妈!”瑞恩怒吼一声将手中的冰激凌丢向查尔斯。“去你妈的!”

“喂,冷静,士兵!”查尔斯连忙躲闪,冰激凌粘在衣服上可是会立刻变成黏糊糊的一团。“你可以拒绝回答问题。”

“你他妈!问的都是些什么!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瑞恩随后又抡起拐杖砸向查尔斯,一直被瑞恩护在身后的莱兹见状呆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

“就是这个了,记者先生,很快就见效。”士兵说着摸出一粒提神糖递给了查尔斯。“是薄荷,我们在丛林里就靠这个。”

查尔斯接过提神糖丢进嘴里,突然一股急速涌遍全身的凉意让他整个身体都不禁抽搐了一通,那股凉意径直夺取了他头部的控制权,他双眼翻白,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哈,记者先生很弱诶。”士兵们见状大笑了起来。

“哇……哈……”终于,查尔斯喘着粗气回过了神来,他惊魂未定地捋着胸口,同时感受着那将龙岛的高温完全驱散的清凉感。

“这……呼……这他妈……可不是薄荷……”查尔斯低声呢喃道。

……

“对,站得近一点,不,不不不别挡住国旗。”

在查尔斯的指挥下,一群士兵不断保持着姿势调整着站位。

“对!就这样!来,看镜头——1,2,3,说,奶酪——”

“奶酪——!”士兵们齐声喊道。

咔嚓。

“好样的小伙子们,你看上去棒呆了。”查尔斯对士兵们招着手,示意他们已经可以活动了。“我保证你们在家乡的亲人都会收到这张照片,那边的姑娘一定会把眼睛都看直。”

——————————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便结束了,第四天清晨时分,记者们回到了他们来时所乘坐的飞艇上,这艘飞艇将乘着他们原路返回。

查尔斯本想去采访一下指挥官乔什·利安德尔,但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听士兵们说乔什指挥官有要事所以返回了大陆。

查尔斯在飞艇上再次邂逅了杰森,此时的杰森正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个袖珍的挂坠在杰森手中被不断把玩着,查尔斯靠近了才发现那挂坠的造型是两个手拉手的泥偶,这造型应该是来自某座神像手中托着的物品。

“您对岛上居民的信仰十分感兴趣?”查尔斯在杰森对面坐下,观察起了杰森手中的挂坠。

“嗯。”杰森像是依然沉浸在思考中,没有详细地回答查尔斯的问题。

见杰森好像不太希望交流,查尔斯便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飞艇离开了龙岛,开始驶向大陆。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大陆的海岸线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又过了几个小时,飞艇便完全抵达了伊特诺大陆上空。

突然,杰森离开座位站了起来,并径直走向舱门,手中不知何时起多了一个降落伞包。

“杰森先生?”查尔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在前往龙岛的路上时自己在杰森身上感觉到的那种违和感此时又突然强烈了起来。

杰森没有理会查尔斯的呼唤,他默默地避开所有人,并拉开了舱门上的保险环。

查尔斯的脑海中警报声响个不停,此时他的脑中有着无数猜测,但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去确认究竟真相是什么的时间。

砰!飞艇的舱门被杰森一脚踢开,狂风立刻吹进飞艇舱室,把桌布和记者们的衣服吹得四处飞舞。

“快抓住他!”查尔斯不顾迎面而来的狂风,向舱门附近的记者们喊道。

但那些年轻记者怎么可能冒着自己被卷出客舱的风险去抓杰森,于是查尔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杰森背上降落伞,从舱门处一跃而下。

杰森将挂坠紧紧地握在手中,同时心中默念着祷告词,他祈求神明保佑自己不会因自己的疯狂举动而在地面上摔成一滩肉泥。

两名矮人乘务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舱门再次关上,查尔斯见状立刻冲到窗边向下看去,但此时飞艇下方除了白茫茫的云层什么也没有剩下。

——————————

与此同时,在地面上

望远镜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白色降落伞,那只降落伞正带着一个浑身颤抖的老人落向地面。

乔什·利安德尔放下望远镜,并将视线移向了手腕上的表盘。

下午四时五十七分,分秒不差。

“他落下来了吗?”一旁的帐篷边,缇欧一边嚼着饼干一边问向乔什。

“与预期完全一致。”乔什收起望远镜,走到帐篷边坐了下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我们只需要等就好了。”

——————————

几天后

吉普车载着乔什与缇欧抵达了激流堡大草原上的某处。

湛蓝的天空,低垂的云层,无垠的草海,牧羊的老人。

乔什走上前去,在牧羊老人面前摘掉了帽子。

“先生,我们在找一位叫杰森·马特的记者,他应该最近来到过这里,他的样貌与年龄都与您相妨,有着络腮白胡。”

“嗯?咳,咳咳。”老人刚回答了乔什就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记者?军爷您怎么不去激流堡问问?您可太看得起我这老骨头了,我怎么可能认得什么记者?他找我问什么?每天放几只羊吗?”

