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久像一阵疾风似的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还不等干涸就已经匆忙滑落。说真的,其实茗久真的是那种性子很慢的人,比起一想到什么就立刻付诸行动这种事,遇到事情时,他反倒更擅长坐在办公室的靠椅上喝着咖啡闭目慢慢思考。
当然,性子慢并不是说茗久的运动神经不行,在当上道士几年后的今天,茗久的身体素质已经早就今非昔比了——至少已经不是平凡人能比肩的了。
到了这一步,茗久清楚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因为就在几分钟前,茗久散在少女身上的煞气算符的子符联动了自己手上的母符,迸溅出了橘色的光粒。
煞气算符可以测算鬼的依附物上的煞气来推算这只鬼的凶恶程度。
白色光粒对应正常,橙色光粒对应厉鬼,红色光粒对应恶鬼,紫色光粒对应猛鬼,黑色光粒对应鬼王。
而黄色光粒的出现,也就表明…厉鬼阶级的鬼诞生了,它的依附物便就是这位可怜的少女。
(切,没想到那么快那幽鬼就已经达到饱和状态了。)
啊啊,到这一步,这一切就算是水落石出了。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只鬼九成九都是被那大师所饲养的。)
他和主持人行云流水的操作已经证实了事情的真相。
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么蹩脚的手法别说除鬼了,没被鬼反过来吞噬就算不错的了。
再加上这道黄色光粒,就可以确定方才那鬼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变得更加强大了。
正常人与器物的天地灵气都是由内至外的散发,而刚刚躺在地上的那位少女身上的天地灵气,是呈由外往内挤压状的,这就说明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少女已经成了这鬼的依附物。
至于实行的方法呢,也不难,茗久估计多半就是大师和主持人去到处寻找看上去无依无靠、没有后台的人——像是孤儿啥的最好。然后用花言巧语欺骗他有鬼上了他的身,在这期间,那大师便趁机用他那诡异的符咒将幽鬼附着在被骗者的身上,与此同时,被骗者暂时成为幽鬼的依附物。
接下来,就是大家刚刚看到的场景了——即当众再用符将鬼强行从依附物中提取出来。
这样一来身为施术者的大师即可名利双收,但茗久在道盟干了那么多年却从未听闻这人的消息。
(嗯,看来还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啊…清楚如果太胡来的话会被制裁么,也就是说——知道道盟的存在咯。)
由于符咒的容纳量不够大的关系,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能够正常使用的符咒作用都是单一的,也就是说,就算大师的符咒能驾驭鬼,那也就只能是那一只罢了。
在自己是孤家寡人的情况下,大师不可能可以频繁地弄到符咒。
假设他只有这一张驱使鬼的符咒的话,那他就必定有手段将鬼回收回符咒。
之前他表演的不过是一手普通人看不出的障眼法罢了,即直接从少女体内抽取鬼并将它装入符内,但这样并不是完美除鬼的方法。
因为只要一将鬼放出,不论它和少女相隔多少距离,它都会在一瞬间之内回到它的依附物——也就是少女体内。
而正确的除鬼方法,则是要求依附物在非正常状态下用灵力镇压住依附物并施展道旗才能将其完全去除。
只是厉鬼的话刺穿心脏或斩首就能将其消灭,但厉鬼及其上级的鬼的话没有道旗是不可能彻底将其消灭的,就算肉身被彻底摧毁了,但只要依附物完好,不论多少次它们都能重获新生。
这里的非正常状态并没有确切的统一,如果依附物是人的话,昏迷状态等无法拥有自主意识的状态就算是——当然,死亡状态也属于非正常状态。如果是器物就很难做出判断了,大多数是将其破坏到某个程度之类的,总之,不同的鬼之间是需要区别判断的。
为了不把事情弄大,在欺诈达成后,两人必定有手段将少女的依附物状态给取消。
为什么大师不在欺诈活动那时就完全驱鬼呢?
那大师多半是没有灵力的,所以他的操作的核心,果然还是在那符里。
而当时,如果想要快速吸引客人的话,动作是绝对不能太慢的,否则很容易被当做笑话。所以…时间的把握会非常重要,照这样推理下去的话,那大师的方法一定需要不短的时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之前的一系列行动了。
这一些事情,都是茗久在很早的阶段就揣测出来了的,只不过当时还局限于推理,而当橙色光粒从子符中爆发之际,他的一切思考都得到了反馈。
“快点啊死胖子,再磨磨唧唧的,等道盟的人察觉到鬼的气息了,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一天就知道嚷嚷嚷嚷。到最后赚钱还不是得靠我…”
主持人踹了大师肉肉的屁股一脚,那大师吃痛地“哎哟”了一声,一边揉着有些肿胀的屁股,一边碎碎念着朝仍在昏迷的女孩走去。
就在主持人和大师成功地打完一波广告后,他们便手脚麻利地扛起女孩走进了一旁的小巷。
“急急如律令!”
