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代表源质‘智慧’的宝石不是绿松石吗？为什么你的权杖上镶的是灰银色的萤石？”
“的确是绿松石，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眨眼之间，霍华德就看见莉安娜手中的那支权柄顶上的灰银色萤石变成了透亮无暇，略有些偏乳白的绿松石。
……好吧，这颜色的确感觉不太协调。
然后杨文略点了点头。
“所以我换了颜色比较搭的萤石。”
“……这东西原来是可以随便换的吗？”
“其他的不清楚，但至少我手上这个权杖上镶的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
“啪”的一声，怀表合上，等到霍华德将注意力从杨文略手中的怀表重新移回那柄权杖之后，上面的绿松石已经换回了灰银色的萤石。
莉安娜端详着黄铜与灰银的权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权杖丢了过来。
霍华德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丢过来的权杖……嘶！砸到手指头了！有点疼……
“这，丢给我干嘛？”
“把它卖了。”
“……？”“？”
霍华德下意识地看向了杨文略……嗯，看来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把它卖了？莉安娜，很抱歉的是我的确没听懂你的意思，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立刻跟上你的思维，是吧？”
这时候霍华德就不得不立刻提出自己的疑问了，他可不想一脸稀里糊涂地被送出门去，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茫然无措地被要求用各种完全不知道缘由的方式配合莉安娜他们的工作。
那样的话八成还会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容易出一堆岔子，最后还是自己背锅。
不过霍华德还是为了寻求认同感，看向了杨文略。说实话，莉安娜这想法跳跃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看！就连当她助理的杨文略都没想明白她的意思，有必要让莉安娜知道把话说清楚的重要性了，免得她以后又像……
“……放线钓鱼？”
霍华德是用一种近乎惊悚的眼神看着刚刚开口的杨文略的。啊？刚以为你还是和自己一样思维正常的普通人，怎么突然间你也不当人了？
莉安娜点头，指着自己手里的权杖。
“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无论是你撞了大运有个远方亲戚把这柄权杖当成遗产留给了你，还是从哪个罪犯的家里抄没了这个无人问津的赃物，又或者是某人给你行了贿……”
“等等，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声誉好像莫名其妙地被拉低了？”
“总之，把消息放出去，把你手里有这么一柄权杖的消息放出去。有你们警察的声誉担保，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能让那个蟊贼放心不少。”
霍华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杨文略说的“钓鱼”指的是这种情况。
“嗯？你的意思是让我故意放出消息，然后让贼故意把它偷走！？”
霍华德气极反笑。
“你是不是太把警视厅的警备力量不当一回事了？”
“那就换个地方，各方面调整一下，难道挖个坑这种事情你一个堂堂的警督还做不好吗？”
“好，就算我挖了个坑，可前脚半个警视厅都在查这起案子，后脚我手上就有了个镶着宝石的权杖，还不设防……你把谁当傻子呢？”
“所以我让你拿着这柄权杖去放出消息，而不是叫你随便弄个假货去做一个局。”
只见莉安娜暗红的眸子里毫无波动，盯着自己，抬起她纤细的手臂，用指背敲了敲她身后贴满了线索的白板。
“无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现阶段，他们正在收集和源质有关，或者能象征源质的宝石，而且，必须从某个人手里偷过来，而不是去洗劫某家珠宝店。”
虽然仍旧不知道为什么，但霍华德大概明白，这是用另一边的思考方式推论出来的结果，没必要太过深究，所以霍华德没说什么，继续听了下去。
“那么现在，一个真正的，无主的……”
莉安娜转头看向了杨文略，确认了一下。
“杨，你能确保其他人察觉不到你的权柄和你本人之间的联系，对吧？”
杨文略迟疑了一下。
“理论上是可行的，我前段时间查了一下，源质‘智慧’强调与擅长的就是事物，概念之间的联系与逻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的确可以反过来，将我和权柄之间的联系暂时深度隐藏起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根据潮汐理论……”
“也就是，能？”
就看见杨文略皱着眉头，来回踱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
“……没问题。”
“那最后肯定也拿得回来？”
杨文略脸上的微笑重新挂回了嘴角。
“这反而是整个过程中最简单的一步。”
“嗯，没问题。那么，一个真正的，无主的源质权柄就放在这，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警戒力度很弱。即使这是个陷阱，但作为诱饵的源质权柄却是货真价实的。”
