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咔嗒。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了呢?
咔嗒。咔嗒。
我到底会被怎么样呢?
咔嗒。咔嗒。
说起来,隔壁有个奇怪的人……
咔嗒……
“吵死了!能别敲吗?”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指甲撞击铁栏杆的声响从未间断,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忍受着。于是我实在难以忍受,敲打着与他相隔着的栏杆。
没错,在“边境”里无论是什么都不能让身体肆意穿透,仿佛回到了现实,但不必饱受饥饿与寒冷,也不会有倦意与睡眠,除了无聊这点,这里简直就是大多数人理想中的天国。
但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天堂人满为患,被折磨致死的人会流落人间,于是地狱收留了他们,给予他们天堂般的境遇。
我怎么知道的?一半是从雾魔听来的,另一半嘛,是我这些天闲着无聊猜测的。
“……3356……”
穿着干净的纯白衣服,侧着身体蜷缩在对面角落的人呢喃着意义不明的数字。
“你在说什么?”我质问他。
“啊啊……又是你吗?嘻嘻,正好,正好是三天。反、反正你很快还会…回来的,嘻嘻……”
奇怪的家伙说着奇怪的话,但这话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喂,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咔嗒。咔嗒。
他继续敲击着栏杆。
“喂!说点什么啊!”
“那边的!给我安静!”
看守牢房的狱卒双手握着长枪透过栏杆的缝隙朝我捅来,因为被刺到会让我产生麻痹感,所以我只能拉开距离,无力地坐回到角落的床上。
“囚犯8832号!再让我看到你胡闹就把你关押到暗室!听懂了吗?!”
不知为何,也许是听到“暗室”这个词,周围的狱友们发出一连阵痛苦的哀嚎声。
“适可而止就好了,可不要吓到我那些可爱的患者啊。”
“这、这不是医生嘛。万分抱歉,让您见丑了。”
“好了好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突然出现的身披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驱散了狱卒,他四处找寻受到惊吓的狱友们隔着铁栏杆说悄悄话,监狱内很快就恢复到了死寂状态。
医生巡了一圈停在了我的隔壁,对着那个一直敲击栏杆的人说悄悄话,但是敲击的声响始终没有消停。
“没办法,带他出来吧。”
一直跟在医生后面的三人中的一人拿出一圈钥匙,打开牢门将他拽了出来。
清一色的白袍,遮掩得完全看不清面容,是随从,还是患者?唯独这点让我感到很好奇。
只可惜,我隔壁的邻居被无情的带走了,而可喜可贺的是,我得到了久违的清净。
每隔几天,医生必定会带着随从慰问监狱的人们,时不时带走一两个人,又很快会新增其他狱友。
有一天,医生朝我搭话。
“伦.施特华德,你还好吗?”
我躺在床上,我感觉很不好。仿佛全身被掏空的无力感使我难以动弹。
“打开门。”
“是。”
他的随从以沙哑的声音回应医生,笨拙的从钥匙圈上数着钥匙,花了不少时间才打开我的牢门。
医生接近着我,他俯下身,以近乎脸贴脸的距离对我说着悄悄话。
“伦.施特华德,可怜的孩子呀,你为什么不顺从母亲的愿望呢?只要你愿意的话,你以后的人生将会丰富多彩,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说一声你愿意的话……”
“……”
“嗯?”
“……出去。”
对于我无情的拒绝,医生只是冷哼了两声。
“之后我每天都会来看望你的,直到你灰飞烟灭那天……”
就像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谁也无能为力,任其自生自灭。
第二天,医生如约而至,他带着满面笑容向我问候。依然是悄悄话。
“伦.施特华德,感觉好点了吗?昨天的事考虑好了没?什么?”
我做出和昨天一样的回应,医生就很爽快的离开了。
第三天,有一批人比医生更早来到这里。他们站在外面观察着我,时不时发出哀叹。
“又是个失败品。”
“失败了呀。”
“没法取回样本了。”
“毕竟是罪人。”
“活不过今天了。”
“找下一个吧。”
“下一个是谁呢?”
“最好是与他接触过的。”
“是叫什么名字?”
“朱迪。”
“没错,是朱迪。”
“去找医生交涉吧。”
“走吧。”
自说自话,又很干脆的抛弃了。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有点可怜?
过了没多久,医生也来了。他继续说着悄悄话。
“伦.施特华德,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管是实现愿望的人,还是恳求愿望得到实现的人,他们都能得到明亮的未来,这样的未来你有想象过吗?”
明亮的未来……?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索性将我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所以别再来管我了。”
“这样啊……”
医生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失望。
他和我拉开了距离,以严肃端庄的姿态向我下达死亡的宣告。
“伦.施特华德,你的母亲惨死在你的面前,你的爱人为你燃尽一切,你的友人为你扛下了无数的磨难,而你却躲在墙角里等死。你的死毫无价值,因为雾魔还活着。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但你的表现却令我非常失望。”
语气中带着悲愤,医生对我说完这番话,就又转身离去。大概,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再见吧。
我深感自身的魂力流失得差不多了,恢复的肉体又将回到魂火状态,然后继续沉眠。
留下收尾的随从还在摆弄着门锁,那副磨磨蹭蹭的样子不禁让我想对他发几句牢骚。
“你的手法还是那么笨啊,朱迪。你以为我看到多少次你玩弄着那些破玩意儿,这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
随从的手先是短暂停顿了一下,就又开始捣鼓起门锁。
“原来我努力了那么久,换来的却是一无所有吗……?哈哈,我终究是没法成为英雄那般的人。但是啊,朱迪,你还可以活下去,去恳求医生保护你,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了。”
咔擦。门锁上了,随从踏着步伐离去,一言不发,直到最后。
我闭上双眼,等待着真正的死亡到来的那一刻。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人敲击栏杆的声音,清脆而又富有节奏,就像我曾经的邻居那样。
然后节奏开始变了,变得沉重且急促。
“……施特华德……!”
一股沙哑的声音将我从梦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