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回来了？”
半山腰处的山寨内，一人慵散地靠着椅上，看着今日派去盯梢的喽啰都陆陆续续回了山寨，视线一一从这些人身上扫过。
“今日如何？”
浑厚的嗓门如其粗犷的样貌，一看便知是这山寨中的头目，震得人耳朵发颤，向手下们问着今日下山寨的收获。
“回老大，今日瞧得都还在农忙，没有人从村里逃走。”
每日都安排人去盯梢，一是为了观察村内大大小小的动静，是否有任何对山贼们存在威胁的举动，二是观察有没有人在这路上往来，逃出或者进入村落。
若是有，便立即回报抓回山寨来。
如今经过几番劫掠，此间几个村落的人都已逃散得差不多。
说到底，山贼也是靠农民“养活”，要是这附近的村落人都走了，山贼们也得另谋出路。
“昨日那三人呢？”
在头目座椅的一旁，另一把椅子上端坐着一名青年，特意向盯梢的人问起昨日那进村的三人的动向。
不同于山贼窝里众人的凶神恶煞，这青年反倒是眉清目秀，模样方正，似与中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回二当家，都盯紧了，那三人都还在村中，并没有离开。”
虽然之前盯梢时曾偷偷抱怨，但当着二当家的面，小喽啰还是表现得很恭敬。
当家的专门嘱咐过的事，自然是不敢怠慢。
“没有走？”
听了回报的消息，青年好像有些意外。
“不敢欺瞒二当家，今日确实没人从村中离开。”
“唉，老二，不过是多来了三个人，正好咱们下次去劫村还可以多抢些，何必那么在意。”
在头目身旁的另一侧，还摆了一把椅子。
一听青年如此说道，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趁机揶揄到，表示青年多虑了。
这在另一旁坐着的人，生得贼眉鼠眼，本是这山贼的二把手。可自从这青年进了山寨，自己二当家的位置就被硬生生挤了下来。
虽不敢反驳大当家的决定，但心中自然是颇为不满。
“仔细些总是好事，昨日听说那伙人还带了兵器，不知是那些人是何身份。
若是他们出村，倒是简单，就可以直接抓回来了。”
三言两语间，青年露出与他人不同的小心与谨慎。
“老二啊，你脑袋灵光，就是太胆小了，哈哈哈。”
现“三当家”又贼兮兮地笑了笑，又讽刺了两句。
“哈哈，或许吧，是我太紧张了。”
知道对方话里有话，青年哈哈赔笑到，也并未面露不悦。
“好了，老二，你说说，咱们下一步咱们动作。”
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大当家摆了摆手，向青年问起下一步的安排。
“那就再紧盯两日，等这两日农忙一过，咱们就安排去劫村。”
不再纠结于刚进村的那三人，青年转过去向众喽啰说到，暂定下了下次劫村的安排。
“好！”
一听终于不用再每日枯燥的盯梢，手下的喽啰们顿时激动起来。
只有烧杀掳掠，才能让这些亡命之徒们热情高涨。
“脚伤好些了么？今日独自在屋里，是不是有些无聊了。”
四人用餐交谈完后，赵匡胤回到了屋内，准备歇息。
先关心地问了问赵京娘脚上的伤势，今天把小姑娘一个人晾在屋内，也没多少时间陪着。
“好多了，郎中说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地自己走了。
大哥若是有事先去操办即可，京娘没给大哥添麻烦就好。”
“嗯，来换次药吧。”
乖乖巧巧待了在屋内待了一日倒是听话，赵匡胤取过了一包郎中调制的药膏。
虽亲近相处了这些时日，赵京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低着头让赵匡胤替自己换药。
“大哥，你方才说要从村中离开……”
之前几人的交谈，赵京娘在屋中也听到一些。
提起赵匡胤忽说要离开村庄的事，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若是此事不行，等你脚伤好了咱们便走。”
“可……”
“虽然之前说过要帮他们，但也得看能不能帮。
留我们住下来是好意，但若是不能同意我的说法，我想帮也无能为力。”
摇了摇头，方才也已经说好，让石守信去与村长还有村里人谈谈。
如果能满足自己提出的条件，让全村人都同意与山贼火拼，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自己就算想帮，能帮到的地方也很少。
“这次与前两番不同，不单单是你我的事，也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若真与山贼斗起来，最好是全村人都能参与，不然人手不够。
而且一斗起来，便会受伤，会死人。
我的本意是护你去蒲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他们自愿与山贼一斗，我必然鼎力而为。若他们自己不愿，我也无能为力。”
今日随石守信在村里村外逛了一圈，赵匡胤都已细细看过。
与百余人的山贼斗起来，自己肯定不行，需要村中的人手。而这村落中的，都是些干了半辈子农活的人，真与兵痞斗起来，胜负能有多少？
会受伤，会死人，自己为护赵京娘，受伤也无怨，但别人的性命不是自己能下决定的。
“乖，睡吧，此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换好了药，不想再与赵京娘多说此事，让小姑娘早些歇息了。
“哦……”
懂事地点了点头，赵京娘不再多说，小心地挪了挪身子在床上躺下。
简单收拾一番，轻轻吹了灯，赵匡胤也在床上合衣而睡。
“大哥，其实你……想帮他们吧？”
待屋内暗下后，赵京娘又在身旁忽然轻声说到。
“怎么说？”
“我觉得……大哥你是好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边说着，赵京娘慢慢地靠了过来，贴到赵匡胤身旁。
“也许吧，怎么了？”
“有点……冷。”
少女缩了缩身子，两人挤在一张床上，颇有些局促。
“夜里冷，本来脚上就有伤，小心别再受了凉。”
揽过了赵京娘，让对方睡在了自己怀中，小心地替少女掖了掖被子。
“好了不早了，睡吧。”
用力搂了搂少女，让京娘早些睡，别在为此纠结。
“嗯。”
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超乎礼节，赵京娘紧紧挨在赵匡胤肩头，心中有些害羞，但离对方越近，自己却越觉得心安，不知不觉就靠在对方身侧，闭上双眼。
虽让赵京娘早些睡，赵匡胤却盯着屋梁，仍在想着对付山贼的事。
自己曾跟在父亲身边日夜习武、熟读兵法，但对于这次能否解决掉作乱的山贼，赵匡胤也只是有想法一试，不如前两次那么有底气。
这村中的人，他们只是农民，不是上战场任自己指挥的士兵，而是得他们自己同意。
父亲曾告诫过自己，行军打仗，最怕的不是武将，而是人不齐心。
若人心不齐，反倒会害了他们。
“唉……”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赵匡胤也颇为无奈。
从房梁收回视线，无意地瞥了一眼怀中的少女，赵匡胤莫名一笑。
如今已全然将赵京娘当做自己妹妹，并不觉得有何羞怯芥蒂，这乖巧可爱的模样，倒让自己想起了家中另一个妹妹匡义。
罢了，再怎么苦思冥想，也只能等明日石守信与村中的人说过才知结果。
不再多想，赵匡胤合上双眼，自己也该休息了。
只是久未通书信，不知正在沙场征战的父亲，那边又是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