简单地念了一段常规的激发咒文,大师两指横夹符咒,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后丢到了被随意扔到地上的少女头上。
“给我回来!”
他用力地掐着手势,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专注力全部灌注在了其中。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师的道袍上也捂出了一身臭汗。
终于,阴气化作了一团一团的黑气,从少女头上飘出。
一般来说,只要确定了那符咒有这功效的话,到这一步就算是完事了。但是万事都有例外,就好比这次一样。
子符冒出橙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充分说明了因为某种原因,那只被大师所驱使的幽鬼变成了不可掌控的厉鬼。
而那原因,只可能是大师强行让它更换了太多次的依附物。
茗久不想过多管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策,因为就他看来,这幽鬼至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才会变成情感饱和,从而变成拥有自主意识的厉鬼。
但进度却一瞬间增长的飞快。
是因为少女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吗——茗久只能暂时先这么考虑了。
(嗯,橙色变得很深了,到了。)
茗久在几个冲刺步后拐入了一旁的深巷。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我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啊!快点,快点阻止它啊死胖子!你是没看见吗?它…它过来了啊!”
从少女体内涌出的黑团并没有变成之前幽鬼的样子,而是变成了姿态更像人类的,可以直立行走的不可名状体。
它并没有听从指令回到符内,而是就那样看着大师主持人二人,并径直朝他们走来。
它的眼睛里就像没有瞳孔似的,深邃而又黑暗,没有一点高光,也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啊啊…我知道了啦!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可恶,听话…听话啊,为什么不听话,你这垃圾!”
大师很明显也着急了,他不断挥动着手里的符咒,但厉鬼却没有一点反应。
“嘿…嘿嘿,垃圾,这是叫谁呢?我吗…啊,是叫的我吗?啊?人类!”
它仅在瞬息直接就出现在了大师面前,它用漆黑的手掌握住了大师的头,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噫噫,痛,好痛,饶了我…求求你…”
“嘻嘻嘻,饶了你?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啊!30年,30年了,老子一直被你关在那道符里随意驱使,你还想让老子饶了你?啊?”
厉鬼的气息变得急促了起来,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几分。
“咔咔…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头骨碎裂的声音,鲜血从大师的鼻子、耳朵和嘴巴中不断渗出。
“不不…那符不是我做的,那张符…只是我从我爷爷的墓里偷来的…饶了我…”
“嘻嘻…原来不是你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蠢货!你觉得老子会在意是谁把老子关进去的吗?我知道的,只有被你这种小人物给利用的事实啊!嘻嘻嘻嘻。”
(哈…哈,不行了,会被杀掉,我会被…杀掉?)
“求你了…钱,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放过…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了,大师还是使出浑身解数地求饶。
“晚了,你说什么都…晚了啊!”
“嘎…”
厉鬼的另一只手化作利爪,穿透了大师的胸膛。
这次,他连惨叫都彻底无法发出了。
“我…我还不想死,还想…赚更多的钱啊…不然,我那病人膏肓的老爹,可…怎么办啊…”
气绝,身亡,这个曾经在一众灵异爱好者面前表演驱鬼的大师,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噫嘻嘻嘻嘻,肮脏的人类哈哈哈哈哈哈哈,化作本大爷的食粮吧哈哈哈哈,30年的怨气啊,终于可以发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大师的遗体被啃食的就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的了。
“接下来就是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抹去嘴上的血迹,用同样的方法举起了主持人。
“噫噫噫噫噫!不要,不要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几乎是在撕心裂肺的哭喊,主持人流下了他那不值钱的眼泪。
眼看自己的头部即将进入厉鬼的嘴巴,他绝望地闭起了眼睛。
“嗯,怎么回事,老子的手…居然…断了?”
蓝白色的刀光从深巷中飞向厉鬼,宛如一道清亮的水流般,在空中几次折向后,准确地划断了厉鬼那只正捏着主持人头的手臂。
“…似乎还是来晚了啊,不过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啊。”
“你…你是谁?”
一个人影在脏污的墙壁上几次几何弹跳后,落在了它的面前,他甩去刀上的血迹后,伸直了刀,对准了厉鬼的咽喉。
“我是茗久,一个前来斩杀你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