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像在梦中被人唤醒,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周围响起了毫无感情的人声。
“身体恢复完成。”
“真是了不起的生命力。”
“是啊,以魂火状态恢复人形基本上在中途就会使魂火燃尽,没想到这次居然成功了。”
我张开惺忪的双眼,头顶的灯光让我的视界一片白茫茫。
接着几个黑影闯了进来。
“稍微问你几个问题,你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伦.施特华德。”
“你感觉忘记了什么吗?”
“……没有。”
“你知道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吗?”
“……知道。”我回想起最后在“洪流”见到朱迪最后一面的场景,随后问:“朱迪,朱迪他还好么?”
没记错的话,我已经把全部的魂力构筑他的身体,并将他送出“洪流”,这之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伦.施特华德,请你站起来。”
我顺着他们的意思下了床,发现手脚早被铐着锁链。从手上的铁链延伸出的另一条被其中一人攥在手中。
“我们走吧。”
“要去哪?”
他没回答我,后背立马传来被人推搡的触感。
“走吧。”
啊,走吧。无论去往何处。
步行在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狭窄走廊,我一直在思考,从那之后过了多久,那边变成什么样了,之后又会怎样。我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我还存在,那“洪流”肯定是崩溃了吧。
“停下。”
其中一人摸着白色墙壁以双手往里一推,一扇暗门被缓缓打开了。
“你自己一个人进去,这之后,你的一切都由‘母亲’来定夺。”
说完他将锁链随手扔在地上,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里走去。
如独木桥的石道连接着处于中心的审问台,底下是万丈深渊,在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就已无路可逃。
隔着深渊比我所处的位置高出四五米的席位呈漏斗型围成一圈,坐在上面的大人们披着白色袍子,甚至连面部都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没猜错的话,坐在我正对面的人正是他们所说的“母亲”。他坐在刻着浮雕的白色石椅上,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手持长枪的随从。
“那么把我叫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恶德!”“恶灵!”“天诛!”大人们以严厉的口吻大喊。
就像是什么还没说就被判了死刑,这种感觉令我有些作呕。
可坐在高台之上的“母亲”隔着袍子挥了挥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伦.施特华德……”他开口了,声音十分混杂,像男人,又像女人,不如说两声兼具。
“现在开始给汝定罪。”
“我有什么罪?”
“其一,闯入人界。其二,干涉人界。其三,迫害子民。数罪并罚,应将汝永远堕入地狱。”
“把濒死的我恢复原样就为了这种事吗?”
“什么……?”
“再说了,死者再次踏入人界是我的不对,但这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们放任雾魔干出那种事,结果还不是我给你们擦了屁股。”
“母亲”陷入了沉默,看样子他也知道雾魔的事。
“……确实,讨伐雾魔一事汝功不可没,但企图将吾等子民杀害这事可不能简单的饶恕汝。”
“啊?我杀害谁了?”
“企图装傻吗?罢了,将当事人带上来。”
他身边一个随从领命后退,很快就将一个人领到台前。
那个蘑菇头,瘦长的身形,不会有错,是朱迪。但为什么他也像我一样被锁链铐着?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想迫害朱迪的是雾魔,而不是我。”
“比起这件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得确认。”
至此我仍未清楚“母亲”的安排朱迪出场的用意。虽说能让我再见到他也不错,至少他还活着。
“伦.施特华德,朱迪是否协助汝闯入人界的共犯?”
“……不是。是我硬拉着他的,他是无辜的。”
现场再次一片哗然,不过很快就被“母亲”给喝停了。
“朱迪,汝是否协助过伦.施特华德任何事?”
朱迪沉思了许久,我望着他消沉的面容,只希望他能说出实话。
“那个……”朱迪发出颤抖的声音,仿佛不像往日的他,“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他害的。”
……他说什么?
“没错!是他逼着我坠入人界的,在这之后我一直监视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刻揭穿他的本质是恶魔这一事实!他就是恶魔!别说是帮助他了,我恨不得他马上堕入地狱!”
现场再次哗然。
我紧紧抓着扶手,比起恨意,更惊讶于他会这么说。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母亲”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朱迪,辛苦你了,退下吧。”
直到被带离现场,朱迪都没正脸看过我一回,那冷漠的一面就是他的真面目吗……?不对,他不是这种人,我很熟知他的为人,如果是被握住什么把柄不得不这么说的话……我接下他的剧本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伦.施特华德,汝有需要辩解的地方吗?”
身处于客场里,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诱导到对方有利的境地吧。这里解释太多反而会给朱迪添不少麻烦,那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将计就计。
“没有,我的所作所为正如朱迪说的那样。”
“恶魔!”“天诛!”“恶魔!”“天诛!”
大人们的呼声愈加强烈,而我就像这场闹剧里唯一的小丑,亦是任人宰割的肥肉。
“伦.施特华德,最后再问汝一件事,根据汝的回答,可决定汝的去向。”
“是什么?”
“吾等备份了汝的记忆,倘若交出那份特殊的能力,吾等将考虑免除汝的惩罚。”
呵,狡猾的狐狸,终于还是露出了獠牙吗?使我沦落到这种地步,就为了想更轻易夺取这份能力。
这里便是地狱啊,他们全是贪婪的恶魔,巴不得把我一滴不剩啃食殆尽。
“伦.施特华德,你的回答是……?”
对于在高台上俯视我的“母亲”,我咧开嘴露出牙齿,回她个不太友善的笑容。
我以响亮的声音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