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一直听闻杨文略是个幽灵，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地认知这么一个情况。
倒不如说，杨文略一直都表现得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不像其他幽灵那样光是接触到就有微妙的违和感与不适感，所以霍华德对杨文略是幽灵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反倒有些怀疑。
杨文略他……真的是幽灵吗？哪有这样的幽灵啊。
不过这个念头，在刚才霍华德亲眼看到杨文略把半个身子沉进地板里，然后直接就这么从地下室里把一大块白板费劲地提上来这一幕之后得到了证实，霍华德的眼角抽了抽，盯着那块被穿过的实木地板看了好半天。
的确是实心的。
“……霍华德警督？你想到什么了吗？”
“嗯……嗯？哦！怎么了？噢噢噢，没错，是有些东西，只是暂时还不能确定而已，也许会影响到你们的思路，就先不说了。”
莉安娜看了自己一眼，深暗几近于黑的暗红色眼瞳中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霍华德假装没注意到，继续听杨文略的整理报告。
“……那么，以上差不多就是我们能收集到的直接情报了。虽然它们都没有直接表明有任何非常规因素介入其中，但鉴于其中某些地方的共通性，所以现阶段我们将暂时把它们统合到一起，命名为‘宝石飞龙’，分级为绿级。”
杨文略把最后一份情报贴在了白板上对应的位置，拿起炭笔在白板最顶上空白的位置写上了“宝石飞龙”几个词语。
霍华德想了想，开口问道。
“我先问个问题，为什么要叫宝石飞龙？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名字？你们已经确定是某条龙族干的了？”
“不，并没有确定。不过似乎几起案件中被盗物都是奢侈品……或者说都是带有宝石的奢侈品，而且的确有几例龙族盗贼的先例。毕竟，说到喜好财宝，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那些龙族，不是么？”
“说的也是。”
霍华德点点头，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小本子，抽出钢笔，准备记下这些情报，到时候方便让人去查，于是霍华德好好地记上了“龙族”、“宝石飞龙”、“绿级”、“宝石收集”等字样。
“但实际上我们现在已经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
霍华德手抖了一下，带出条不短的痕迹，随后默默地划掉刚写的东西。
“……莉安娜，虽然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还是请你下次在一开始就告诉我确切的情况，好么？”
“你记太快了而已。”
霍华德不想和她说话，转而看向了杨文略。
“杨，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不可能是龙族？”
“原因的话是这样的，霍华德警督……”
霍华德抬手，摇摇头。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跟她一样叫我霍华德就行……呃，我指的是称呼，而不是态度。”
杨文略苦笑一下，微微欠身。
“失礼了。那么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总之，我们也是前不久才否定这个可能的。”
杨文略转过身，在贴满情报的白板上找着什么，一会儿之后才转了回来。
“霍……霍华德，你应该知道，任何龙族和几乎所有的龙族亚种都不是靠翅膀飞起来的，他们庞大的体型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只靠翅膀飞在空中，所以他们一般都用魔力构筑一些辅助法术来减轻重量，帮助飞行。”
霍华德愣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毕竟他也没见过什么龙族亚龙之类的，更没人给他解释相关的知识原理。毕竟他只是接洽与负责各类非常规因素的普通人，并没有真的进入这个圈子。
杨文略继续说道。
“我们走访各个现场，并分析了一下你给我们的情报之后，我们注意到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有所关联的元素，以及魔力残留。原本我们以为是经过的时间太长，以及现场被破坏了的缘故。但就在前不久，我们接到一起报案，情况和前几起十分类似……”
“等等，什么？你们接到一起报案？为什么是你们接到一起报案？我这边没有丝毫记录。”
霍华德微微皱起眉头，稍抬起手中的钢笔，打断了杨文略的话。
“因为当事人十分确定他的情况涉及了非常规因素，你们处理不了，所以越过警视厅直接找上了我们，有问题么？”
莉安娜轻轻把茶杯放回托盘，双手环抱，面无表情地看着霍华德。
……不，这明显不正常。虽然莉安娜的性格的确很恶劣，但总不至于会跟自己针锋相对这么长时间，她没有这么小心眼啊……
“没问题，没问题……杨，你继续。”
杨文略沉默了片刻，疑惑地看了看莉安娜，又看了看自己，点点头。
“那么我继续了，前不久，我们接到了一起报案。情况十分相似，当事人同样丢了一件奢侈品，奢侈品上同样带有宝石。但有些不同的是，当事人……是一名龙人。”