霍华德好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饵的分量够大，窃贼要是想吞饵，要么脱钩，要么上钩；窃贼要是视若无睹，根本不理会，那么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差。
“阳谋……可万一真被偷走了，却完全没抓到人呢？”
“那样更好，我在权杖上做了标记了。”
“他们肯定也会猜到权杖被做了手脚，你的标记不一定有用。”
“所以我和杨确认了一下，至少这柄权杖最后拿得回来。”
霍华德一下，一下，轻轻地挥着手中的权杖，打在另一只将其好好托住的手掌之中……这个计划还是太过简陋，莉安娜所想的应该不止如此。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莉安娜旁边，白板另一侧的杨文略，霍华德却发现他只是面带着那一成不变的温和微笑，却一言不发。
于是霍华德又向莉安娜发问了。
“别的呢？你想的应该不止这样吧？”
“别的？那就继续你们聊胜于无的封锁和调查，说不定这个圣诞节收上来的罚金能让你们比去年多拎回家一只从利登哈尔市场买回来的农村肥鹅。”
霍华德被讽刺得一愣一愣的……看来剩下的部分自己是没机会知道了。
“行吧，那就先这样？”
莉安娜朝自己和杨文略点了下头，走过来端起她的红茶，悠哉地走出客厅，从门廊的楼梯转上了二楼。
霍华德和杨文略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难办啊难办……”
杨文略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啪”的一声又合上了，也就在这同一个瞬间，白板上原本贴着的纷杂的线索，报告，照片等等，像下雪了一样全都哗啦啦地飘落了下来，像是有几只看不见的手在帮忙整理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到了茶几上，分成了好好整理好的几份。
就是按照霍华德来时刚从档案袋里拿出档案时的那样堆好的，丝毫不差。
嗯，对这一点大惊小怪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过于……没见识了？所以霍华德只是眼角跳了跳，随后就整理好了心情，把已经整理好的各类档案重新放回自己的档案袋，顺便跟杨文略道了声谢。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杨。什么时候闲下来，我们去喝一杯？”
杨文略笑着摇了摇头。
“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不喝酒。”
霍华德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喝酒？啊，我说的不是那种小酒馆里又涩又馊的刷锅水，你大概也喝不惯那种东西……我们去花园区的考文特园，我知道那有几家不错的，别担心，要是喝不惯的话，那也有卖从你们九炎运过来的烧酒和玉米酒……”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死之前就几乎没喝过酒，向来受不了酒的味道。再者，我现在都是幽灵了，几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算喝酒也像喝白水一样，尝不出来味道啊。”
看着苦笑着的杨文略，霍华德大感诧异。
“你倒是有够奇怪的，漂洋过海到莱顿市的九炎人虽然不多，但就我见过的不喝酒的，你还是头一个。”
“你也是我头一个见到的亲自处理案子，带头在街上巡逻的警督啊。”
霍华德噎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可别提了，一个名头而已，实际上顶多不过是个副警长，手底下还只有几个别的队不要丢过来的痞子和烂货。要是这件案子处理不好，说不定我就得被调到哪个穷乡僻壤，成了当地哪个贵族的狗了。”
杨文略明显吃了一惊。
“这么严重？案子这种东西又不是说说就能破的，积案悬案那么多，谁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解决？这中间能做的文章有那么大？”
“现在没有也得有了……杨，你猜猜这起案子的涉案金额到了多少？”
杨文略思索了一下。
“那些奢侈品虽然昂贵，但实际上多半也是珠宝店能摆在桌面上卖的程度，加起来，恐怕顶多几千英镑……八千左右？”
“差不多。”
霍华德顿了一下，苦笑着继续说道。
“就是前面少加了个数字二。”
“……什……！两万八千英镑！？”
看着直接被吓得一抖的杨文略，霍华德无奈地说道。
“嗯，对，两万八千英镑，虽然其中恐怕水分不少就是了……那串黑珍珠项链和那支蓝宝石手杖占了大头。其他的倒也算了，这两样要是找不回来，虽说失主不至于找警视厅的麻烦，财大气粗也不会太在乎，但我这个主要负责查办此案的，恐怕落不了好。”
看着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异常纠结的杨文略，霍华德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啊，杨，我这不是厚着脸皮来求你们帮忙了吗？不过别太放在心上，能抓到那个窃贼找回失物，那当然最好不过。实在找不回来，也希望能在报告上帮我多说两句好话。”
“我可承诺不了什么，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就够了，谢了！到时候请你……不，我们一起去喝个下午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