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承祐被奸臣杀害,而李业等人的家眷,也悉数以谋逆罪被郭威处死。
随着郭威大军进入京城,几日动乱后,朝廷上下、汴梁城内,仿佛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权且处理好手头事务,宰相魏仁浦的府中,郭威携义女柴荣前来拜会。
此番起兵谋事,最后战胜虽是好事,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异常惨痛,统帅郭威与柴荣家眷徒遭牵连,尽数被杀。
遭此深仇大恨,郭威就算对后汉皇室再是“忠心耿耿”,仇怨至此,怎能只是扫除朝廷,尽诛奸臣,可平心中之恨。
郭威先前对后汉,不可谓不忠,但既机会已到眼前,郭威亦不会迟疑。
皇帝身死,后继无人,今后该作如何计量,是得好好考虑考虑的事情。
“未曾想,李业帮我除掉了刘承祐,这倒是意料之外。”
皇帝刘承祐已死,府邸中只有郭威、魏仁浦、柴荣三人,也不再遮遮掩掩,直呼其名。
刘承祐一直视郭威为心中大患,总觉其对自己虎视眈眈,怀有戒备。郭威又何尝不对刘承祐感到忌惮,总觉如芒在背,如今终是可以稍且放下心来。
“那郭将军现今有何打算?”
魏仁浦请郭威父女二人入座,问到此后的打算。
“魏宰相有何高见?”
此番能功成,若非魏仁浦在后相助,恐也实非易事,郭威想听听对方的建议。
“现今郭将军大权独揽,若是有意,帝位,也唾手可得……”
魏仁浦直言到,如今大权尽落在郭威手中,麾下军队控制住京城汴梁,城中所有大臣、将领都受其掣肘。
仍是万人之上,若有心,也可不做那一人之下!
“只是……我如今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若是如此坐上高位,反倒是坐实了叛逆之名……”
但不是刘承祐一死,郭威就能当上新皇帝。
自己此次是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兵京城,前来救主。现在主未救成,受“奸臣”杀害,自己反倒匆匆忙忙做了新皇帝。
京城中虽不会也不敢有人反对,但在地方握有权势之人,却可落得口实,有了由头发兵前来讨伐自己。
先前敢和自己作对的没有,但天下想当皇帝的,可不止自己一个。
“现今要务,郭将军还是应先稳住京城与朝廷,待政局稍稳,再做图谋。”
此时,魏仁浦已不再是以后汉宰相的身份与郭威对话,而是以其一名谋士、亲信的身份,为郭威出谋划策。
刘承祐一死,朝堂政局动乱,还有诸多事宜亟待解决。
郭威即使有心有意,也不能在此风头上……
“嗯,”
点点头,觉得此言有理,
“荣儿,你有何看法?”
并未直接做决断,郭威反倒问起柴荣的想法。
如今郭威、柴荣家眷尽数被杀,柴荣这名一直身受郭威器重的“义女”,如今,真正成为了郭威最后的“托付”。
当然,还有张怀德、李重进等外戚,但……对她们,终不似对柴荣这般偏爱。
“现今形势,若想稳住局面,可先找一刘氏宗亲继承帝位,最好再找一名在朝上颇有威望之人主持局面,但也要便于我等控制。
虽然刘承祐已死,这天下,暂时,还是刘姓的天下。”
深知义父郭威之意,就让这姓刘的,“暂时”再做做皇帝。
一对父女的野心与,自当。
“嗯,吾意也如此。”
对义女柴荣稍加赞许,
“吾想让李太后临朝听政,拥立武宁节度使刘赟为帝,稳定朝纲,如何?
而朝上诸多大臣,就需要魏宰相多多走动走动了。”
李太后先前留得一命,如今已被郭威等人所制。而节度使刘赟,远离京城,久疏朝堂,也不担心其能闹出什么名堂。
上上下下都处置妥当,郭威自会再找时机,以图高位。
“如此最好!”
魏仁浦也赞同郭威所言,三人达成一致,在各地强权有所动作之前,此事要速速去办。
“那等新皇即位,我便引军出城。
京城中诸多事务,就有劳魏宰相打点了。”
“时机一到,将军还是要早早动作,免得日久再生变故。”
“自然。”
一番谋略,就替刘家定下了继位的大事。
乾祐三年,刘承祐在位不过三年时间,于京城外被手下大臣所杀,驾崩。
权臣郭威请李太后临朝听政,暂代主持朝中事务。同时,拥立刘氏宗室、武宁节度使刘赟,继任帝位。
定刘承祐谥号为“隐”,即为后汉隐帝。
处置完朝中事务,郭威以先前契丹引兵南下之军情为由,率军离京,北上抵御契丹。大军离京,也让京城中的大臣、将领们稍稍松了口气,再有宰相魏仁浦辅佐朝廷,不多时,朝政暂且得以稳定。
“大军又出征了。”
望着兵士们出城,赵府门前,大姐双手搭在三妹赵匡义肩头,看着队队兵士走过,想在其中找寻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匡胤,说事情办好就回来。
这都又出征了,也不知传个信回家里,就这样又走了,叫人好生不安心。”
先前赵匡胤危难关头护得一家周全,姐妹匆匆一见,真是又惊又喜。
可说好办妥手上急事,便再回家来见家人细说此番经历。几日过去了,都未曾见到二妹赵匡胤的身影,让人不由得担心。
“诶,慕容将军!”
视线未能找到二妹,大姐却在军中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赵小姐。”
循声看来,慕容延钊在马上向二人恭敬一抱拳。
“慕容将军,那日多谢将军出手相救,小女子还未谢过。”
“在下不过奉军令行事,赵小姐何必如此多礼。”
慕容延钊骑马上前来,一向“刻薄冒失”的大姐,对有救命之恩的慕容将军,倒是表现得彬彬有礼。
“小女子还有一事叨扰,想问过将军。”
“但说无妨。”
“听闻大军此次出征北伐契丹,我家二妹赵匡胤,可也随军同行?”
先前慕容延钊曾与赵匡胤打过照面,二人也颇算相识,想必对方也应知晓二妹的行踪,便向其询问到。
“此次依郭将军之命,全军出征北御契丹,你二妹也应随军出征。
只是她应当在柴大人身旁,不多在军中露面。
近来事务繁多,我也未与柴大人多走动,具体情况,就不知晓了。”
“多谢将军。”
“小姐多礼了,在下还要引兵出城,不多叨扰了。
驾——————!”
一拍快马,慕容延钊赶上军队的步伐。
“大军又要出征,这几日事务繁多,你都陪在我身边,也未得空回去探望,你不趁此时再去你家中看看?
只报个平安也好。”
赵匡胤骑马傍在柴荣身边,在前引兵出城,也未经过赵府门前。
这些时日柴荣替义父郭威办事,除一些不好露面之时,赵匡胤也是寸步不离跟在柴荣身边。
自幼本就孤苦,无甚感受过人情暖意。如今随义父从征,家眷受牵连尽数被杀,柴荣虽明面强于他人,遵义父之命将一切事宜打点妥善,私下也难掩悲痛之情。
这些天,不只是政事军情,赵匡胤也听柴荣说了许多不能说与他人的家事私情,自己这“义妹”,已是其难得的寄托。
“义姐不是说,很快便会再回京城么,届时再回家探望也不迟。”
回家探望,自己早晚都有机会,不急于一时。反是柴荣真心相待难得,于公于私,赵匡胤也心愿时刻陪在柴荣身旁。
“好!那等再回京时,我也去你府上拜会拜会。
驾——————!”
策马出城,及待再回京时,郭威与柴荣,就不再是以臣子之身份,引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