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几天前下过雨,今晚的天空一片云都看不见。
这座偏离繁华都市,工业排放和灯光污染几乎没有的小城镇里,无比清澈的天空中闪烁着数不清的繁星。
月光与街灯争相照耀着街道。
在艾尔米德的身后,卡琳娜迈着疲倦地步伐,深深打了个哈欠。
与夜晚精神充沛的艾莉娅相反,此时正是最佳的工作状态。
好不容易跟上艾尔米德的脚步后,对方金属制的义肢映入了她的眼帘。
卡琳娜知道那东西,那是具有极高韧性和强度的机械义肢。
而且,这种用材料取自合金,通过精密打造加工而成的机械义肢,只有机械都市曼斯莱特能够生产。
“米德,你的右臂——是叫『Buster』吧,我印象中是有着超越人体固有特性的力量来着?”
“有点夸张,也可以这么说……但我不记得它叫这个名字。”
“是我自己想的啦,不觉得很帅气吗,要不做个空手碎石的表演吧?”
“义肢只是辅助装置,尽管和神经有连接,但也只能做些简单的动作,还不能精确到能够写手好字。虽说空手碎石这样的事确实能够办到,但超负荷的运转只会影响内部零件的寿命,再说,这是由某位杰出工匠亲自订造,价格不菲,我每天都在细心保养,怎么可能用来作杂技表演——”
“这样啊,在那场超自然现象怪异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人都和艾尔米德一样缺胳膊少腿吗?”
“是指埃利西纹出现大量怪异的事件?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至今大概过了三年……其他人和我一不一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丢了一只右腕,和几位情同手足的朋友……”
“事件发生的时间是1906年的9月25日,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年又一百三十九天。不过米德竟然能把这样的事若无其事的说出口,看样子对你的内心也没造成多少的打击……”
卡琳娜一边看着远处时钟塔一边说道。
“明明只过了三年又一百三十九天,那件事好像已经变成我们生活中开玩笑的话题,晚上家庭主妇哄骗不听话孩子的怪故事,恐怖小说作家取材的内容素材,饭后闲谈的无聊怪事。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一样,没有一点抵触感,所有人都在淡忘,都在遗忘,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卡琳娜话断,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内心那种感悟,实在找不到适合形容的言词。
天空中出现那道漆黑的裂缝,时间大概是从时间1896年的六月,直到现在1910年二月,那道裂缝存在快有十四年之久。
裂缝与黑夜融合在一起,但浩瀚天空中那道不自然,不协调的裂状痕,让人很容易就将两者分辨出来。
裂缝中诞生出怪异,从而降临到地面上的生物只对人类进行捕杀,对其他生物丝毫不感兴趣。
伴随着怪异的猎杀,在人类失去生命的同时,怪异也会化作灰烬,消散于世间之中。
对于怪异的存在理念,颇有学问的超自然系研究学者至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
死去的人,大概是世界人口总量的七分之一,从裂缝中跑出来的怪异,大概也是这个数量。
被捕杀之人的身体被怪物撕裂,内脏被怪物吞食——就这样一命呜呼。
七分之一。
世界上人口减少到原本的七分之六。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死去的人,大部分身带罪孽,都是曾对社会带来危害,有过犯罪案例的罪人。
社会秩序安定了许多,世界资源的损耗也减少了很多,这么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那难道坏人就该死,好人就可惬意存活吗?
出于人类的本性,各个国家终究是安排了不少有能力的人士,将怪异驱逐与斩杀,履行自己的伪善。
而艾尔米德·格雷迈恩正是被选中人士的其中一员。
“卡琳娜,我们面对悲剧总不能永远沉浸在哀伤当中。确实,一想到在那事件中死去的人们,用来做生活玩笑的人们并不值得称赞,甚至应该唾弃。可我们并没有权利去让那些躲过怪异厮杀,从中苟活下来的普通人今后都必须过着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能开的无聊人生吧?毕竟这是言论自由的人类社会。”
“既然言论自由,为什么开口大骂上层阶级腐败和辱骂国家言论的人们却要被施予惩罚?还要背负诋毁的罪名?严重的甚至被灭口?”
