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稀少的人造光敌不过星河璀璨,而在此处唯一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她已候人多时,那些挂满全身的繁饰映着灯色与侍者的虚像,
我们一同踏入室内——共同推开那被风撕裂得吱嘎作响的小木门。
深绿的天花板述说着腐朽,墙上的血红汹涌流动,不和谐的一抹欢绿是至中无人享用的球桌,与她的饰品同色、电风扇正上演停不下的曼舞。
侍者端来了与之前的订单内容,浓稠的咖啡恰似污泥——那好似有生命?漩涡正往外轻轻吐着气泡、杯内满溢着腻淤。
她保持着微笑,眼神那么温柔动人,随着店内客人的离去,她终于撬开了自己的嘴,吞了足足一品脱的莫吉多。
面对这缄默的一切,这个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与她相对的女士则用指尖敲了敲桌,这个巧妙的暗号终结了平静,预示着第一个话题的到来。
“你又找了另一个他,是吗?”
“嗯呢,因为原来的那位已经不像是我想要的了。”
她递过来一张照片,附带的装满现金的钱包被人略过,景中是一位专注而热情的年轻酒保,在她的臂弯与V型手势下尴尬微笑。
“至于原来的那位——”
“几个星期前的事情还要问吗?我记得也有通知过——不,他认识的人都通知过了。”
“.......”
男人此时沉默,咽下了一小口咖啡,而她早已猜到此行的目的,缓缓将过去的事道来。
王子生活在一个落寞的国度,落寞到这位曾经的贵族已经被所有人遗忘,要不是他的家人在酒后的胡话中夹杂着慧言,他连此事也不会知道。
楼下的市场往外吐着污秽的空气,他从小浸泡在充满而空虚的人流中,细腻的内心让他发现了很多瑕疵与怪异,但他不能去改变这些
“他放弃了。锵,就是这样。”
他对世界展现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世界笑了笑并接受了他的投降,往里面塞入了一些大家都觉得是好的东西,他真正幸福吗?至少在大家看来是这样的。
虽然单亲酗酒,但并没有被奸人所害,所幸除此也没有别的恶习,家中的钱财在他清醒时也愿意拿出支持王子的学习生活,
虽然他也有在外打工,但随着社会的纠察变得更加严格,那份工作也不得不被放弃,在学习之余,他常与附近的人接触,一方面是为了处理好关系,另一方面是为交际能力。
“后来呢,他在接触大家的过程中遇到一位老师,如你所见这就是他为什么想要从事美术了。”
那是一位长者,带有一种老顽童的气息,平时总是笑着,听人说他曾出过许多作品,但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有新作产出。
他们成了师徒,至少是那段日子他是真正快乐着的,毕竟可以遨游在艺术的世界里不是吗?至于后来,他发现了那位长者笑容背后的无奈,便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艺术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其中的道理是说不清的,单纯只是画、只是凿、只是编织,所得的成品在大多数人看来甚至连艺术品这三个字也配不上。
他下定了决心,以此当作自己的梦想,接纳一切决不妥协,要与那些迂腐的东西斗争,他的师父注意到了他眼神的改变,甚至也为之动容。
在暂停了传授后,他一门心思投入到自己的新作中,这是他最为敏感的一段日子,明亮的室内小到虫蚁的爬动,大到那场火——
“是的,火灾。不开玩笑喔,他的师父就这样死掉了,很可惜不是吗?就在即将完成前死掉了。”
由于楼下拥堵,消防设施缺乏,疏散不及时等,那场火灾直接导致了一段时间的严查,但他究竟有没有逃跑呢?我们不得而知。
只是在那之后,听他亲友的意愿,由某位不知名的大家把他保持绘画姿势的骸骨一比一复制,不知道放到哪里去展览了.......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搬离了那座城市,家里有时会寄给他一笔钱,但他主要是靠隐瞒学生身份,打工来维持生活。”
男人又咽下了一口咖啡,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不经意地敲了敲桌,但被对方提醒这是加杯的暗号并且侍者相当敏感——这下他不得不再多饮一份这玩意儿了。
“与他分手的主要原因有两个。”
她比了一个V字手势,但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看不出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并且这也是个令人沉重的话题。
“第一个是他变了。”
从学校毕业后,他如自己安排与计划的那样考入了美院——没有找枪手、没有买考题也没有参加什么集训,凭着实力以单场最高分进入了院校。
也许是被霓虹灯碍了眼,也许是他太过于脆弱,在那些欢呼与劝诫中他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性格,开始成为了一个虚无主义者。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整天靠着毒与酒度过的日子,在没有目的也没有抱负的人身上也是一种安逸,但这恰巧是远超他服用的毒与酒百倍的刺激......
“是啊,即使他变成了这样的人,他也保持着清醒,谈到什么过去未来,谈到什么理想抱负,无论是对事物的分析力还是对美的感知都没有变钝。”
他也成为了一个怪物,终于我们认为最不可能被那份怪异吞噬的人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他开始拒绝作画,认为那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但每每从他手中流出的却又是今世难寻的名作,借着他的相貌与导师的推荐,他成为了一个话题人物。
“你看,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吧?明明以前是个好孩子的,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相比之前更加中性化的装扮,漂染的发,无须的面,没有眉毛并且在嘴唇留下了一个小的金属穿孔,他成了新时代青年的代名词。
要是仔细与他谈过,或是仔细去欣赏这幅装扮,就会发现这与其他的那些只是玩玩的人是不同的,从中能感受到一股真正的美......可谁又会去理解呢?
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作息打扮,他都受到了一群人的炮轰,甚至连他的作品也被打上了堕落的标签。可笑至极,几乎没有老前辈欣赏这些作品。
当他的书本被那些堕落的人捧为圣经,他的画作被那些堕落的人奉为无双,即便他一再推辞也成了一位无冕之王,他在这困境之中被逼着登基了。
“第二,他死了。”
要是把发现他的时间往前推迟,他大概是死在一个寒冬,饮了暂时不会让外表有所改变的毒酒,在沙发榻上如名画般捧着遗言死去了。
“是的,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我们隐瞒了有遗言这件事,也是为了他着想,他会理解的。”
说着,她再也掩盖不了自己的悲伤。
我最终也没能知道他的遗言究竟是什么,只是她在那人毕业后从未放弃去寻找与拯救他,可以预见的未来近在眼前,如同是缓步逼近的死神一般。
隆河上的星夜一如既往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