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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公寓里。
发出吱吱呀呀声音的过道上，一位眼神凶恶的男人在一扇门前站定。
他的左脸上还有一道刀疤。
从他的衣服就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什么善人——这是当时还在过道上的人看见他时，脑中最直接的想法。
他伸手去转门把手，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像是要把把手拧坏一样。
门发出了年事已高的声音。
“借的钱，给我还回来。”
他在门口站定，眼神中满是凶光。
但是他并没有看见他想见到的人。
在他眼前的是——
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举着兔子玩偶，身上的白裙子早已破烂不堪，浑身也都脏兮兮的，青绿色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杂乱无章，装得满满的垃圾袋也被堆在一边，除了电灯以外最像样的家具是一张桌子。
看到小女孩时，男人明显停顿了一下。
“你老妈在哪？”
他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嗯……她说柏青哥新店开张？说有很多人排队。”
小女孩手指抵着下巴如此回答。
“那让我等一下吧。”
男人在破破烂烂的榻榻米上坐下。
“嗯。”
小女孩在一边的箱子里拿了什么东西之后，朝着男人走了过来。
“来，叔叔的是乌龟先生。”
她把乌龟玩偶递给了男人，自己则是拿着刚才的兔子玩偶。
“你好乌龟先生，今天天气也很好呢~”
“……”
男人沉默不语。
“咦——怎么了——不舒服吗？”
“因为工作上发生不少事啊……”
男人把手搭上了乌龟玩偶。
乌龟玩偶的一只眼睛已经有些脱线了，而那只兔子玩偶的脑袋上已经冒出了一团棉花。
“诶——这样啊——乌龟先生不舒服的话那兔子也会难过啊~”
小女孩把兔子玩偶伸了过来。
“那为了让乌龟先生打起精神，兔子给你多多的按摩哦~”
小女孩拿兔子玩偶在乌龟玩偶上晃了几下，手的部分在乌龟玩偶上恰好来回拍打了几下。
大概这样就是按摩了吧——男人心想。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
“啧……根本完全不回来。我会再来的。”
男人从地上的玩偶堆中站起身来。
“叔叔——”
男人走到门口时，小女孩突然叫了一声。
“今天很开心呢，谢谢你一直陪我玩！”
男人手握在把手上，正打算关门离开。
“我才是收到很好的利息呢……下次会再来玩的。”
说这话时男人虽然眼神凶恶，但脸上露出了笑容。
门再一次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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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在吗？你老妈。”
男人再一次站在门口。不过这次并不是站在外面，而是站在算不上玄关的玄关处。
小女孩点了点头。
“她说今天要去看马儿先生赛跑喔。祭也想要出去~”
小女孩的肚子突然“咕咕咕”叫了出来。她一只手抱着兔子玩偶，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肚子饿了吧。”
男人依然是蹲下身子和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男人伸出手，把小女孩一把拎了起来。小女孩并没有多重，因而男人没费多大力气。
“很抱歉，但还款期限早就过了。为了惩戒你老妈，我要绑架你了。”
被拎着的小女孩疑惑不解地看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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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小女孩带到了一家拉面店。
热气腾腾的拉面看着就很让人有食欲。
“好吃吗……？”
男人问了小女孩一句。
小女孩一只手握着两根筷子，不怎么熟练的吸溜着面条，满足的点了点头。
“呼……吃饱了吃饱了——”
几乎是同步的，男人和小女孩一起摸着肚子。
“你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男人回头一看，两位警官正看着他们。
“可以问你一点事吗……？”
戴眼镜的那位开口问道。
意识到事情不对，男人抱起小女孩就跑。
“逃跑了……！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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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带着小女孩一直跑回了小女孩家所在的公寓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捉迷藏好开心诶——”
小女孩捂着嘴笑了。
男人面色阴沉，因为跑了不少的路还喘着粗气。
“累死了……还是不绑架了。”
男人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身来。
“拜喽。”
“我十分开心哟，下次再玩「绑架」喔！”
小女孩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男人看着小女孩，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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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穿着小裙子，脚上也穿好了短袜，头上带着有蝴蝶结的小洋帽，背上背着小书包。
这一套衣服都是男人带来的。
“好……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巡警盯上了吧。”
男人双手抱胸，看着小女孩。
“今天的绑架要去哪儿……？”
小女孩抬起头来看向男人。
“你喜欢鱼吗？”
“喜欢！”
“那走吧。”
男人转身向门口走去，小女孩小步跟在男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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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带小女孩来到了水族馆。
小女孩两眼放光，脸都贴在了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鱼看。
“怎么样……？”
“好厉害好厉害！第一次看到这个！”
小女孩开心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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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小女孩又来到了企鹅馆前。招牌上写着——
“15时~企鹅先生的散步时间~”
这里已经是人群聚集处了。
小女孩实在是很矮，跳起来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突然感觉自己被提起来了——
是男人。
男人让她坐在了肩膀上。
因为男人天生比别人高出半个头的身材，小女孩看的很清楚。
她满足的笑了。
纪念品商店里，小女孩挑了一个钥匙扣，上面的动物是乌龟。
小女孩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男人蹲下身子，帮小女孩正了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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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把天空映出了红色。
“水族馆好开心啊——”
小女孩的脸上满是幸福。
“那样就好了。”
虽然眼神依然很凶，但男人也笑了起来。
“……可是玩得这么晚了……可能会被妈妈骂……”
小女孩突然低下了头。
“倒不如说是故意为难那女人才这么办的。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男人的声音中没有留一点情面。
这时他忽然瞥见了一些东西——
留着青绿色长发的女人，正在街道的不远处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
男人的脑海里立刻就回想起了当初那个女人来找自己的场景。
“求你融资30万元……！”
虽然语气听上去是在求男人借钱，但女人实际上浑身上下不少都是名牌，拿出去卖想拿30万元轻轻松松。
男人把小女孩拉向了另一条路。
“我们还是走这边回去吧。虽然绕远路，但河畔更漂亮吧？”
“嗯！”
