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sa正缓缓地吃着一包麦丽素,但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侵蚀”,毕竟如今的她已经逐渐变得不太像人类了.......似乎今后也不会再有成为人类的一天。
比起放进口中嚼烂来讲,她更喜欢慢慢地用口腔内的温度去溶化它,而幸运的是我们终于在第二个清晨到来之前弄清楚了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幸的是我们永远地失去了解决它的方法——这就是为什么Alisa正嚼着麦丽素、用笔记本电脑在网上看着些奇怪的漫画、不时凑过来与我闲聊几句,借此来荒废时日。
“别这样说,我们总归是要吃些点心的。”
她用两根手指夹着一颗,并轻轻地将它推进我的口中,那尸体一般的体寒从她的指尖蔓延到了那颗小黑丸上,实在令人不适。而正当我们如此做时,世界的另一头必定又有了什么科学上的新突破,而可能在稍近的地方又出产了一幅世界艺术史上的名作......我特地强调这一点,并不是想否认之前那个世界(或者是我们曾经所了解的世界)没有这些,只是那太过于缓慢、太过于稀微。在曾经那晦暗的夜空里只点了几颗不太光亮的明星,但如今我们在城市里也嫩看到璀璨的星河。
“五、六,七!八!”
一支技法精湛、新旧统一的爵士合奏曲从我们原本丝毫不会在意的、几近荒废合奏团部室中响起。
“我并不是说这样做不好,只是那还不够艺术,对!不够有新意!”
一大堆形式各异的画作被堆在走廊的一侧,而我们曾经从未见到过的——生存游戏社的人正与生物化学研究社一不小心弄出来的丧尸们开战,而我百分之百确信神秘守望者结社(或超自然异象研究社)正站在桌椅搭成的高台上,一边叫嚣着“丧尸不是超自然生物!”一边和生物化学研究社的人对骂、同时用粉笔画着极有可能是用于召唤“真正的超自然生物”的法阵。
而回到部室中,所有人又和往常这个时间点上的他们毫无区别。
“他们要多久才能发明出时间机器呢?”
“大概在他们发明出瞬移装置之后?”
而这又是一天平静的落幕,夕阳下这黑色的身影轻轻地摇晃着,她不如以往般高贵优雅,多了一份青春活力似的跳了几步远离了我,说着必须要去见一个人,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而在那大楼的夹缝里,香气从小巷中弥漫而出,那是贩卖东方魔药的店铺主正在与戴着眼罩的女税官调情。
Alisa与K再次见面,已经是这一天的深夜了。微胖的老酒保、稍显破旧的酒吧以及那一杯精调的反舌鸟——ALisa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坐定在他身旁了。
店内几乎没有别的客人,在他们沉默的半小时里也只有一个灰眸子的老者飞快得灌了满满一杯不知名号的纯威士忌,留下两枚银币便离开了。而K面前的那杯暗流涌动的绿色香液却只像摆设一般的放着。
“抗抑郁的药物、稳定精神的药物、安眠用的药物.....”
她从包里一件一件地将包装好一次分量的药物取出并放在他眼前
“这个是治头痛的,这是耳鸣,而这个针对幻听和幻视都有效。”
“Alisa。”
“另外也有缓解体寒和衰弱的,对了,解酒用的要一点吗?”
