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杨文略可不打算花什么冤枉钱来雇佣特蕾瑟，他的目的也并非如此。
随便指了指名册上就在公司能够直接指派的几个人，让接待人员去把他们叫来。然而杨文略在确认他离开接待室之后，回忆了一下他的穿着，走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
不过短短几秒之后，杨文略又把窗帘拉开了，不过这时杨文略身上穿着的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身黑色的管家燕尾服，而是换成了刚才那名接待人员的接待服装。
黑色白边双排扣外衣，黑色长裤，白衬衣，蓝领结，简单的带编号的胸牌。
看来接待室里的确没有什么隐藏的监视手段，不过也有可能是刚才那几秒看不到而已。
刚才用的手段是杨文略认为最方便的幽灵的能力之一：化形。
不需要像其他种族那样要借助什么术式或魔药，只需要短短几秒钟，甚至只要一瞬间，而且悄声无息，也没什么消耗。换套衣服而已，对杨文略而言简直再简单不过。
不过可惜的是幽灵本身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幽灵的绝大部分能力都必须在没有任何东西“看到”的时候才能使用……不，严格的来说，应该说是不能被除了自身以外的任何东西“记录”到，可能被“记录”到的时间越长，那些天赋与能力就越容易会以某种诡异的方式扭曲出错，什么都没有发生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比如照片上的扭曲恐怖的鬼影，以及人们记忆中可怖血腥的形象。而相对于照片与记忆这类持续时间相当长的“记录”，那些细微的尘埃与蚊虫就不需要去在意了，“记录”的时间太短，甚至根本“记录”不了什么，那也就基本影响不了幽灵能力的使用。
但杨文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前就找到了幽灵这个缺陷的反向使用方法：用来测试有没有什么东西正看着自己。
现在看来，换装很顺利，毫无阻滞，自然说明没有任何东西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这很好。
于是杨文略使用了幽灵的另一个能力：调节自身和自身带着的东西的透明度。这个能力能让杨文略改变自身与世界之间互相干涉的程度，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自由地决定自身能不能被其他东西碰到，能不能被引力吸在地上，能不能被其他东西看到，就像调节图片的透明度一样。
别的幽灵杨文略不清楚，但他主要用这个能力来穿墙。顺带一提，这个能力的使用过程可以被别人看到。这也是为什么杨文略穿墙到隔壁房间的过程中，倒霉的被里面的人看到时却没卡在墙里的原因。
……这大概就是使用“智慧”权柄的代价之一吧，制造着“巧合”与“可能”，反过来也会遭遇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与匪夷所思。明明几分钟前才看了一眼隔壁房间，确认是用能从内部直接打开的洽伯锁锁上的，但偏偏几分钟后就有人进来了……
看着那位愣在原地，神情逐渐惊恐，马上就要叫出声来的接待人员，杨文略不得不叹口气，朝他打了个响指，用上了幽灵的第三个能力：鬼迷心窍。
迷惑人心的小把戏而已，这方面杨文略远没有记载中的其他幽灵那么强大，其他的……怨灵或者恶灵们？可以让别人做出杀戮与疯狂的举动，但杨文略不行，他只能让人发呆片刻，或者突然心血来潮，连片刻的记忆都只能模糊，做不到彻底消除。杨文略猜测自己做不到这一点的原因，八成是因为自己还没像那些恶灵一样发疯不知道多久了。
于是杨文略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考虑好了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他随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钢笔，走到愣在原地的接待人员面前，托着他的身体慢慢放倒，然后握紧钢笔捏成拳头，用指节以略有些重的力道往接待人员的后脑敲了一下，最后随手把钢笔丢在不远处。
“嘶……”
看到接待人员似乎转醒了，杨文略连忙抓住他的肩膀摇着，稍稍用了些力道。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先生？”
“什……什么？发生了什么？刚才我……嘶……”
“是这样的，刚才我听到这个房间有很大的动静，我正好路过进来看了一下，就看见先生你摔倒在了地上！好像是踩到掉到地上的笔了。我现在给您叫个医生……”
“不用，不用了，我没事……我刚才，摔倒了？”
“我没看到，先生，不过应该是这样，您看，就是那只钢笔！”
杨文略慢慢地扶起这位倒霉的接待人员，指向了自己刚刚丢开的钢笔。
“哦……等等，我好像见过你……刚才……”
