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轮马车还算宽敞的车厢里,位置岔开,对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高大,头差一点点就能撞到车厢的顶棚,壮实的腿脚刚好能够塞进车座下的过道,看得出来,对他来说,车厢的内部空间并不匹配他的身体大小。
他明明坐在舒适的软座车厢里,却像是被关在一座监牢,动一下都比较吃力。
难怪一路上憋屈得很,一有机会就发发脾气。
他的上衣是一件暗灰的长袖皮质上衣,脖子上挂着一条具有野蛮风味的骨质项链,下身是一件黑色的宽脚长裤,脚上套着一双结实耐用的厚草鞋。
健硕的肌肉把比常人大了两倍的衣服撑得满满当当,让人不禁怀疑只要他稍稍用力,全身的衣服都会裂开破碎。
从衣服外露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脸上也是如此。
皮肤粗糙的他面容线条粗犷,深蓝卷曲的半长头发在向着脑后随意披散,露出宽大的额头,深褐色的眼眸透着野兽般的眼神,紧紧盯着车厢里的另一人,同时嗓音低沉地问道:
“希拉维亚,你没开玩笑吧?”
坐在斜对面的女人,轻轻拉起挡住了车窗的厚布窗帘,透过车窗的一角望向车外,同时压低了音量回应同伴的问题:
“莫尔顿,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你开玩笑吗?”
被叫作莫尔顿的粗狂男人立刻沉默,只有深褐眼瞳有力地凝聚着光线,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凶猛兽类。
希拉维亚有一头赤红的齐肩长发,嘴唇单薄,暗金的眼眸此刻正蒙着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辉。
身材苗条的她只占了车厢长条软座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穿着浅紫色的紧身短衣,和同色的超短裤。
右大腿上绑着青紫色的腿环,腿环上的外置金属部位扣着一把造型古朴素雅的青铜匕首。
赤脚上是一双泛蓝的皮质绑腿凉鞋,绑带绕过脚踝,在小腿上绕出了几圈颇具美感的弧线。
希拉维亚清凉的打扮和修长纤细的身体曲线,仿佛和“野兽巨人”莫尔顿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类。
等到四轮马车通过城市入口,驶入迪勒巴城,希拉维亚的眼中金光更加明亮了。
她放下了拉起的车窗窗帘,声音分外冰冷地呢喃着:
“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整座城市都残留着异变的痕迹。”
本就坐得笔直的莫尔顿身体绷得更紧了,车厢靠近车门的一边有一把没有刀鞘,也没有任何雕饰的巨大石剑。
他伸出手握住那把直立的高度只比车厢矮了一小截的巨剑,闭上了深褐色的眼睛,似乎在倾听夜晚城市的心跳。
过来好一会儿,莫尔顿向希拉维亚低声说道:
“很安静,暂时没有问题。”
“我感受到的气息里破坏的成分很少,应该不是一次以破坏为主题的异变。”希拉维亚表示赞同。
“但我们必须谨慎。”莫尔顿提醒道。
“只要教会的地底不出现问题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希拉维亚却依然保持着精神紧绷的状态。
马车朝着迪勒巴城最高的建筑——教会钟楼不快不慢地前进。
两位风格差异极大的圣裁者,严阵以待地坐在车厢里,等候着,等着这座城市的答案揭晓。
好像他们进入的不是人类建造的城市,而是魔物聚居的巢穴。
此时已是深夜,每一处房屋都熄灭了灯火,整座城市,在淡蓝月光下,寂静地睡着了。
……
好无聊啊……娄恩利手掌挥动,操控起一阵风,卷起几根充当柴火的干枯树枝,投入到篝火中。
黄里带红的火苗跃动了两下,火势旺盛了一些。
运气很好,夜晚过了大半,没有魔物靠近这块河边的岩地。
娄恩利的肩膀一直被艾琳娜借用着,为了不弄醒倚靠他的少女,他只好尽量保持身体不动。
唉,一动不动地腰都有点酸了,这一点还勉强可以忍受,可是不做点什么事,我会无聊到睡着的……无奈的娄恩利开始练习使用风魔力。
不远处的几粒小石子被回旋的风时而卷到半空,时而左右窜动,时而互相碰撞,时而分散远离。
对于风魔法的掌握,之前的娄恩利没人指导,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摸索,由于不能搞出大的动静,连自身能发挥出的极限在哪里都不明了。
用途现在也只想到了两种,一种是直接掀起大风吹开物体,另一种则是用打着旋儿的风包裹事物,控制它们的移动。
太单调了,而且进攻性不强……娄恩利思索了一阵后,突然想起了那个用绿色珠子操控狂风的代行者。
他很快有了灵感:
“那位代行者驾驭狂风,用狂风载着自己在天上高速移动,我是不是也能办到同样的事?如果可以,我就没必要用脚辛苦地走路了。”
心里有了确切的想法后,娄恩利决定找时间来试一试。
天气炎热,明天中午就不赶路了,换个地方休息,顺便练习练习“乘风而行”。
特塔索利既然被称为“罪恶的流放之地”,那里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学会了“乘风而行”,以后遇到意外对抗不了,我还可以带着艾琳娜跑路嘛……这样就得学会用风承载两个人了。
理清了思路后,娄恩利自我得意地对着篝火笑了笑。
这时,艾琳娜身体渐渐斜倾,头缓慢地从娄恩利的肩膀上往下滑。
处在睡梦中的她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斜靠在娄恩利的怀里,脑袋紧贴着主人的胸口。
无形的风顿住了,空中的小石子们掉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艾琳娜这小小的闹腾,惊得娄恩利又不敢动了,连操控风的心思都没了。
睡得很香嘛,感觉我像是一个哄小孩子睡着了的老父亲。其实我是个养可爱宠物的主人?眷属约等于宠物?凝视了片刻怀中之人的睡颜,娄恩利生出了莫名的感概。
艾琳娜半躺在主人的怀里,突然发出了迷迷蒙蒙的嘟囔:
“主人,摸摸。”
“主人,抱抱。”
“嘿嘿,好舒服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