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街小巷雅雀无声,只有盔甲与兵器的摩擦,告示着大军出征。
“官家还真是良苦用心。”
少女轻握着缰绳,脸上并无行军出征的严峻之色,紧跟随在义父郭威旁侧,微笑到。
虽然官家下诏是大军出征,可军旅中除了郭威之外,赵弘殷等其他军中大将,都不在队列中。
“沉不住气,看来是准备先动手了。”
权臣握兵在新立的天子脚下,确实令皇帝心中不安。
新皇刘承祐自继位以来,与权臣郭威的对峙已相持了许久。
最后,终是刘承祐先按奈不住,随便找了个由头,让郭威率兵出征,想将其调出京城。且只让郭威带本部兵马出征,将其他的重要将领与兵力都留在京城中,以防生变。
如此,一来是让权臣离开政权中心,皇帝刘承祐可稍稍安心;二来想借此削弱郭威手上的兵力,同时以防拉拢其他将领。
在新皇与权臣间摇摆不定的大臣们,谁都不想成为两人的牺牲品。
大军出征之日,先前郭威有意试探、结交的高官、将领,也无一人敢来相送。
但,夺权离京,领军的郭威与柴荣并无不安之色,反倒是否正中了两人下怀?
“如何,郭威已领兵出了京城?”
金銮殿内,新皇负手而立,向派去探查的人问到。
“禀陛下,军队已出京城十里,未有任何变故。
各大臣、将领,也无一人相送。”
“好。”
点点头,刘承祐独自在空旷的大殿内来回踱步。
“再派人密切监视郭威、柴荣家属,一有任何异样,立马禀报。”
若是能够压制住威胁,刘承祐肯定会将郭威放在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徐徐稳稳来打压。
但相持这么久,刘承祐依旧无法扼制心中对郭威的担忧与惶恐。
既压不住对方日渐高涨的权势,又不敢直接向其下手。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将郭威调离京城,让自己不用每日上朝时,都处在对方注视下的惴惴不安中。
虽然郭威已遵旨领兵离开了京城,但刘承祐心中仍有顾虑,派人密切监视郭威与柴荣家中的亲属。
自己知晓,郭威本部将领、兵马,都以郭威、柴荣这对父女为领军者。
有这两人的亲属家眷在自己的掌控中,一旦有何风吹草动,自己还能以此为要挟,留有主动权。
“遵旨!”
寒冬冽冽吹过,路边草木已见抽芽,带来些许春意。
自与世叔还有几位结义兄弟作别,赵匡胤与赵京娘马不停蹄地赶路,离蒲州也越来越近。
“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歇下吧。”
天色下垂,放眼望去这一路上也没别的人烟,只有这一间客栈开着,赵匡胤勒马打算在此停下。
“嗯。”
小心地将赵京娘扶下马,两人往客栈内走去。
“小二!”
“诶,客官,您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喊出一个店小二,匆匆忙忙迎了上来,堂内桌椅几乎坐得满满当当,这路边的客栈生意倒还不错。
“这么晚了,不住店,让我们睡路上么?”
“哈哈,客官说笑了。
住店小店是能住,只是今日客快满了,店内只有一间小客房了,看您二位今夜挤着歇一宿?”
“无妨,还能住人便行,就开一间吧。”
两人已相伴而行这么久,并不在乎住处如何。
只要能有张床让赵京娘安眠,赵匡胤自己随便怎样都能凑活过一宿。
“好咧。”
“还有弄点吃的,送到上楼来,外面的马匹也好生照料,明日一并算钱与你。”
“客观,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带您二位上楼。”
楼下人多眼杂,未免再惹什么麻烦,赵匡胤和赵京娘便直接上了楼去客房。
“再有几日,应当就到蒲州地界了。”
放好行李,借着最后的些许日光,赵匡胤向窗外望了望,不觉间已赶路有千里之远。
曾遥不可及的蒲州,路上种种惊险万般困阻,终于是近在眼前。
“嗯。”
“京娘,怎么近几日,见你似乎心情不好?”
听得少女轻轻应了一声,赵匡胤转过来,忽然问到。
在临行前的一夜,众人都回房休息后,曾有人来轻轻敲了敲赵匡胤的房门,与自己说了番话。
这些时日两人时刻相伴,少女细微的情绪变化,也全都落进赵匡胤眼中,心里在替赵京娘思虑着。
“是……”
咚咚咚————————!
“二位,饭菜来了。”
未待细问,店小二敲了敲门,给两人送上饭菜。
“多谢。”
两人挤在略显狭小的客房内,把饭菜摆满一张小桌,赵匡胤继续聊起方才的话题。
“可是觉得与兄嫂生疏了,有些担心?”
先前听赵京娘说起过家中的情形,和兄嫂关系略有生疏,且已久未走动。
如今遭逢变故无依无靠,不得已前去投靠兄嫂,心中略有些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没有直接答话,少女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显露出内心的担忧。
“放心,毕竟是亲人。
如今家中遭逢变故,既是兄妹,他们也定会好生待你。”
开口安慰到,赵匡胤注视着少女脸上的忧虑,并未轻易好转。
“嗯……”
应了一声,语气也显低沉。
“对了,反正已离蒲州不远,倒也不急着赶路。
听闻有一处古楼,不如去看看,游玩几日,再去寻你兄嫂。”
端起碗筷,赵匡胤忽换了个话题,故作轻松说到。
改口不再急着去寻兄嫂,反倒想领赵京娘先去四处游玩几日。
“古楼?”
“好像名曰鹳雀楼,颇为有名,想去看看么。”
也是之前道听途说的,蒲州地界有这样一处风景,不知道赵匡胤为何会这样提议到。
“好啊。”
点点头,少女赞同到,脸上终是开心了些。
楼下的吵闹慢慢淡去,夜里又刮起冷风,轻轻合上窗户免得夜里受寒。
“也不早了,上床歇息吧。”
吃过了饭菜,赵匡胤特意又去楼下问了问店家往鹳雀楼去该走那条路,将之后几日的行程安排妥当。
“大哥你呢?”
赵京娘趁这段时间已洗漱毕,换好了衣物卧进被褥。
“我在椅子上坐一晚就好。”
“既有床,可以挤着……”
“床窄小,你一人正好歇下。
快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要去鹳雀楼也还有些路程。”
“嗯……”
等赵京娘乖乖睡下,赵匡胤便吹灭了屋内的灯,合衣坐在椅上。
只剩屋外的风还间歇刮着,夜渐渐沉寂下来,人也慢慢入睡。
少女轻手轻脚地侧过身子,注视着黑暗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