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二十载,晃眼即过。
“若是男子,今年,你也已算是及冠了。
换上这身衣服,倒也颇有两分男儿的飒爽英姿模样,哈哈。”
从当初的后唐天成二年,转眼,已是后汉初年。
后唐灭,后晋灭,后汉立,北方辽太宗即位到病逝,不过都是这二十年间的事情。
当年出生在洛阳的女婴——赵匡胤,如今,也已年满二十。
不过此时,模样已经越发出落的少女,却正在母亲的帮助下换上一套稍显破旧粗糙的男装。
后汉高祖,刘知远,时后晋被灭契丹北撤,趁势收复中原,以汉为国号,定都于汴梁(开封)。
“没想到,有你爹带着你,也能闹出乱子来。”
一边给赵匡胤穿戴好父亲赵弘殷的旧衣物,母亲一边抱怨到。
后汉王朝初立,虽中原未复战火未停,仍值乱世,但无论是何人,刚坐上皇帝的位置,自有一番得意。
一为立威,二为拉拢,后汉高祖刘知远平常有看戏的喜好,便请诸多大臣们到汴梁城内有名的戏院一聚。
自从小时候口头管教不听,这些年,赵弘殷把自家二女儿赵匡胤带在身边,游历在官场与军营。
虽说一直以来赵匡胤也都没少惹事,但今天,确实有些过了。
本来好好的,结果戏刚看到一半,立在自己身旁的女儿,忽然便把场子给掀了,引得现场一阵骚乱,惊慌中在场众人以为是刺客闯了进来,急急忙忙将皇帝护送走。
好在赵弘殷连忙给又闯祸了的二女儿使眼色,自己打打掩护,让场面更乱了一些,赵匡胤才得以成功逃了出来。
“官家宴请群臣,去戏台看戏就好好看戏,还把场子砸了。”
“看戏看戏,只顾得看戏,天下战乱,契丹为祸,算什么官家。”
一直沉默的听着母亲训诫的赵匡胤,终是忍不住,忽然向母亲顶了句嘴。
“好了好了,不要多说了。”
父亲见状也赶忙开口,让母亲止住训教。
虽然是女儿身,但赵匡胤这么久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二女儿,赵弘殷可能更为了解。
说到底,刘知远也本不过只是坐拥一方势力,时契丹军南下,攻打后晋兵临汴梁时,刘知远既不出兵救援,也不抗击契丹,待契丹退去,才趁中原无主之时登上帝位。
其手下的亲信重臣,也多是贪图权贵、暴戾残忍之徒。
在后唐、后晋的旧臣中,本就对此颇有微词,赵匡胤跟在自己身边,对这些自然也有所耳闻。
今日自己带二女儿赵匡胤赴宴,其本人本就不很愿意,但毕竟是官家宴请群臣,赵弘殷不可能不去,带着女儿,自然也想多见见世面。
谁曾想,戏正看到一半,官家与那几位重臣不知又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自己女儿,闹出这样一番乱子。
“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也算是闯得最大的一次祸了。”
真的是年轻气盛啊,赵弘殷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匡胤,看来确实是更像自己一些。
“以防万一,最好先出城躲躲。换身衣物,女扮男装,应该能脱身。”
得以当时场面混乱,赵匡胤能够顺利逃出来,但也难说真的没有人留意到混乱是因谁而起,能将赵匡胤认出。
“你的二舅,可还记得,早几年去做了道士。
他在城南出去某座山上的道观,你出城了可以打听打听,去你二舅的道观暂且避避。
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也行。”
嘴上之前一直责备着女儿,母亲却也早早为赵匡胤想好了去路。
“我倒觉得,你这次出去,可以不用回来了。”
看女儿差不多将衣物换好,父亲开口说到。
“啊?”
听父亲似乎是想把自己“逐出家门”,赵匡胤依旧是默默不应声,反倒是母亲惊讶地看着。
“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官场上,军营里,也都历练了一番。
现在新朝初立,时局动荡,你继续跟着我,除了多惹事之外,也做不成别的。
虽然外面不比朝内太平,但这次若能脱身,你也可去寻我几位故人,看在我的薄面上,官场也好,军营也好,谋个职位,趁机建功立业一番。
我先修书几封,你一并带上。”
说完,父亲便走到一旁,准备研墨提笔。
“外面这么乱,风头过了,还是早早回来吧。”
一听父亲的建议,母亲立马面露不悦反对到。
“好。”
越过了母亲,赵匡胤向着父亲点了点头。
“嗯,去吧,再让你姐给你拿些盘缠。”
“来了,来了。”
正说着,之前急匆匆赶回来向母亲报信的大女儿,也抱了大大的一个包袱进屋。
在身后,还跟着一名比赵匡胤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女。
“怎么这么多?”
从大姐手上接过,赵匡胤把对方替自己收拾好的行装抱在了怀里,沉甸甸的。
“多什么多啊,这么点,我还觉得带少了。”
“可...这么多,我也带不走啊。”
真背上这么沉甸甸的包袱,会让自己行动不便。
“再取些出来吧。”
包袱又转手到母亲手中,和赵匡胤的大姐一起从里面挑出来些。
“二姐.....”
跟在最后进屋的少女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时,有些怯怯地走了进来。
“匡义。”
向着三妹笑了笑,赵匡胤爱抚地摸了摸妹妹赵匡义的头。
“二姐,要出门吗?”
“是啊。”
点了点头,
“二姐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就交给匡义了。”
笑着说到,赵匡胤从妹妹的神情中也读出了担忧。
“好了,把这几封书信也装进去吧。”
看着一家人又忙碌了一会儿,终于是为二女儿赵匡胤打点好了行装。
“好。”
点点头,赵匡胤将轻便了许多的包袱背在了身后。
“在外为人处世,多多注意。”
“事情过去了,就早点回来。”
“记得少喝酒,少惹事。”
“二姐……真要走啊。”
父亲,母亲,大姐,三妹,一同将赵匡胤送到了屋外。
各自叮嘱了一句,城内风声正紧,众人此时也不能亲自将赵匡胤送出城。
“放心吧,没事的。”
安慰了家人一句,赵匡胤自己反而是最不担心的那个人。
“随身再带武器吧,好防身。”
正准备出门前,大姐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提醒到。
这些年赵匡胤跟着父亲赵弘殷在军营里也练出些身手,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得少不了防身的物件。
“好。”
汴梁(开封),后梁、后晋的都城,在后汉王朝建立时,依旧是作为中原地区的政治中心。
本该热闹与繁华的京城,今天却突兀的地骚动起来。
“站住!”
“官家有令,全城戒备,不得随意出城。”
刻意选了平常行人稀疏些的一方城门口,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已有不少官兵把守在此。
横着两杆长枪,挡住了赵匡胤的去路。
对于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引得全城戒备,把守城门的官兵并不了解。
只知道来了刺客想要刺杀皇上,上头下令守住城门,凡是身份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
“身后是什么,取下来!”
一名官兵见面前的这名少年身后背着什么东西,被布包裹了起来。
兴许是什么武器,更引起了官兵们的几分警惕,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将枪头指向了赵匡胤。
“没什么,不过是一根棍子罢了。”
从身后解下,缓缓亮出。
父亲也提醒此时想要带武器出城恐怕颇为不易,便只拎了一根平常军营里操练用的齐眉短棍。
“你是什么人,这时候想要出城干什么?”
见不过是一根短棍,除了领头的官兵仍旧戒备着,身后的几人都把枪头收起。
“我是......”
砰————!
突兀一棍,为首的官兵已经直直倒了下去。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