“在‘规则’与‘道德’面前卡琳娜会怎么选择?是选择相信法律还是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论自由当然可以,但也要在统治者所立下的规则和人为道德的范畴之内。”
“那不就违背了最初言论自由的说法吗?”
“这世界本身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绝对的自由,我们总不可能像某位拥有巨人之力的极端人物,作出毁灭世界的荒谬做法吧。我们只能在有局限的处境中,尽可能施展自己自由的权利,而卡琳娜你的职责就是维持这种个人权利上的平衡,防止和阻止有人因为过度自由,去肆意破坏别人权利的行为。”
“米德对我的职业期盼还真是高呢……”
“我只是担心你哪一天也会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情,从而令你的情绪失控,头脑变得不理智,三观就此改变,然后滋生出恶意变得不像你自己,最终挥舞着名为‘正义’的铁棒,实施断罪的暴行。”
“这点米德可以完全放心,因为我可是正义的化身啊!”
“都三十来岁了,就不要捣鼓青春期孩子们那套中二病的无聊幻想啊!警察的职责可不是拯救世人或是矫正世界,更不是在在日常生活中反复玩着正义使者的儿童游戏。”
“请你不要再刻意提起我的年龄了,女生的身心永远是十八岁这样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过吗?”
“真希望你八十岁的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艾尔米德看了一眼口袋里的怀表,之后回头说:
“话说卡琳娜,我们得快着点,否则就赶不上信件上约定的时间了。”
“什么时间啊……信上并没有说准时到达吧?”
“信上有写‘凌晨左右’的时间点。”
“现在才十二点,和尤诺斯官员会面的地点就在从这里步行几十分钟的地方,不会迟到的啦。”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不好意思,还刚过去了一分钟。”
“唉,你们男人真是不懂得变通,所谓的‘凌晨左右’在我心中的时间观念上自然就是晚上十二点到六点的这六个小时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男性和女性约会时,女性总是迟到的一方。”
“这是身为女性的特权啊。”
“这是值得尊重的特权吗?”
“这是当然啊,只要尊重对方,对方也会尊重你,让我来举例的话,我就很喜欢米德准时这一点,所以值得我去尊重。”
她随口就说出对于男性而言是一件相当大的事情。
——喜欢。
虽然是卡琳娜一如往常的作风,但不知为什么?
听到女性说她喜欢自己,艾尔米德作为心理健康与性取向正常的男性,内心当然会有种开心,高兴,兴奋的感觉。
可为什么……
总觉得有另一种受伤的感觉。
除了准时这一点,难道自己就没有其他地方值得她尊重吗?
啊,作为男人实在太失败了。
“米德大概就是女生口中常说的钢铁直男吧?”
“嗯,是吗?”
“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吗?”
“不会真有女性以为叫一个男性钢铁直男会很不爽吧?你不会真以为我觉得你在骂我吧?其实我高兴还来不及。”
“被辱骂会觉得兴奋,米德你也太奇怪了吧?”
卡琳娜鄙夷的看了艾尔米德一眼。
“你知道和女人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互相AA制的感觉有多爽吗?你知道随便拒绝一个女人的无理要求的感觉有多爽吗?你知道跟一个女人聊天不用遣词造句的感觉有多爽吗?”
“生为女性,我很抱歉,完全不懂你的感受。”
“那么把自己但入男性视角想想这件事,别人说你直男高兴,还是别人说你不直会比较高兴?”
“答案……是不直吧?”
真是令人瞪大眼睛的答复。
不过对方是女性的原因,这一点情有可原。
“等等……我姑且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得出「不直」的答案?”
“我最近看的同人志也有过类似的问题,只是问出刚才那样问题的一方都是健壮美少年,被迫回答者通常都是弱受男……”
“好,好的,很好,这个话题就这样到此为止。”
结束。
艾尔米德斩钉截铁。
结束男性读者不喜欢的腐味对话。
“怎么不多听听我的见解?”
“完全不想听腐女的见解。”
“直接就否定别人的嗜好,感觉不太好吧?”
