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嘛?”
“好像说是设场比武。”
“比武，谁和谁比武?”
“不清楚。”
“走走走，先别干了，赶快去看看。”
兵士受命在军中大帐正前方清出一片场地，引起了营中附近兵士的注意。
有人方才略微听得什么“比武”，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围了很多兵士过来。
“郭将军……”
“无妨，他们要看便看，不碍事。”
有将领见围了这么多兵士过来，恐有耽误军中事务，郭威却摆了摆手，表示无碍。
如今郭威领兵与李守贞对峙，城内已经下定决心死守，城外同样抱定主意围城。
若无自己的命令，暂时不会挑起任何战事。知晓最近时日营中兵士们受自己命令立栅筑垒，不能上阵杀敌都有些枯燥乏味，借此比武活跃活跃营中低沉的士气倒也不错。
因郭威未加阻拦，不多时，这场比武便受到整营的关注。
场地正对大帐，帐中的诸将也都可在座上一观此次比试。
“那人是谁？”
赵匡胤率先站到了中间，受到兵士们的打量，都不知这少女是何人。
“不知，未曾在营中见过。”
“好像……先前我在大营门口见过，似乎是有什么来路，想投靠郭威将军，或许是要比武来试一试她身手。”
因郭威之威名，前来投靠者不可谓不多。
可这专门为一人设场比武，却是少见。
“说是比武，还有一人呢?”
“嗯……那不是！莫非她要和韩瞠眼比?”
另一名少女也走上场，围观的兵士们小声惊呼到，喊出“韩瞠眼”这一听着略显不雅的称号。
“韩瞠眼”，少女原名韩通。
平白身，不满二十便参军入伍，历仕后晋、后汉，凭一己之力在军营中打拼。
虽年龄比赵匡胤长不得多少，可军旅生涯，却比赵匡胤更显丰厚。
因其身强力壮，勇猛过人，屡建军功，很快便受到赏识。先前随军讨伐杜重威时，就已立功受封，成为军中大将。
如今随郭威出征李守贞，作得柴荣座下将领，领军统兵。
然韩通性刚而寡谋，言多忤物，肆威虐，军中兵士们多有忌畏，故被称为“韩瞠眼”，无人敢招惹。
“难不成是她惹着韩瞠眼了？”
“敢和韩瞠眼比试，我看这人要栽。”
如今见这初来乍到的少女，不知为何要与“韩瞠眼”比试，众兵士们还以为是她惹到了这不该惹的人，要韩通出手收拾一番。
“要看便看，怎这么喧哗！
滚回去做自己事，尽在这聒噪！”
听得周遭乱哄哄闹成一团，韩通大吼一声，兵士们震耳发颤，顿时静了下来。
“罢了，就让他们待在此，比武就是要热闹才尽兴，不过别再喧哗便好。”
见兵士们被韩通一吼有些发怵，柴荣开口安慰到，让兵士们安心观战，不要吵着二人比武。
虽然韩通性子急、多鲁莽，在下多被兵士们忌惮，但其却对柴荣忠心耿耿，深得柴荣器重。
先前在营帐中，兀自开口打断了郭威、柴荣与赵匡胤的对话。
但二位统帅却并为因此责备韩通什么，似乎对这暴躁的性子已习以为常，柴荣更反倒赞许韩通的提议。
虽有一点鲁莽，但是难得忠诚。如此将士，更能得统帅信任。
何况有时“鲁莽”也不尽是坏事，柴荣本也想看看赵匡胤身手如何，借韩通之口，正遂了心愿。
“既要比武，你可有兵器？”
场地已摆好，威吓了兵士，韩通转过来向赵匡胤问到，语气显得很傲慢。
韩通最看不惯的，便是眼前这名少女这般，仗着祖上、先辈的权势，一来将帅麾下投靠，就平白得到封赏。
自己在军中独自打拼，杀了多少敌人才做得一员大将，这些人一两句话，什么本事都没有，便随意可谋个职位做着，安心享着俸禄。
什么无甚功绩不敢自傲，什么做一小卒也甘心效力，韩通知晓这些不过是说得好听。若真要从一小卒做起，又有几人会愿意？
这种话，自己听得太多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人一来，便让柴荣如此感兴趣，还要让她做自己的侍从。
身为柴荣座下最为倚重的将领，韩通更自觉要替将帅出手，好好收拾此人一番。
“兵器……请问先前我随身所带行李，现在何处？”
“在此。”
赵匡胤向之前引自己入帐中的兵士问到，将暂放的行李拿回，取出护身的浑铁杆棒。
“哼，一杆挑行李的棒子，算得什么兵器？
这么多刀剑，任你挑。”
见对方拿出一杆铁棒想来与自己比试，韩通神情更是轻蔑。指了指一旁摆满兵器的架子，任赵匡胤挑选。
“刀剑倒也使得，但比起用棍，稍手生些，不如就用棍棒。”
随意舞得一圈，赵匡胤表示自己用手中铁棒便好。
“怎么?怕了?
要做柴大人护卫，上阵杀敌，临危遇险，怎能连刀都不敢拿！”
得势不饶人，韩通愈发瞧不上赵匡胤，看来对方就是一个没什么真本事的二世子。
“罢了，韩通，既然匡胤不想用刀剑，不如就比试比试拳脚。
如今战事在前，也免得有在此见红，你二人就拳脚较量吧。”
一旁的柴荣开口劝到，赵匡胤既然不愿，就不必强行弄刀弄枪。让二人不用兵器，比试一番拳脚即可。
“好，那就比比拳脚。”
很是听从的柴荣的命令，韩通点点头，比拳脚就比拳脚，自己同样信心满满。
“点到为止。”
特意叮嘱一句，害怕两人有什么闪失。
“来！”
摆开架势，韩通早已忍不住要与对方斗上一斗。
“请！”
赵匡胤也将铁棒立在一旁，伸展开双臂，与韩通对立。
“柴荣，你觉得谁会赢?”
