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如果没有在请柬上写明的话,无论各类展会晚会,都是默认可以带一名家眷或者同伴的。从这个角度上而言,如果杨文路换上一身正装,再换一副绅士优雅的腔调和行事风格,当然是可以亲自陪同辛西娅逛展会的。
但杨文路没办法这么做,因为那封请柬……无论怎么看都实在是太特么邪门了,虽然霍华德有简单解释过,虽然到展会的普通宾客很多,虽然辛西娅被邀请的原因大概率可能只是那个馆长想多邀请个贵族撑撑场面,虽然就算出了什么事,白金区的皇家卫队也只需要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赶到这里……
可,万一呢?万一真有问题呢?
这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莫名其妙的多疑与顾忌,杨文略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回想一下,自己活着的时候应该没有这种毛病啊……不,好像有点征兆,只不过上辈子的生活十分安稳平静,就算完全不理会这种多疑的思绪也不会出什么问题,顶多不过再倒霉一下而已。
不过似乎这种思绪在自己死了以后变得更加扭曲和严重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杨文略和霍华德闲聊时,听说展出的展品中有一台蒸汽甲胄,而它的动力源就是人造宝石。
虽然杨文略对人造宝石能当成动力源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场展会疑心大起。
“真敢把宝石当做展品?虽然是人造的,但要是在这个时间点被偷了,那损失的声誉可不是一星半点。”
“谁知道呢?恐怕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请了警视厅代表,也就是我,以及星火大魔女呢。而且,因为怕被贼偷就不展出展品了……这声誉也好不到哪去啊,是吧?反而要是没被偷,甚至抓到了那个窃贼,那不还恰好证明了他的博物馆安保措施完善吗?这可是能让更多的私人收藏家放心地把藏品交给他展览的。”
“那要是真被偷了还没抓到,你们警视厅不就丢脸了?”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不是吗?”
但杨文略自觉可不能像霍华德那样开始有些自暴自弃,死皮赖脸,差不多做好最坏打算,发生什么都不在意了。杨文略不希望这场展会出什么意外,搞什么幺蛾子,他只希望辛西娅能开开心心的逛完这次展会,这可是那个小家伙为数不多表现出期待和高兴的……娱乐了。
所以,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或者阴谋,杨文略也不希望会影响到展会的进行,霍华德那一队的警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和能力杨文略可是清楚得很,要他们事后查案还行,可要是要求事先预防,制止事发,尤其是还涉及到可能存在的非常规因素……恐怕烧香拜佛的成功率反倒更高一些。
至于那位星火大魔女?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个名号而已,长什么样甚至都不知道,杨文略当然不会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人身上。
还有福兰德小姐……她只是来找那个大魔女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杨文略当然相信她能保证辛西娅的安全,以及让辛西娅不被什么闲杂人等打扰到,可杨文略也十分相信,她会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她绝对不会陪着辛西娅一起兴致勃勃地逛展会的。
博物馆本身的安保力量?算了吧,也就普通的安保水平,要不然自己想混进来可没刚才那么简单,就算自己能随意穿墙,可驱魔除邪安全警报的结界是最基础的那种,还有些不大不小的漏洞……只能拦住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家伙了。
有鉴于此,杨文略决定亲自进来再上一层保险,以保证展会的顺利进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孩子还小……
那么问题来了,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排查呢?