“这样一想,确实感觉不太好。但想到那是不良嗜好,我就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你又没看过!”
她发出不满的声音。
似乎是对艾尔米德的哲学观念有所不满。
“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嗯,好。”
“假如男性不懂口红色号,就是直男,但换作男性的圈子里,天天聊口红,你会怎样评价。”
“那实在是太娘娘腔了。”
“瞬间就觉得不直了对不对?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直男与毫无安全感的娘炮,女性毫无疑问都会选择前者,但女性为什么总说讨厌钢铁直男这样的话才是让人值得深究的问题。”
“原来如此。”
“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直男要多幽默有多幽默,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哪里有什么钢铁直男,只是这样说的女性不配去看到男性的另一面而已。”
“米德讲得这么有经验,之前是有过和女生交往的经历吗?”
“没有。”
想都没想。
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诶,整天掀女生裙子的米德竟然是个处男?真是太可悲了……”
“是否处男的身份影响掀女生裙子的高度吗?”
“虽然两者根本扯不上关系,但不得不提你的嗜好,老实说,很糟糕。”
“什么嗜好?”
“幼·女控,萝·莉控。”
“吵死了,吵死了,我的兴趣嗜好极为正常!”
喜欢可爱的女孩子有错吗?
喜欢年幼的女孩子有错吗?
喜欢娇小的女孩子有错吗?
对此没有付诸任何行动的艾尔米德是有恋童嗜好的家伙吗?
是的。
恋童本身就不犯法。
但为此付诸行动就属于犯罪了。
“我说卡琳娜,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幼童,事到如今,我对你的调侃也有一定程度的忍耐力了。不过,喜欢萝莉和幼·女的人,再怎么少也占有世界人口的一半,你说这样的嗜好很糟糕,不就与世界的一半人口树立敌对关系了吗?”
“其实我一直认为幼·女很可爱,萝莉什么的实在是太棒了!人家超喜欢幼童,恋童什么的简直太赞了!”
态度骤变的卡琳娜。
可这犯罪性的发言,不由得让骑在艾尔米德肩上的艾莉娅起了浑身寒毛……
“都怪米德身边有艾莉娅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有些嫉妒,就不知不觉说了些奇怪得东西。”
“竟然还能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就你刚才在警局门口掀女孩裙子的罪行就可以直接叛你死刑了!”
“就算你模仿某个角色的口癖也改变不了你是萝莉控的事实。”
“米德,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现在要去处理的委托是什么吧?”
“别如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啊!你自己接下的委托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啊,我还原本以为是捉拿米德这个萝莉控罪犯的委托。”
“……我刚才就隐约在想,你这家伙是故意的?”
“刚才是开玩笑啦。”
“你真的很爱开玩笑啊。”
“啊哈哈……是那个吧?去调查人口失踪案——”
卡琳娜随性地说着这些,艾尔米德皱了皱眉头。
她轻飘飘地笑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米德,我记得你是军人吧?”
她如此询问着。
话题又一下子改变——但已经习惯。
“我记得在上一年你和我说过的。”
“有吗?”
真亏这她能记得请。
连自己本身都不记得有没有说过的话,对方却记得。
记忆力好的有点让人敬佩。
相对的,艾尔米德觉得自己也不差——
至少他自己看来,自己能够清楚记得对方三围尺寸,就已经相当优秀了。
顺带一提,卡琳娜的三围是94:62:92。
“米德,我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东西。”
“不,我只是无聊在测量自己的血压和心率。”
血压94/62和心率92,应该属于正常健康的范围。
“嗯,没错,我以前是军人。”
只是艾尔米德更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无足轻重的身份罢了。”
“怎么就无足轻重。”
“对于我来说就是无足轻重。”
卡琳娜一边说着,一边跟上脚步。
与艾尔米德齐肩同行。
在如此状况,卡琳娜笑若无其事开口继续说。
“军人的待遇不是挺好的嘛,退伍后也有退伍费,个人档案上有过参军的经历,想必找份高薪工作都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是军人退伍后有着非常令人羡慕的待遇,但是被人羡慕根本就不是幸福。我比较喜欢普通人的生活,不喜欢备受关注,不想被太多人所注意,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就很好,只要能成为不会给他人带来困扰的人就好。军人和战争脱离不了关系,有了战争就离不开伤亡,有人伤亡就会有人对此困扰,有人对此困扰就违背了我想当普通人的理念——所以军人的身份不适合我,不管这份职业的方向性是对还是错,都会伤害到其他人,然后自己也会受到伤害——不停地循环,最后大家都伤痕累累,没有一丝幸福可言,而停止这种人与人互相受伤行为的办法,就是其中一方选择放弃,我就是放弃的那一方。”
“那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参军入伍呢?”
