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来就没有过困意，从熟睡中立马惊醒，睁大双眼，看到连接着我的脑袋的手臂化成了灰烬。
而手臂的本体……好像并没有出什么事，不过他的脸色可不大好。
“咕呜……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目前处于混乱状态，无暇顾及到我，这绝对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只要穿过这堵墙，就会有朱迪在那边接应。万一被追上时，或许还能让他挡一下。
“等等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
只经历过一次硬碰硬便妄自揣摩双方的差距，得出的结论竟然是逃跑？低头看着止不住打颤的双手，只能攥紧拳头来掩盖恐惧。
直觉告诉我不能跑，这反而是个反击的绝好机会。
一旦下定决心，我就已经冲了上去。伴随着咆哮，我伸出双手朝他扑去。
只要能碰到一下的话……
而下一刻，我就再也无法动弹。
以黑雾形成的针型柱子由下往上凸起，刺进下巴，贯穿了我整颗脑子，最后再穿破头盖骨。
因为不是人的原因，我没有失去意识，但失去了行动能力。
“该死……”
“施特华德哟，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蠢？似乎是那边的你没有给你透露任何信息，既然已经知道你无法对我产生威胁，那就再让我窥探一次你的脑子，把你的能力揪出来。”
自说自话的雾魔缓缓靠近，打算亲手接触我的脑袋。如果我的手还能动，就足以碰到他，明明如此近的距离我却无能为力。
突然整座楼轰然震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我正前方的窗户外从下方窜出一束火焰，似乎是楼下发生了火灾。
“啧！火灾吗？我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掉这具躯壳。”
瞥见雾魔在右手中以黑雾化成的一把黑刃，下一秒便落在我的颈部。雾魔提着我的脑袋以飞快的脚步离开房间，正好撞到正躲在门外走廊的朱迪。
“施……施特华德？”
拦住他……！如果我向他这么喊，他会有所行动吗？不，这仅仅是属于我的事，不能再把他搅进来了。
他手持拐棍驻足原地，于楼梯口被抹去了踪影。
刚下到三楼，躁动的火焰早已经吞没了整个楼道，楼梯的下方也形成了一片火海。雾魔表现得畏畏缩缩，四处寻找能够逃脱的地方。
他随即把目光放在了楼梯间的窗户，老实说敢从这个距离往下跳的人非死即伤，但雾魔可不如此觉得，他以黑雾包裹住全身，化为雾状的人形，紧接着奋力一跳以身体撞击窗户。
因为只有我的脑袋露在外面，尝到第二次坠落的体验并不好受。
落地瞬间，雾魔就匆匆解除了雾化状态，他望着背后的火海，嘴里说着这样的话。
“若是能在痛苦中死去，‘那一天’就能尽早达成了。”
“为什么……”
“嗯？”
雾魔将我的脑袋移到他面前，让我与他对视。
“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非要杀人不可，你的目的到底是……”
“‘无知’的你能明白我等的夙愿？充其量就是个获得力量却不会使用的小鬼头，等我把它夺回来就能真正发挥其原本的能力。”
“什么能力？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是篡改记忆？还是干涉活人？或者是连我都不知道的能力……
“你想要的东西，难道就在我的脑子里？”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要把我的脑袋带出来的原因。
我的身体也不能像拳头那样雾化并回到原处，雾魔比我更清楚这点，并只带走我的脑袋。
雾魔冷哼一声，肯定的说：
“没错。要是你能乖乖交出来，就能让我剩下不少功夫，我也不会打扰你和你的家人和朋友。”
“那其他人呢？”
雾魔并没有回应，我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
曾经听说过，假如你按了一下按钮，就能得到一亿元，却会随机让一个人死掉这样的故事。如果我选择按下按钮，除了我的家人及友人之外会死，我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去。无计可施让我别无选择，我也有我的私欲，不是谁都有英雄般的正义与大爱。
“我知道了，你拿去吧。”
哐当。一束聚光灯照射到我们身上，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第四束，从四个方向斜照而下，仿佛将我们打造成立于舞台剧中央的主角。
“不行哟！绝对不能给他！”
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响彻周围，在某处房顶的聚光灯旁，赫然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女生。但是……
她手持扩音器与我对话，还有……为什么是穿着睡衣？
不对，他们到底是谁……是友军吗？可我不认识他们啊。
“没见过的新面孔啊。你是从什么时候集结的这帮虾兵蟹将？算了，干脆就在这里一起解决掉，以防后患。”
说完，雾魔便将部分黑雾降到脚边，贴着地面以四个方向延展开。这是刚才对付过我的招式，被缠上就会无法逃脱。
“注意脚下！他的攻击来了！”
我扯开嗓子大喊道。
此时眼前泛起了小光点，这让我看到了美好的画面，另外感觉有点困？
“咕……”
因为转不过视线，雾魔似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没用的！这道光可以削弱灵魂的能量哟！会死的哦！”
“等……等等，我好像也要被消灭了啊！”
连接着我与雾魔的雾气刹那间消散，我便滚落到一旁。而雾魔却越来越痛苦，不得不做出抱头下跪的姿态，然后又以四肢跪地，勉强爬出了光束的范围。