“Alisa。”
他学着那位流浪汉,45度角地将一整杯酒都灌进了喉咙里,勉强将手臂支在桌面上站了起来,仅仅摇晃了大约两下便失去平衡倒在了社团长怀中。
“你还是这么容易醉啊.......”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像是婴儿一般喃喃地吐着胡话。
“呐呐,莉莎,昨天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金发女王将一枝棒棒糖塞进社团长的嘴里,少有地将身体凑过去问话
“咕唔唔,没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呢,我好伤心呢,小莉莎。”
无论如何,社团里今天都和以往一样的喧嚣,除了金发女王少有地连续两天来到社团里、猪先生因为她们两个的诱惑姿势开始一边喷鼻血一边画画外,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不,不对。我上次见到帕洛玛、上次见到她和猪先生在一起,上次看见刺猬小姐挥拳对猪先生施暴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今天的落日额外临近,在这段看不到尽头的归家之路上拖长了我的影子——我还能回到曾经我所期望的平凡吗?我还能见到那些各有一段无聊故事的俗人们吗?当这悲哀的丑角于落日与弦月之间高唱喜剧终将落幕、但表演必须继续时,当书中所述的荒诞悲喜真正发生在人间时,当这个世界变得无比精彩时,我却逐渐地将自己视为了邪恶的一方......曾经的大义、曾经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幼稚,而最终的,我踏上了这条祈求能够引发改变的路。
“死亡,美好的死亡。”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为人类的部分正在逐渐消亡,我能感觉到这世界正在变得无与伦比的宏大,我能感觉到这些,能感觉到划伤我指尖的柔风、削去我眼皮的细尘。
而她——那个一切的开端,杀人鬼小姐,正握着一把精致的尖刀。她就站在那里,这条路的尽头,背对着夕阳与一丝弦月,我甚至不能肯定地说她正看着我。
“死亡,美丽的死亡。”
她必然是其中之一,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人之一,是啊,帕洛玛,你此刻便能阻止这一切的悲剧到来或提前到来,此刻便能把这个世界拖入混沌,此刻便能阻止你恋人的死亡,阻止那数万个名字的涌现,只需要将这把刀轻轻地推入我的体内,将既定的未来破坏。
她走了过来,我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而受害者们倒在她的身后,她将会重演未被理事会提及的惨剧,将会带来一个终结、一个结局。
“请把,帕洛玛,这是有用的,将这个世界从中间切断,这便是对你的安排,这便是我一直以来所期盼的。”
她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将尖刀递在了我的腹部,不——应该选择其他更加致命的位置,这样太缓慢了,我会挣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可能会发现的。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任何话,只有“咯吱”“咯吱”的割肉声,这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她没有在这最后只是简单地捅上一两下,而是以一种极具仪式性的、缓慢而复杂的方式夺走了我的性命,而正如任何看到这个场景的人所见,我们将会迎来一个结束.......
冰冷的死、体温骤升、血液涌出、脏器落地、失禁、眼球充血。
黑暗、杂音、走马灯、光、血污、幻象。
歌声、耳鸣、话语、铃铛。
她、他、它。
沉默、消亡。
...
..
.
.
..
.......
‐‐————
最终的最终,是心跳的回归,一次永远无法忘记的疼痛。
而......
这又......仅是一次失败......的试验
“停,帕洛玛,停下,这一点用也没有。”
不仅是我,她也相信这是绝对有用的,于是她只是在无声的哭泣中重复尝试着一次又一次,直到社团长将她拉开,她终于止不住自己的声音开始嚎哭起来。
“物理上的死亡是没有可能的了,像是开了个网络不稳定的玩笑,短暂的卡顿后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我向眼前的他们尽量详细地诠释着死亡的感受,然后用双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她,刺猬小姐、或是说“帕洛玛”。
“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记住这点,‘有一个杀人鬼存在于思想中’远比‘有一个杀人鬼存在于世上’危险,以后永远不要提到这个词。”
我仔细想了想,又紧紧地掐着她的肩膀,以我能想到最严重的语气告诉她
“不要把它画成漫画、表情图或者别的什么鬼,也千万!记住!千万不要告诉给唐。”
最后的最后,我拜托了社团长与那位金发女王将她送回家,稍微处理了一下其他受害者的尸体,扶着墙、带着一身的血污归家了。而路上有撞见一位能够一拳打碎墙壁的女警小姐,可她却像是没有见到我与那些尸体一般匆匆离开了,我仔细想了想——今天的事件中可能并不存在受害者,便将一共六具尸骨拖去路边埋了起来,再随意地洒了些紫灵花的种子,一直忙到了午夜。
当我打开电脑确认时,有关【K-理事会】的一切已经消失了,放在任何一款搜索引擎上也只能得到一些词组组合出的毫不相关的事,我安定下来终于开始了对艺术节的规划,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断了我思绪,而这也是长久以来我所听到的第一阵——兴奋的同时我不忘保持着警戒,稍微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不,等等,不要忘记顺序,在问话之前要从猫眼看过去.......到底会是谁呢?会是我认识的人吗?然而当我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便不假思索地打开了那扇门。
“唐,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问了一句而已,无视了他惊恐的神情。
“我是......我是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的?”
而他也是回问了一句,无视了我已然露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