…………
神秘学之所以被称为神秘学,正是因为它足够神秘,才被叫做神秘学。乍看一下这是句废话,实际上……的确也是句废话。
讳莫如深,隐而不宣,似是而非,强加因果……即无什么成体系的知识框架,也没有什么简洁直白的原理阐述,而且其中党派林立,互相攻讦,这个叫那个是异端叛徒,那个叫这个是邪门歪道,这个叱责那个说“对伟大真理的卑劣侮辱”,那个鄙视这个说“自以为以掌握真理的愚昧之徒”……
互相冲突的理念,术式,秘仪,魔法,学说……彼此针锋相对,按理来说,既然彼此冲突,那么必定总会有一个是正确的,另一个是错误的。可实际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彼此冲突的学说与理念都能同时站得住脚,都能有合理的解释,甚至按照这些学说所构筑的术式和秘仪说不定都能同时起效……
这让原本就十分混乱的现况变得雪上加霜,既然言语讲不通,又连现实都不站在自己这边,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用暴力解决那些可恶的异端和卑劣者了啊。
杨文略只能说这些家伙看来需要波粒二象性和薛定谔的猫的一顿毒打。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个呢?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想稍微改进一下博物馆里连自己这个外行都有些看不下去的警戒结界,而就在杨文略试图回忆起当初在家中书房找到的那些神秘学书籍的内容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它们讲述了什么样的理念和内容,阐述了什么样的原理与知识……
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是相当一部分书籍中,作者对其他学派和理论的蔑视,斥责,嘲讽……以及有时候不得不用到他所鄙视的其他学派的研究成果,只会轻飘飘地一笔带过,绝不细说的细节。
总之,杨文略试图回忆起该怎么改进眼下这个基础而经典的结界,不过可惜的是,当初看到的内容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唯一清楚地记住的部分就是当初看那些书的时候自己就和现在一样,根本记不清楚书上到底说了什么……
虽说格雷特语和英语基本一样,但书上的专有词汇太多,作者又不愿意正常的说人话,不能对一个成天就记着func,static,var,system……之类简单英文的普通的程序员要求过多吧……
没办法,杨文略只能借用权柄智慧强行把这个结界和其他事物关联起来。
这个结界一共有三个节点,一个节点负责整个结界的魔力运转,维持整个结界的完整性,相当于机器的引擎,内燃机一类的概念,可以叫做“心”;一个节点负责探知结界产生的变化,并进行对应逻辑的处理,相当于机器的信号输入端口和主电路板,可以叫做“眼”;一个节点负责进行对应的操作,相当于机器的输出端口和实际运转的部分,可以叫做“手”。
当然,神秘学里肯定不是这么解释的,他们八成会用什么“告以大地与诗,祈求蜂蜜,酒,与月亮,完成与我猎人般锐利的誓言”来解释和颂唱完成这个结界的术式。
……不,没有瞎编,真有一本书上是这么解释的,这是杨文略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咒文?之一。
总而言之,如果想要时刻了解到整个博物馆的安全情况,那么杨文略至少得能够掌握一份这个结界的实时探测结果,虽然只能检测和预警是否有未经许可的人员和事物进入,而且还有漏洞……
但有总比没有好,如果可能的话,杨文略还得检查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当然,杨文略也没兴趣帮这家博物馆打白工,他只会找到负责探知的“眼”节点,能修就修修,不能就算了。然后把这个节点准备传输给其他节点的输出信号复制一份,想办法发到自己这里。
而这个“眼”节点,为了较好地探知到整个结界的情况,并对其及时处理,一般都会设置在整个结界的正中心的位置。
可这是家四层的博物馆,正中心肯定是展厅,刻画这个结界的人可能学艺不精,但绝对不可能愚蠢,他要真把节点放在展厅的正中央,那馆长也不可能跟着蠢到允许他就这么把这种重要的部分放在人来人往,极有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
无论节点刻画在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东西上,无论是基于何种学派的理论构筑,要占的面积都不可能会太小,花纹也必然会显得十分显眼。
不过,如果真刻画在了本就巨大,而且花纹繁琐的物件上面,然后就这么放在了展厅中央也说不定……毕竟这是家博物馆,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展品反而才是正常的事,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该怎么接近那个节点,并在上面做些手脚呢?
杨文略一时陷入了苦恼之中,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办法,索性暂时先放下这个疑问,先关注一下其他的部分,比如,这家博物馆本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经过走廊的拐角,杨文略从一身普通的职员装扮换成了一副稍微有些脏污的工程师打扮,手里还提这个红色的工具箱。
这个职业很特殊,特殊在几乎所有职员都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不能去的地方也能去;这个职业又不那么特殊,因为所有人一看这身装束就知道他是来修什么东西的,因此除非直接相关的人士,否则根本没人会过于注意他的存在。
而且,杨文略在从各家家政公司查线索的时候,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一点,那就是,以工程师为职业的九炎人出乎意料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