杨文略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先生，我没有印象，不过我刚才迷路了，您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和我擦肩而过了。”
“是这样吗……等等，你刚才说你迷路了？”
杨文略歉意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胸牌。
“和您一样，我也是负责接待客人的，不过我刚刚入职，对公司还不太熟悉。”
面前的接待人员将信将疑，他想了想，忽然问道。
“不对，我们公司最近没招人啊？”
杨文略心头一跳，从怀里摸出一包烟丝，眼看四下无人，悄悄放进了接待人员的手里。
“先生……您知道，我们公司的确不常招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拜托到了那位霍华德先生，才有这个机会的啊。我这个新人没什么经验，今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尝尝，海德牌的。”
“霍华德？……哦，哦！霍华德啊！霍华德……既然是他介绍的，那就好好工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只见面前的这个接待人员面不改色极其自然地收起了烟丝，一副了然于心，刚刚想起来了的表情。杨文略笑了笑，在心底默默地向某位被借用了名头的倒霉警督道了个歉。
这招屡试不爽，毕竟普通的下层接待人员怎么可能会清楚整个公司的人事情况呢？
…………
莱顿市警视厅。
“阿嚏！……嗯，感冒了？不应该啊？”
“我猜是某位美丽可人的淑女在对你念念不忘哦！霍华德警督。”
“……好，行，你说的对……高材生，大小姐，亲爱的优莉卡警督……那么现在，麻烦你签署一下我的这份行动计划，谢谢。”
…………
刚刚问了问这个公司各个部门的位置，杨文略不紧不慢地在走廊里游荡着，与其他工作人员擦肩而过时，面对他们有些疑惑的眼神，杨文略不仅不躲闪，还面带微笑地朝他们点点头。就这样，即使自己是一副东方面孔和他们格格不入，但一路上，一个拦住他的人都没有。
这从侧面说明了些问题，这家公司要么人员流动性很大，上一批人都不一定认识下一批人；要么结构相当完善，规章制度十分正规，以至于部门与部门之间的关系只要稍远一点，就完全不认识对方，因为根本不需要互相认识就能完成彼此的工作对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什么，但总之至少比那几家不靠谱的小公司要有价值的多，试试看吧，杨文略从怀里摸出业罪司南，四下逛了逛。
用处不大，如果业罪司南有反应的话就说明这家公司里有东西，但这也不太能说明什么。连特蕾瑟那个家伙都在这家公司挂名了，要是真找到了什么术式或者魔力流动的痕迹，好像也挺正常的。
制造点意外，比如让人事处办公室们前的地板塌陷一块，让经理的衣服被泼上半杯茶……总之让局面混乱一点，杨文略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拿到他们被视为“商业机密”，不愿意让警视厅调查的各种资料。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问题在于，这里面有的问题很可能并不是杨文略所期望找到的问题……
纠结么？纠结就对了，杨文略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纠结。翻翻账目对比了几下，即使连作为外行人的杨文略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收支记录混乱，有的地方模糊不清，也对不上；翻翻人事调动档案，也有些人的调动情况奇怪，待遇和福利也不合规矩；有不予理会的投诉信件；有去向不明的挂名者与雇员……
杨文略唯一找到的有点意思的东西，就是这家公司的所有者和首席执行官是同一个人，名字叫佛拉士，没写姓。
好么……中二病这种现象真是自古以来啊，不写名不写姓，用七十二柱魔神的名字当代号？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杨文略找是找到了几个在那些失主家工作的佣人的资料，可没看出来什么问题，他们并非来自同一个地方，又不是同一批派遣出去的，也并不互相认识，更没有加入同一个组织……共同点？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挂名在这家公司名下，或者是由这家公司介绍联系的。
这简直就是废话……在这家公司找到的资料，如果不是挂名在这里的话，岂不是问题更大。
杨文略有些失望的放下手中的档案，叹了口气。进来的时候装作客人是为了能多一个“客人”的角度看看情况，没准能有些线索，但出去的时候就没必要了。
找了个偏僻又没人注意的角落穿墙而出，杨文略出现在了小巷里的马棚后面，换回自己的管家服，朝街道的方向慢慢走去，顺便向正在给马刷毛的马车夫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方向似乎也是错的……如果每家公司和协会都是这样的情况，那这起案子，可就难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