帐中的诸将也被引起了兴致，猜测起二人的胜负。
“韩通虽身手了得、勇武过人，但听闻赵匡胤自幼便随其父在禁军中操练。韩通若想赢，必不容易。”
“若是韩通真赢了，那你岂不是少了个侍卫？”
“既然我说要她做我侍卫，那她一定做得。”
目光注视着赵匡胤，柴荣一笑，见韩通已先行出手。
“喝——————————！”
一拳直冲赵匡胤面门而来，威威生风，虽先前柴荣特有叮嘱，韩通这一拳却毫不留手，气力尽出，想要一招败敌。
帐中在座的都是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将领，韩通虽显傲慢，但赵匡胤却丝毫不敢轻敌，不愿直接与对方硬碰，边退边挡，守住韩通一拳攻势。
砰————————！
甫一交手，赵匡胤连退两步卸掉韩通大半拳势，瞬间便知若与对方硬拼气力，自己定难占得上风。
方才手臂只挡了一拳，就被打生疼，或许自己不愿用兵器，想选择拳脚来比试，反倒是有些轻率了。
“怎么，若想当侍卫，可不能比将帅退得还快！”
边打边嘲讽，韩通这一拳下去倒很是解气。并未乘势追击，自傲起来等赵匡胤再出手反击。
“再来！”
知晓对方与自己先前交手过的敌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一招势弱，赵匡胤立马调整好心态，再次摆出架势。
就是这样！这才是自己想要势均力敌的较量！
并不气馁，赵匡胤反而来了战意，遇强更强！
嗖————————！
同样回敬一拳，不过赵匡胤比韩通更为迅捷。
“哼！”
对自己的力量很是自信，韩通张开一掌想直接将来拳网住，再顺势反攻直接将对方拿下。
可这迅捷一拳快到了面前，却被赵匡胤硬是收了回去。方才出拳同时身体早已前倾，趁一拳佯攻赵匡胤突袭到对方面前，借力往一撞，硬生生让韩通也吃力退了两步。
“请！”
作为方才的回敬，赵匡胤也不乘势追击，第一回合算是打了个平手。
“偷袭得手罢了，有何可得意，来！”
如此一交手，双方算是正式开始了较量。
韩通招招出拳猛狠，赵匡胤依旧边躲边挡，招架下对方的攻势，静观其变。
交手数十回，用以招架的双臂虽不好受，但赵匡胤也看出对方的套路：
韩通出拳随猛，却也难有收势。
在战场上厮杀，虽然这一拳下去可能就会令一名敌人当场毙命，威势十足。但一对一比武，若对方足够灵敏避开韩通的拳势，足可趁此空档反击。
自己比不得对方征战沙场，可先前与劫匪、山贼、强盗的搏杀，赵匡胤都是以一敌多，时刻处于危险之境，要洞察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更要学会如何出收招自如。
再避开一拳，赵匡胤已做好打算，趁韩通收拳时，更快攻上前去。
太祖长拳，以练养战，以战养练。
一拳一棍，将赵匡胤武学流传于后世的拳法，在此战中初显。
砰————砰————！
虽不比对方有力，但如此宣告自己开始反攻，赵匡胤不再躲闪而是与韩通“以巧碰硬”。
“这人竟能与韩将军打得不分上下。”
“哪里，我看她出拳完全没有韩瞠眼的威势，哪里能真伤得对方。”
场上二人你来我往，不觉间都已斗得忘我，出拳收拳，格挡闪避，不停传来拳拳相撞的声响，听得一旁的兵士们喝彩不停。
差不多了……
不觉间已斗过数十回合，两人都未能将对方拿下。
赵匡胤感到有些力乏，而自己挡下的攻势，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有力。
“喝——————！”
趁韩通蓄势一拳，赵匡胤更快上前一步，尽全力将其双臂擒下。
“呵——————！”
大喝一声，赵匡胤趁韩通拳势未出，将其奋力一推，赵匡胤自己也顺势后退两步，两人又各退一分。
“如何?”
“哼，再来!”
“等等！”
看出方才那一招，是赵匡胤有意想终止此番比武，故意令二人做出一副势均力敌之态。柴荣立马高声喝止，知晓以韩通的性子，若再斗下去，可能就真收不住手，不能让二人再出意外。
“早闻赵将军对女儿多有栽培，今日一见，身手果然了得。”
“哪里，比起韩将军，还是逊色太多。”
“诶，韩将军领兵打仗，自然武艺高强。
如今我只要你作我侍卫，有此功夫，足矣。”
只一言语，柴荣与赵匡胤都猜得对方心意，二人一唱一和，给足韩通面子，想将此次比武就此按下。
“多谢柴大人夸赞。”
“好，那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贴身侍卫了。”
“柴……”
对赵匡胤说话的同时，柴荣向韩通一摆手，示意不要再多言此事。
“是。”
黑着脸，韩通似乎对方才未能分出胜负的比武不甚满意，但也只得点头称是。
二人在场上斗得胜负难分，但最为得意的，还是一旁早已事事在握的柴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