“男生们年轻的时候总有伟大的目标和理想——「报效祖国保卫家园」这样的男儿理念更不用多说,但在穷迫潦倒的城镇里出生的我,更想要的,其实是士兵的高额津贴,为了钱,总要做些自己不愿意去做的工作……”
“嗯……感觉米德和很多人不太一样,但又和很多人一样。”
她用手指抵着下巴似乎在努力思索着。
脚步停顿了一下后又跟了上来。
卡琳娜说:
“现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想出人头地,包括我也不例外……然而米德你却与我们相反,害怕着出众,害怕着受到关注,害怕着受到注意,我实在不能理解,不想与人沟通交流,又想要赚取更多的金钱,所谓的人脉关系不是必不可少的重中之重吗?”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一个孤僻的家伙,我的性格和这个词汇没有一点关联。那把你刚才说的话反过来,大家都对「平凡且普通」不也带有近乎害怕的情感吗?想要把自己表现地和大家与众不同,却对于自己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平凡」更是感到害怕。对普通而又平凡的生活都会感到害怕的人,那是有多可怜。”
“那我大概就是那个可怜人咯?上了那么十几年的学,熬了十几年的夜,做了不知多少道习题,看了多少本书,做了多少工作,顶住了多少压力——学习,工作,谈恋爱,然后结婚育子,这么辛苦,竟然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吗?”
很无奈。
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卡琳娜说完之后忽然转身。
不过这次是站到艾尔米德面前。
“抱歉,自顾自说了些无聊话。”
她如此说着。
“总之还是谢谢你能听我唠嗑这么多无聊的话题……”
“呃……没那回事。”
艾尔米德完全不明白刚才这些对话怎么就突然演变成卡琳娜向自己道歉和感谢的情况,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听我发牢骚感觉很无趣吧……利用米德共处的机会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卡琳娜如此说着。
“平时懒散毫无干劲的你,为什么在今天会这么主动?会选择帮我处理委托?”
“被你用租金威胁,我没有选择。”
“假如没有那样的威胁,你也会来帮我吗?”
“会的。”
“嗯?原来米德是那种口不对心的人设吗?竟然是个傲娇的家伙。”
“并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作为你来帮我的理由吗?”
“理由的话……”
艾尔米德犹豫了,结巴了,停顿了。
他想不起自己想帮别人的初衷的什么了。
硬要找个理由来说,那大概就是——
“我们是朋友,帮点忙应该可以吧……”
“朋友?”
“虽然我不太擅长和女生交往,不过朋友需要帮忙,作为朋友能帮就帮吧。”
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
卡琳娜是艾尔米德的朋友。
其实说是朋友,两人的关系距离有点难以琢磨。
正如卡琳娜之前说的一样「出于朋友之交,做朋友该做的本分也是应该的」。
“这样啊,说得也是,或许吧。”
听到艾尔米德这番话,卡琳娜点了点头。
“话题又偏离主题了。”
卡琳娜迈着轻松的脚步,一个人走在了前面,背对艾尔米德说:
“委托中被绑架的人士是凯瑟琳·祖卡,艾尔米德对祖卡这个家族姓氏有印象吗?”