老人边说边咳嗽,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抽了太多烟草。

乔什脸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别装了贝格尔·莱特,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老人一愣,尽管他有在尽力克制着表现出惊讶,但他的双眼还是短暂地出卖了他,与此同时他的嗓音也完全恢复了正常。

“你们他妈想要什么?”

“时代的车轮已经再次开始转动,贝格尔先生。”乔什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即将面临共同的敌人,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贝格尔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带着脸上的整片胡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你们共和国那么多飞机大炮,你却来找到我,说需要我一个小小的羊倌的帮助?”

“是的,我们需要找到你的那位伴侣,如果我没说错,此时的你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对吗?”乔什脸上原本还挂着的笑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副严肃的表情弄得贝格尔也瞬间停止了大笑。“而且如果我没说错,你是整个伊特诺唯一能够在遇到她的时候认出她来的人,对吗?”

贝格尔闻言猛地咽了一口唾沫。

“是的。”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你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与你合作的。”贝格尔又补充道。

“我想也是。”乔什向前几步,一下子就拉近了与贝格尔的距离。“但我若是告诉你,此时的她正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而你,是唯一能够拯救她,并将她带回正确道路的人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贝格尔见状赶忙后退几步,试图保持与乔什的距离。

“因为我们一直在暗中帮你,你曾经与我的祖父威廉合作过,我相信我们在那时为你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你的利益。”乔什不再继续前进,他站在原地向贝格尔伸出了手。“而且你已经经历了两次死亡,这背后都是我们的努力,你才能够得以复活。”

“你在……你在鬼扯些什么?”贝格尔非但没有握住那只手,反而继续后退了几步。

“好吧,缇欧——”乔什收回手,扭过头示意站在身后的缇欧。“向他证明一下。”

名叫缇欧的男人走上前来,一伸手将乔什枪套中的手枪抽了出来,随后他又拉动枪栓,并将枪口对准了贝格尔身边的空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贝格尔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楚缇欧为何将枪口指向自己身边,自己的身体就因为看到枪口产生的条件反射而向一边探去。

在一瞬间,贝格尔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条件反射正在将自己的脑袋推向那枪口。

砰!缇欧果断扣动了扳机,一枚子弹径直飞向贝格尔面门。

贝格尔眼睁睁地看着子弹飞向自己,随即他感到额头上一阵剧痛,然后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啊!”

贝格尔大吼一声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子弹撞击的剧痛依然还残存在额头上,但那里既没有子弹,也没有伤口。

“自我介绍一下。”缇欧向贝格尔伸出手,此时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手枪。“我叫缇欧,伊特诺的造物主。”

“哈,哈。”贝格尔没去抓缇欧的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真好笑,那么我是伊特诺的牧羊王。”

“你是想再试一次吗?”手枪突然再次出现在了缇欧的手心里,贝格尔完全没有看清它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不了,谢谢。”贝格尔拉住缇欧的手,被缇欧拉了起来。

“也就是说……之前两次复活了我的,就是你?”贝格尔拍拍身上的土,迷茫地问道。

“是的。”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贝格尔看看缇欧,又看看旁边的乔什。“我总不能大海捞针般的……满世界找她。”

“如果你决定要与我们合作,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共和国考古协会的一员。”乔什说着将一张名片递给了贝格尔。

贝格尔低头看向名片,发现那是一张共和国考古协会高级会员名片,署名是“贝克·兰利”。

“你要去伊特诺各地寻找古代陵墓,任何你觉得奇怪的墓穴,都要去调查一番。”乔什继续讲解道。“然后你可以选择性地将调查到的信息交给我们。”

“为什么……要去挖墓?”贝格尔的眼神愈发迷茫。

“把调查到的信息给我们,作为交换,我们会细致地把一切都告诉你,贝克·兰利先生。”乔什给出了自己的最终出价。

“如何?我们要合作吗?”乔什再次向贝格尔伸出手。

贝格尔没有立刻回应,他试图冷静思考,但一想到过往的一切,以及不辞而别的婕,自己就完全无法冷静。此时羊群也在贝格尔身边不停地咩咩叫着,仿佛在催促贝格尔作出决定。

终于,贝格尔一咬牙,握住了乔什伸来的手。

“我需要一支队伍,当然,队员由我亲自来选。”

“没问题。”乔什握着贝格尔的手摇了几下。“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告诉我们,你把真正的杰森·马特藏到哪里去了?”

贝格尔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乔什,像是才回忆起这人的存在。

“重锤堡军港边的渔夫之家酒馆二层的某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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