小女孩拉上了男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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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男人来时，手里拎着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便当。
“呐，叔叔，你是妈妈的朋友吗……？”
男人和小女孩一起坐着吃便当时，小女孩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只是为了收取利息才放债给她而已……”
男人大口咀嚼，筷子一直往嘴里塞着饭菜。
“不过最近都是直接上公司还钱啦。”
“……那为什么还来我家里呢……？”
小女孩很是不能理解。
“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啦。”
男人对着小女孩笑了，小女孩也对着男人笑了。
小女孩突然把便当盒放下，转身向玩具箱啪嗒啪嗒跑过去。
她回来时，手里拿着乌龟玩偶。
“这个给你，一直以来的回礼。”
小女孩笑的很灿烂。
“这样好吗……？你很喜欢这个吧？”
男人拿起了一只眼睛坏掉的乌龟玩偶。
“嗯。不过我还有叔叔买的钥匙圈，所以不要紧。”
小女孩拿出那个乌龟钥匙圈。
“你还真是喜欢那个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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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便当，男人站起身来。
“那我差不多该走了。我只是路过顺道过来而已。”
小女孩突然张开手臂。
“抱抱！来道别的抱抱……！”
男人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蹲下身子和小女孩抱了一下。
“喜欢叔叔身上的味道……”
男人看着小女孩，脸上满是笑容。
离开时，男人和小女孩挥手告别。
坐上汽车，男人盯着手里的乌龟玩偶。
差不多该划开彼此的界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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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巷子里。
男人一巴掌打在女人头边上的墙上，把女人吓得不轻。
“钱给我还来。”
从男人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女人脖子里戴着珍珠项链。
女人拿出了两张万元大钞。
“这个，是这星期的利息……”
男人一把从女人手中抢过钞票。
“这样就还清本金了，利息也一笔勾销了。”
“可……可以吗？！为什么……？”
女人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了。
“谁知道呢。”
男人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凶恶。
“倒不如说……你今天也丢下女儿不管吧？”
女人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我也没办法啊……！要是早知道老公会人间蒸发的话，我才不会去生什么孩子啊！”
听到这里男人有了明显的反应。
“虽然我也没好到可以跟人说三道四，但父母的言行举止可以轻易令小孩变得乖僻啊。就像我一样。”
男人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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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一次打开了公寓的门。
“叔叔……！”
小女孩已经跑到了门口。
“今天要玩什么呢……？”
小女孩开心地笑着。
“祭，今天是来跟你谈很重要的事。我……打算洗手不干了。”
“嗯？”
小女孩没能理解男人的意思。
“今天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跟你见面了……”
小女孩的脸上眼睛睁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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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了……这种工作早就不想做了。”
男人看着小女孩。
“……不过因为恩义什么的久久也没有办法退出。”
“在这样左右为难的时候我遇上了你。”
男人回想起了第一次来时小女孩给乌龟先生按摩的模样。
“看到你那纯粹地活下去的样子，就不可思议地很简单下定了决心，打算洗手不干了……”
“这全部都是靠你啊。”
小女孩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呐，祭。你要当我的养女吗……？”
男人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小女孩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男人。
“就是跟你老妈分开，来我家住的意思。”
“我也跟你老妈说好了。怎么样……？”
小女孩低着头不说话。
“嗯——我要跟妈妈一起，因为我最喜欢妈妈了。”
小女孩笑得比以前都开心。
“……是吗……”
男人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你真是坚强呢……明明这么幼小，却比这样的我强好几倍好几十倍。”
男人转身打开了门。
“那我走了，祭……”
“再也见不到……叔叔了吗……？”
小女孩非常不舍得男人。
“嗯，我可不想当半吊子啊。”
男人关上门之前，闭上了双眼。
“好好保重啊。”
走在过道里的男人，听到了小女孩大哭的声音。
但他没有回去，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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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看得很清楚，是你们排开占了整条路这女孩才会撞上的！”
走在小巷子里的男人听到这个声音，转头过去看了一眼。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位头发青绿色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身后站着她的同伴，正在和一群小混混一样的人据理力争。
还是这个发型啊——男人看到她时如此想到。
“诶什么什么？是想充当正义的伙伴吗你？好帅气喔~”
为首的混混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谁对谁错都无所谓，想要谢罪的话由我代替她道歉，总之请你们不要再缠着这孩子了。”
“哈……？我说你啊，以为这样强出头谢罪就可以了事了吗……？”
少女眼神依旧坚定，但却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你是女的我就会手下留情对吧……敢小看我们还不干掉你啊混蛋！”
这时男人突然出现，横在了混混和少女之间。
“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坚强呢……你这家伙。”
对突然出现的男人，少女感到有些惊讶。
“啊……？这个大叔是怎样……小心我宰了你！喂！”
男人变回了以前的他。
眼前的混混被吓得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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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几个混混全趴在了地上。
少女和她的同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选择了你……拜托了，请好好照顾她……！”
男人回想起十二年前，自己在女人前的土下座。
“你能平安长大真是太好了……祭。”
男人回头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微张着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就算这样说你也不记得了吧……算了，忘掉吧。”
男人手插在口袋里离开了。
“那……那个恐怖的人是谁啊……？祭同学的熟人吗……？”
“嗯。我想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很喜欢的人。”
少女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笑了。
她的书包拉链上，是一只可爱的乌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