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啊。本该感到悲愤的我如今却如此平静,仿佛心脏被啃食殆尽,仅剩一具空壳。
事情都被搅得一团乱,凭一个人根本无法妥善处理,我深感自己的无力。
但是,只有他。
“……雾魔,只要消灭你的话……”
那是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是早已腐朽变质的灵体。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就不会变成这幅模样。我只是个死去之人,一个连活人都无法触碰的存在。
如果……如果有能逆转事实的方法……恐怕也只有神才能实现我的愿望了吧。
“那个……施特华德,你要怎么找到他?”
朱迪带着颤抖的语气问我。明明我都原谅他了,却生怕我朝他怒吼,指责他的无能。
“没必要去找,我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
没错,就在那天晚上的楼顶,我通过删除记忆而使他打断了跳楼的念想,并且得知了全部他的信息。
但我毕竟是人的脑子,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能记住经常出现的事物,其中就包括住处。
“你听我说,施特华德,那不是你能战胜的对手。”
“为什么?”
“他是灵力十分强大的怨灵,成为这种存在的话,既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
“那岂不是无敌了?”
“当然不。据我所知,唯有边境的炼狱枪能制裁他!”
“那你能让那边的人过来吗?”
被我这么一问,朱迪把手中的十字架甩了甩,收音机随着摆动发出更噪耳的杂音。
“别担心,我想很快就有人回应了。大概还要五天?不,三天!我有这个预感!”
“呵,你可真是乐观呢。”
……三天,面对隐藏在黑暗的敌人,我能否保护周遭的人呢?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记忆几乎被啃食殆尽的我,实在是太过于弱小。
“比起我,你没事吗?”
“嗯?你指什么?”
“你就不感到气愤吗?施特华德。感觉你已经无数次见证了她的生死一样,也许是我多虑了……”
看着手舞足蹈为我打气的朱迪,我反而放松了不少。
“朱迪,你……真像我老妈啊……”
“什……!我还不是怕你积压太多的负能量,那可是成为怨灵的前兆!我必须担任你的督察员,你可是证人!”
“我就感觉有点奇怪,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
前往红发青年家的路上吵闹不断,意外的没那么无聊了。
这是复仇还是赴死,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我不得不去。
甚至连发抖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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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离繁华地段的角落,坐落着一座不起眼的旧公寓,那里便是红发青年……这里该叫他雾魔,他原本就住在这里。
一路上到三楼,甚至没遭到其他敌人阻拦,仿佛就像敞开大门等我而来。
此时此刻站在门前的我叮嘱朱迪:“你就在外面等着,因为连我都无法预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那好吧。不过,你若是感到有危险,就别把自己的灵魂都搭上,那样不值得。”
“为了你?”
我讥讽朱迪,如果是以往的他肯定会笑着回敬我,这次他脸上只写满了不安。
“不,施特华德,我身上缠满了隐形的枷锁,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危机,我可能帮不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凭自己的意识行动呢?”
后一秒我就觉得这句话有点矛盾,恐怕连朱迪也很清楚。
这是一场实力不详的较量,亦可能是以卵击石的送死行为……虽然已经死过一遍了。
踏入雾魔的家,一股死寂的气息迎面涌来,在那窗边杵着一个人,就像蔑视我的弱小,甚至没回头看我。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伦·施特华德。让我猜,那个丫头应该死了……不,被你救活了吧?就像你在医院做的那些小把戏,把我的努力全部破坏掉,你可真是个坏孩子啊。”
被戳中内心的痛处使我失去了理智,本着要揍他一拳的打算我攥紧了拳头。
“……”
但在那之前,还有件事不得不说。
“雾魔,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如你所愿来找你谈判了。”
“是我听错了吗?谈判?不是投降?”
他转身面对我,从他的眼神中只透露出一股不屑的气息。
好好想想,伦·施特华德,他能下手的地方多得去了,为什么会安排这次会面。凭我一个人想从他手中保护所有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可能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的底牌又是什么。
如果雾魔是冲着我的底牌来到话……他可能知道我失去的记忆中某样重要的东西。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对我这不能再明显的试探性提问,雾魔并没有回答,他朝我慢慢走来。
“我说啊,要好好听鬼说话。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
直到站在我的跟前,曾经那副悲伤的神情化为恶鬼般,摆出不自然的笑容以发红的眼睛瞪着我。
“区区个无知,少来跟我谈条件!”
如果是这个距离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拳头早已朝他脸上呼去。
——猛烈的冲击!
被打中的人是我。我的胸膛结结实实吃了一发拳头,尽管不会疼痛,却刹那间让我大脑空白。
从他拳头处延伸出的一团漆黑的液体粘在我的身上,把我黏在墙上动弹不得。
“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啊,太卑鄙了!”
这不太妙啊。本以为能碰到他的话或许会有胜算,殊不知自己这么不堪一击。
搞不好将会葬身于此。嗯,这很不妙!糟糕透了!
“哼哼哼哼……这具身体实在太棒了。”雾魔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不知是哪个蠢货把这家伙的脑子掏出一个大洞,轻易就让我据为己有,舒适到简直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
很抱歉,那个蠢货就是我。
那天在楼顶做出的这件事产生的报应来了。我为了让红发青年打消跳楼的年头而抹去让他跳楼的导火线,却不知该怎么填补这部分空缺,反而让雾魔占了便宜。
在我不断挣扎之余,雾魔已向我步步紧逼。
“知道吗?伦·施特华德,我没必要像犯人一样去审问你,你那小伎俩就让我也用用吧。”
说着雾魔抬起另一只手,目标是我的脑袋。
只要去摸一把别人的脑袋,就能得知他的一切,这就是我一路过来做了很多次的事情。
……我企图挣扎。
……他的手碰到了我。
……我眼前的景象像被蒙上了一层雨。
……精神仿佛坠落到另一个层面。
但是……灵魂对灵魂也会管用吗?我现在才产生这个想法。
……但好像已经太晚了,我许久的陷入沉睡,并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