霍华德摸了摸下巴，没说什么。
“这起案件里，那个窃贼用了些小手段引开了当事人，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的结婚钻戒就丢了。而在这几秒，以及前后一段时间中，他和其他案件的当事人一样，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呃……所以呢？”
“龙族和各类亚龙种族不比其他种族，除少数例外，他们是少数几种对元素与各类魔力波动都十分敏感的种族之一，不止如此，他们的五感也十分敏锐。”
“敏锐就敏锐呗，这又能说明什……等等。”
霍华德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龙族的各类感觉器官十分发达……龙族想飞起来必须用魔力构筑法术……当事人什么也没发现……
霍华德皱起眉，看向了杨文略。
“杨，你别告诉我那个被偷了东西的龙人也住在高层，门好好地锁上了，但窗户却大开着？”
只见杨文略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果然是这样么……住在高层，窗户还开着，不是飞进去的话，难不成还是爬进去的？那岂不是更离谱？
如果窃贼是飞龙的话，用法术飞行，根据杨文略的说法，肯定会被当事人发现；但如果不用法术，只用翅膀飞行的话，那动静也太大了，别说感官敏锐的龙人了，就是普通人也听得到五米范围内哪怕一只鸽子的拍打翅膀的声音啊，这同样会被当事人发现，又不是猫头鹰这种扇翅膀也没声音的……
猫头鹰……？
“杨，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一只被训练好了的猫头鹰？或者，是跟猫头鹰有关系的种族？”
“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不过至少能确定，窃贼本人应该并非使用魔力辅助飞行，体型恐怕也不会太大。”
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似乎也就只能到这为止了……霍华德陷入了思索之中。
莉安娜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白板前，端详着上面的情报。
“已经找不到头绪的线索再想下去也毫无意义，换一个吧。”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霍华德看向白板前背对着自己的莉安娜，以及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微笑的杨文略，然后霍华德听到莉安娜这么说。
“我怀疑，这几起案件可能与往生会有关。”
杨文略的脸霎时间就冷了下来。
霍华德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下意识地绷直了身子，坐远了些，手也搭在了腰际的枪套上。
往生会？那是什么鬼东西？听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对，当初上一任那个暴毙的管理员好像和这个什么往生会有些关系。但为什么杨文略听到以后反应会这么大？
他该不会当场失控吧！？记得枪火对幽灵鬼魂什么的的确有效，但自己现在带的是普通的左轮手枪啊！打不过的吧！那跑得掉吗？恐怕也跑不掉了……好好想想，自己当初写的遗书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不过立刻的，杨文略身上的那种令人寒毛直竖的感觉完完全全地消失了，霍华德也松了口气。警视厅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怕幽灵鬼魂之类的，也因此被嘲笑过不少次。但霍华德从未辩解过，也从未逞强过。
霍华德是真的怕，毕竟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没办法理解过来人当初到底经历过了什么。要不是杨文略有作为管理员助理的身份，有莉安娜的武力担保，以及杨文略本人的情况十分稳定……等等因素交织在一起的话，霍华德今天绝对不会来这“送死”。
对，如果换做与其他幽灵见面的话，霍华德的确认为，那与送死无异。
虽然霍华德在这想着些有的没的，但很明显，那两人并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杨文略只是冷漠地问了莉安娜一句。
“往生会？为什么？”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么？那个丢了自己项链的贵妇人在报纸上登了悬赏，那段时间就有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附近徘徊，我问了几个，都说自己是私家侦探，只是来找被偷的宝石手杖的。”
只见莉安娜转过身，看着杨文略，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地板。
“然后没过多久，这里就遇袭了。”
随后莉安娜走回茶几前，给她的茶杯中重新倒上了红茶，坐回沙发，泯了一口，看向了杨文略。
“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的话……你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