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的金属烛台上插着三根长短不一,正在缓缓燃烧的蜡烛。蜡烛通体洁白如玉,燃烧时也没有丝毫的黑烟,火苗平稳而明亮,明显是高档货。
铜制的烛台有着三根树枝模样的分叉,底座与枝岔的表面都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华丽图案。
在烛火的光线下,依稀可见烛台表面的图案是森林的枝桠繁叶与藏身其间的麋鹿鹿群,在边缘的部分还有着徘徊的雪花与雪堆。
这些图案被用凹凸的技法,镌刻在烛台之上,在蜡烛的单向光影下,显得错落有致,阴影沟壑。
这烛台的风格只有在麋鹿教堂才能见到,在教会的物品中也属于高级制品,是教会高层人士才能拥有的。
可此时这个高级的烛台,却被放置在一张略显粗陋的长桌上,与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是张荆枣木材质的粗糙长桌,长桌刨削的相当粗糙,表面刷着一层薄薄的清漆,清漆在遭遇木料年轮的部位时未能盖全,导致这些部位遍布沟壑与孔洞。
漆面的一些地方已经开裂,显现出底下黄灰色的木料本色和被侵蚀腐烂的黑灰色。
这副景象,简直如同在农村大院的一张风吹日晒的饭桌上,却摆放了国王寝室的烛台那样不搭。
这副诡异的混搭风桌子前,坐着一个人。
她倚靠在同样诡异混搭的椅子上,椅子和桌子一样,是荆枣木制品,表面做工粗陋,刷着薄薄的清漆。
可在椅子的表面与椅背上,却垫着华丽的坐垫与靠枕。坐垫和靠枕的材质看上去是颇为昂贵的天鹅绒,柔软的天鹅绒被染成紫色,那幽紫的艳丽颜色表明使用的染料也不是便宜货。
表面有着银色的刺绣,看上去是用银线绣成的。此刻正有人坐在上面,所以刺绣的图案没法看全,但是从未被遮挡的部分来看,上面多半也是绣着与烛台上相同的森林枝桠,麋鹿鹿群与雪花雪堆的图样。
柔软而华丽的坐垫与靠枕看上去相当舒适,令人遐想坐到其上的触感。
而从当事人深陷其中的放松姿态来看,想必坐起来也是真的舒适。
在烛光的照耀下,坐在桌前的人正在用一支羽毛笔写着一封信,她写写停停,像是在边写边思考。也许是在斟酌用词,也可能是在思考如何用文字阐明自己的想法。
黑色的秀丽长发,随着她的停笔思考和继续动笔,不时擦拂着信纸和桌面。
而她那紫黑色的眼眸则蕴含着笑意,仿佛是在给挚爱的人写信。
蘸水羽毛笔的金属笔尖在洁白的信纸上磨擦着,带出一串又一串花体的优雅字迹。
“亲爱的,尊敬的,伟大的伊赫乌娜大人……如您所说,一切……原初始祖的碎片……预言中的女孩已经与之相遇……”
随着笔尖摩挲纸张的莎莎声的持续,信的内容也越发饱满丰富起来。
但就在她兴致盎然地继续书写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打断了她。
窗边挂着的风铃突然响起,一阵夜晚的凉风倏然从窗户开着的缝隙间涌入。
在教堂彩绘玻璃的窗柩前,几片黑色的羽毛自空中落下,那些羽毛的毛色黝黑而油光水滑,像是刚从羽翼丰满的翅膀上脱离剥落的。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夏塔克娜吗。”
写信的人放下了蘸水羽毛笔,对蓦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不速之客说道。
“凡妮莎。”不速之客开口说道,声音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婉转而动听。
“你在森林里落东西了。”不速之客说完这句话,随后将一堆东西丢向了长桌。
硬物撞击桌面的声音传来,在那些被掷出的物件停止了滑动后,凡妮莎才看向了它们。
那是一堆黄白色的牙齿和一些暗红色表面闪耀着光辉的石头。
这些牙齿带着锐利的弧度和锋利的牙刃,像是某些凶猛野兽的牙齿。而剩下的那些红色闪耀着光辉的石头,则很像是未抛光打磨的红宝石原矿。
牙齿的确是野兽的牙齿,但像红宝石原矿的石头并不是红宝石。
“魔齿虎的牙齿和它们体内的魔石。”凡妮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桌上的这些东西是何物。
随即她转头看向不速之客,紫黑色的眼眸蕴含着笑意:“那个时候果然是你,装成乌鸦的样子,差点把我都给骗了。”
“既然当时你在森林里。为什么不帮助我?而只是看着。”凡妮莎诘问道。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是渡鸦,不是乌鸦。这点很重要。”但是面对凡妮莎笑盈盈的诘问,对面的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继续古井无波地说道:“另外,我的主人还并不是很相信你们的计划。我没有一定要帮助你们的理由。”
“哦,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呢?”凡妮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只是观察,仅此而已。”不速之客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那你观察出了什么?”
“暂时还没有。”
话语间,不速之客已经上前了几步,靠近了桌旁。
在烛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来人像是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女,黑色的柔顺长发搭在肩膀上,头顶戴着奇妙的装饰物,像是用骨头和白色的石头制成的,某些山地民族才会戴的奇怪头饰。
少女的眼眸泛着红光,在室内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下,如同半夜在树木枝头蹲着的诡异鸟类那样闪着光芒。
面容精致,朱唇轻抿,看不出情绪。
少女般的身材,穿着一身白色的纹理连衣裙,外面套着褐色的皮质连枷马甲,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
斗篷和衣裙上还可以见到一些粘着的黑色羽毛,像是刚从某个鸟窝里打滚出来,因为衣服的褶皱挂上的。
可实际上,这些是少女自己的羽毛。
“你在写信?”少女开口问道,声音婉转而动听,犹如空谷回音。
“是的。”凡妮莎装作不经意间的动作,拿起一旁桌上叠放的几本书籍中的一本,将信件盖住了。
……
“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这些素材和魔石烂在森林里太可惜了。”少女并没有很介意凡妮莎的行为,仅仅淡然地说道。
“那真是谢谢你。”凡妮莎却并不是很领少女的情:“那个时候,我可不像你,夏塔克娜。我没啥精力去管已经死掉的魔兽残渣。”
“是因为那位少女吗?”夏塔克娜看着凡妮莎问道,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夏塔克娜殷红色的眼眸显得更加鲜红:“当时,坠落崖底的那位少女。”
“你这不是很感兴趣嘛。”看着这样的夏塔克娜,凡妮莎勾起朱唇,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