此时在雾魔的身旁早已聚集了好几个手持利刃的蒙面人，趁着雾魔恢复之际，一同将利刃刺向雾魔。
所有人都会认为雾魔丧命于此，这无非是最好的结局。
可现实并非如此。
以雾魔为中心，黑色的长针精准刺穿了每个蒙面人的脑袋，使其当场烟消云散。
“是我小看你们了。是我大意了。”
雾魔缓缓站起身，那副遍布血迹的脸面目狰狞，比小丑更加滑稽，比恶魔更加惊悚。
如果说这不是他真正的实力，那势必是这副身体限制了他的能力，使他无法随心所欲施展身手。假如把他从躯壳里赶出来，终将没人能阻挡得了他。若是让他以活人的身份逃掉，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光束悄然灭掉了。
“抱歉啊！能量耗尽了！”
喂喂，这可不是光道歉就能解决的事啊。我现在可是只剩一只脑袋哦？要是能取回身体的话还能稍微反击一下。
“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伦不会输！”
你倒是给我加把劲啊！
眼下已无其余手段对抗雾魔，无论是我，还是素未谋面的少女。
“先把你的脑子捣烂，搅碎，再夺走能力，女人就当饭后甜点。”
正当雾魔作此打算，旁边的公寓仍在熊熊燃烧，时不时从窗口喷出猛烈的火舌。
在一道火舌喷出之际，一个人影迅速落下，那是少女的蒙面同伙，从上方死角处以双手握刀劈下。
哐当一声，利刃在接触到雾魔头顶的瞬间断成了两截，雾魔看都不看便以蒙面人的方向伸出尖刺，使其在半空化成了一团死灰。
“尽刷花招，我已经厌烦了。”
“呵。”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被你藐视的人，绝对会将你击败。”
在下一道火舌喷出时，又一个人影随之落下。
“是吗？”
雾魔露出愉悦的表情，就在上方架好了尖刺，精准贯穿了人影的腹部。
最后的底牌也灰飞烟灭了吗？并不，因为那正是我的身体，从一开始就被蒙面人搬到窗户边上一直等待着时机，等待着雾魔大意的那一刻。
“尝尝这招吧！”
借着支撑点，双手合抱握紧，猛击雾魔的头部。那是结实的触感，从接触的那瞬间有关我生前在他视角里的画面不断涌来，大概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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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上捡起脑袋，接回原处就自然而然缝合了，且没有任何异样反应。
在庆幸捡回身体之前，还得向迷之少女好好感谢一番啊。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他还没完全死透哦。”
被蒙面人以公主抱的姿态现身面前的少女如是说。
她扯了扯蒙面人的袖子，蒙面人迟缓了几秒这才将她放下来，并从身上摸出利刃从雾魔头上划过。
一股黑色的雾气从红发青年身上发散而出，如蒸汽般融入了空气中。
“那么这个人该怎么办呢，放着不管的话还会被再次侵占。要不杀了吧？”
“长这么可爱就别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啦。交给我来吧，反正也是我造成的。”
这一次触摸红发青年的脑袋就没刚才的实感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又潜入了他的记忆里。
而我又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卡佳被欺负的残忍画面。
站在巷口看着一切发生却什么也做不到，恨意与自责使我咬破了嘴唇，恨不得不计代价将这个人的记忆搅成浆糊，让他变成傻子。
但是——
我们得尊重活人。这是卡佳教会我的。
所以我只删掉了和卡佳相关的记忆，至于空缺的部分，我不禁动起了坏脑筋——就用诅咒来填补吧。
为不知所物悔恨一百次。
等等，加得有点多了，变成了一万次……算了没差别。
“伦，结束了吗？”
跪在地上良久，直到她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嗯，结束了。说起来我还没跟你道谢……”
感谢的词语还没从嘴里出来，脑袋就被少女拥进了怀里。
什么啊……这份阔别已久的温暖令人怀念不已。但这还是有点……
“请问你这是……”
“久违的抱抱。”
“咱们的关系是……”
“恋人！”
“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啊。”
我识图从少女怀里挣脱，却像坠入泥潭般越陷越深。
“好~过~分~！竟然把西莉亚的事给忘了！不过还得再等等，伦能量还没补充完毕哦！”
“别把人家说成充电座那样的东西啊！”
我叹了口气，暂时任由她处置了。
“话说回来，火灾的事是你做的吗？”
“嗯！是我放的魂火哦，不会有人死的。”
“这样啊……那个……谢谢了……”
“……名字……”
她放低着声音，以怯弱的口吻说。
“要好好……念出我的名字……西莉亚……”
怎么回事，就连我都感到害羞了啊。
“西、西莉亚，谢谢你了。”
“……”
“……西莉亚？”
“不行！现在还不能抬起头！”
松懈了一下子的手臂再次绷紧起来，使我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咳咳……咳咳咳！咳咳！”
朱迪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僵持的局面。
“哇啊！对不起，我、我竟然……”
西莉亚捂着脸蹲在一旁，陪同她的蒙面人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姑且得救的我向朱迪竖起大拇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对我露出一副咬牙切齿又痛恨疾首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