“祖卡?好像……没什么印象。”
“不,你有的,对这个姓氏绝对有印象,请仔细想想。”
“凯瑟琳·祖卡……祖卡……”
说实话,花了点时间,艾尔米德大致回想起来了。
那是以前作为军人在驱逐怪异事件中所知晓的一位人士,也是来到这座城市后所熟知的人士。
还有关于之前卡琳娜为什么要找自己帮忙,他也大致猜到了。
“阿尔特·祖卡——凯瑟琳的兄长,新官上任就侦破数百件疑案,罪恶克星,曾有过参军经历,精通各种格斗术,侦探界的天才,警察们的榜样。”
“没错,曾经的他,可是我的业界目标哦。”
“不过也只限于曾经,在去年可是在城镇里引起轩然大波的犯罪者,明明身为警员却不依据法律而擅自制裁罪犯,我是不怎么看好他,毕竟仅仅依靠自己的认定来擅自伸张正义,制裁他人的罪恶,未免太傲慢了,最后居然接受不了舆论,选择了自杀。”
“语言的力量也是很强大呢,单纯言语就可以杀死一个人的生命,不用自己动手,不弄脏手就夺人性命——”
“绑架犯很容易让人才想到是阿尔特曾经结仇的对象,但是胆敢绑架政府官员未婚妻的犯罪团伙,我觉得不只是仇人关系这么简单。”
“那应该是国家政治内斗的原因咯?政客们总会耍些小手段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这样想没错,但总有哪里不对。”
单纯的政治斗争,政客们都有自己的护卫队,保镖团,为什么要警局的普通警官来处理这种事件曝露后,各自身败名裂的纷争。
“卡琳娜……”
有些事想确认。
也是要提醒的事。
原本并不想确认。
但又不能不去确认。
艾尔米德如此认为。
“你为什么要找我来帮你,除去朋友这一条件后,如果是助手保镖的话,直接在警局内就找的话,不是更——”
“因为我知道警局内所有人都不是值得依靠的人,况且在警局内也没有人愿意帮我,像我这样的女性讨不好任何人,也得罪了不少人……我认识的人之中,只有米德比较可靠了。”
卡琳娜至此轻声一笑。
“当然不是我喜欢米德的原因~☆”
“不要耍小女生的嘴皮子了,尽管我也很喜欢你的胸部和美腿,但我们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
“诶,我一直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大家都这个年纪了,凑一对不是挺好的吗?”
“一点都不好……”
艾尔米德以抱头叹息,不,应该是抱艾莉娅腿叹息的语气如此说着。
想说些什么,但到咽喉里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想表达那个意思,又终究没有那个意思。
“不过,先不提这件事。米德,你好像还有什么要说的?”
卡琳娜切换着表情如此询问。
她在这方面很干脆,有直感。
察言观色的程度敏感到令人担心的程度。
“啊——与其说是要说……”
“是比较中意艾莉娅多一点吗?”
“没想过要说这样的话。”
“毕竟米德喜欢年幼的女孩多一点,艾莉娅这么小就要满足你的特别嗜好,感觉好可怜。”
“假设我真的喜欢幼·女,为什么要挑她做对象,艾莉娅她可是和怪异一样的存在。”
“对于人外娘这样的癖好,感觉以后关系也难以发展呢,还是请你慎重考虑我会比较好哦。”
卡琳娜话中有话地说着。
言外之意,就是想两人交往,作为恋人的关系。
即使恋童癖好只是随口说说,不过两人对彼此的为人,多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基础。
但艾尔米德,却没有那样的想法。
没有两人交往,作为恋人关系的想法。
“男女之间的感情我并没有多少经验,我对你的态度也只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上,我不管你对我的看法如何,态度如何,关系如何,单恋也好,暗恋也好,到最后你都会后悔的……”
“……?”
“我只不过是提前告诉你罢了,也是作为朋友的一句奉劝,人生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万念俱灰,另一种则是踌躇满志,而你属于后者,在了解我的一切后,你就不会再抱有这样的感情了。”
“为什么……?”
“因为——”
「我」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艾尔米德·格雷迈恩已经死了。
但这样说并不正确,因为他现在还活着。
能够说话,能够活动,能够思考,能有所情感。
可以说几乎和人类无异。
内在呢?
除去五脏六腑,各类器官后呢?
如今是介于怪异与人类之间的存在。
是借由坐肩上,名为艾莉娅的少女的生命——苟且存活下来的卑微家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