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
吁————————！
“柴大人。”
时已过晌午，两匹快马来到营寨前，正是柴荣与赵匡胤二人。
“昨夜城中敌军可有何动静？”
勒马停下，柴荣向把守营寨的兵士问到。
“回大人，昨夜一夜如常，城内守军仍守城不出，未有何动静。”
“好，郭大人可在营中？”
“郭将军应在大帐。”
“嗯。”
点点头，柴荣二人下马，让兵士将马匹牵走，自己则领赵匡胤往营寨走去。
“柴大人。”
“柴大人好。”
“柴大人……”
“嗯。”
昨日赵匡胤前来拜见时，直接被人引入郭威帐中，还未能有时间在营中细细看过。
此时不知是否是柴荣有意为之，二人并未着急去寻郭威，而是在营寨内外慢慢巡视一圈。
寨中兵士都对柴荣很是恭敬，见来巡视，都停下手中活计行礼。
而大敌当前，围困城池，赵匡胤见兵士们手头所忙事务，却并非严阵以待，积极备战，反而持斧扛锄，砍树伐木，在营寨外立栅筑垒，慢慢往围困李守贞的城池修建而去。
而且队伍中，除开军中的兵士，还有不少从附近乡县招揽来的农夫乡民，亦一同修建着这工事。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郭威这不像是在行兵打仗，反而像是建什么东西。
“私下里不必拘束，若有何疑惑，开口问便好。”
负手在前走着，柴荣听身后赵匡胤脚步声渐缓，猜到对方心有疑惑。
“先前听闻郭大人领兵平定河中，来此已有月余。
大军压境，连连告捷，将叛党李守贞逼入孤城中。
行军打仗，一曰兵贵神速，又依仗天时人和。
既大军势头正盛，何不一鼓作气，全力攻城，反在此围城固守？”
来投郭威前，赵匡胤在附近州县对此间战事也有所听闻。
自领命来平叛，郭威所统军队便势不可挡，连连告捷。尤其叛党中为首的李守贞，也不敌郭威，被逼入最后的城池退守。
可恰恰就差这最后一步，便可定下大局时，郭威的攻势反而戛然而止，与李守贞对峙起来。
“此乃义父军令，未曾告知与我是何深意，我也不知。”
柴荣闻言摇摇头，只说是郭威的命令，自己也并不知晓，
“怎么，不信？”
回头看了看赵匡胤，双目注视着自己，似乎不相信柴荣不知郭威此举的意图。
“义姐为郭将军爱女，又随郭将军从征多年。
虽郭将军并未告知，义姐也应当能猜到才是。”
“哈哈，等军中机密，城破之日，你便知晓了。
走吧，随我速去营帐！”
一笑而过，并未告知赵匡胤到底是何深意，柴荣快步往军中大帐而去。
“荣儿，来了？”
紧随柴荣进入大帐，除几名护卫外，就只有郭威在帐中坐镇，其余将领应都各在其位。
“是。昨夜歇得较晚，今日有些来迟了。”
“无妨，城中事务如何？
还有另几路军马，可有何消息传来。”
并未责备柴荣的迟来，郭威只问起对方该做的事务都如何了。
“城中一切安好，今早来前特去府衙查视，百姓都已安置，无甚大碍。
此外听闻消息，虽还未尽除叛党，但各路军马尚都顺利进军，也未曾听得有谁引兵来援。”
此次动乱，是以李守贞为首，多人多地一同举事，棘手异常。
而乱党之一的王崇景，就是由赵匡胤之父赵弘殷领兵征讨。
刘承祐特意将各路兵马分开来，派去各地平定叛乱，就是想避免郭威将兵权尽数握于手中。只可惜对付李守贞这最棘手的乱党，刘承祐不得已也只能依靠郭威来平乱。
“嗯，如此便好。
随我来，前去营寨巡视一番。”
“是。”
不知为何，郭威也有意在今日巡视一番营寨。
柴荣紧随其后，赵匡胤作为其侍卫，也默默跟在旁侧。
如同先前所言，李守贞孤城四面被围，而郭威驻帐正守得东面。
李守贞虽为叛党，但这乱世中的高官将领，郭威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
郭威素知李守贞行军打仗不如自己，为人却多有谨慎。先前将其连连击溃并非此战重心，河中城城高墙厚，城里兵多粮广，李守贞从一开始就早有准备，打定主意死守河中。
若攻，攻不下来。
既如此，那就围。
自领兵至城下起之日，郭威并未安排兵士攻城，也未下令让人去呐喊挑战。而是当即下寨，召集附近的乡民，与营中的兵士一同，在自己的营寨与李守贞的城池间，伐木做栅，筑起了连接不断的小堡垒。
起初，兵士们倒也很乐意。
先前连番战事已有些疲惫，此时若真攻城，指不定死伤惨重。若只围城于此，自己至少能再多活一两日。
但随着郭威军令的推行，兵士中却渐渐有了不满。
既是围城，安心围着便好。已在城外下寨扎营，将四面团团围困，好好修生养息，只待城中粮尽，自会不攻自溃。
可郭威为何又让人在大寨与城池间不停修建壁垒，城上被围困的兵士反倒悠闲自在，看着城外不停忙碌，不像来当兵打仗的，反倒像是被赶来的苦力。
心中有怨，却无人敢违逆郭威的权势。
军中大将虽不知郭威意图，亦不会对统帅有所质疑。
真能知晓郭威意图的，或许只有其本人，还有柴荣吧。
“嗯，差不多了。”
巡视至营外，见一切工事如自己所安排推进着，郭威好像很是满意。
自下寨后，立栅筑垒，这工事已修建快过半月。
一个接一个壁垒建起的，如今已修过了一半的距离，从寨外逐渐挨到了城下。
“冲啊！”
“杀！”
三人正视察着，忽然城门大开，一队军马自城中冲出，直直奔杀而来。
“大人，快退回营寨内。”
不知是否是城中守军发现了统帅郭威与柴荣的身影，舍命扑杀而来，赵匡胤连忙将柴荣护在身后，想赶忙退回寨中。
“嗯，来得颇早了。”
不愧为名将老帅，见敌军冲杀而来，郭威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倒若有所思。
“敌军出城！”
“快迎敌！”
“迎敌！”
放哨的人手，与在寨外正修筑工事的兵士与乡民，见敌军出城，立马也反应过来，迅速组织起来准备迎敌。
无需将帅指挥，一遇敌情，兵士即可自成体系，令赵匡胤顿时有感郭威之治军有方。
“听令！
全军不得迎敌，尽数退回寨中，只以弓箭射敌。”
等敌军将近，郭威才高呼一声，命兵士全部撤回营寨中。
沿途都有筑起的壁垒，阻拦住敌军的步伐，不能直突大寨，让郭威三人与寨外兵士们都可安然撤回营寨。
而杀出城来的敌军，似乎也并无突袭之意，只顾捣毁面前的壁垒。
而撤回寨中的兵士，本是攻城方，此时却反攻为守，借着“地利”，射杀不少出城的敌军。
待一阵骚动过去，半月来寨外立栅筑垒修建的工事已被全数捣毁，而在废墟中，还有不少出城兵士的尸体。
“匡胤，你先前不是问我，大军围而不攻，是何意？”
战事过后，看着兵士们前去打扫战场，柴荣忽然又开口向赵匡胤问起。
“是。”
点点头，难不成又改变想法，想要告知自己背后深意么。
“好，那自现在起，暂时解除你侍卫一职。
自明日起，与营中兵士一同立栅筑垒吧。”
柴荣转回身，赵匡胤看着对方向自己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