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
柴荣轻声说到,向张怀德等人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令左右路军做好与汉军、契丹开战的准备。”
一挥手,柴荣同时命人火速往左右路军传令,不得后退一步,即刻做好与北汉、契丹开战的准备。
并不打算率领军队撤退回泽州,凭城固守,等待后方大军来援。而是要率领现前的军队,就要与北汉和契丹决一胜负,殊死一战。
“遵旨!”
虽然知晓柴荣此举凶险万分,后周军队将要以少敌多,大军又才刚刚远赴而来,就已与敌军久战一场,此时还要与拥有十万援军的强敌背水一战,实在是下下策。
可帐中所有的将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开口质疑或是劝阻柴荣。尽皆低头抱拳领命,等命令传到左右路军,想必也无人敢反驳柴荣的旨意。
既然皇帝说要战,为将者就战。
此时若不战,那又该如何?
退?退回泽州城,随后再退回泽州?柴荣此次率军亲征,众将士的身后就是自己誓死效忠的国君,将士们步入军旅,本就是为了保护国君的安危,护卫天下的安宁。
更不用说,禁军,是天子脚下最精锐的国君。后周的将士们自踏上战场,从一开始,身后就不存在任何的“退路”。
只能为了国君柴荣,拼死向前。
等?大敌在前,等不及援军赶到,契丹大军就已杀入了营寨。
战场上瞬息万变,多等一刻,己方就多落于一分险境。
“传我命令,三路大军排阵不变,速做整备,待我旨令,便与敌军开战!”
语气坚决,此时的柴荣,已不是以一国之君的姿态在下达命令,而是又回到了当初随父从征,统帅麾下将士南征北伐的果决大将。
曾经多年的军旅经历,指挥一支大军与敌作战,对于柴荣而言并不陌生。
现在,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上肩负的执掌一国的职责,自己现今唯一要做的,就是赢下这场战争。后方大军,不能指望能及时救援;身后的国土百姓,此时亦从心中忘却。战,非战不可。
“看来,这一战,就是此次出征的最后一战了。”
左路军的统帅李重进,接到柴荣的命令后,望着北方敌军所在,负手在后,轻声说到。
“官家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冒进了?”
一旁的其他将领听到柴荣要各军加紧整备,与北汉、契丹拼死一战的消息,虽不敢违背柴荣的旨意,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拿不准,向统帅李重进问到。
“既然官家说要打,那就打。”
李重进的目光从北方撤回,扫视了一圈面前左路军的营寨。
“全军听令!各营速速清点兵士,准备与契丹开战!”
李重进,在柴荣继位之前,在后周朝廷中的地位,可以说不多输柴荣几分。
可郭威选择将皇位传于义女柴荣,而不是血缘更为亲近的李重进,难免让人有些议论。
在驾崩前,为了让李重进能够在柴荣继位后,忠心认柴荣为主,郭威还特意将两人急召回京,让李重进在自己面前拜柴荣为帝。
无人知晓,错失高位的李重进,心里是何种滋味。
可郭威与柴荣,从未对李重进的忠心有过任何质疑。
当初逼李重进认主,不过是要做给外人看的无奈之举。
可李重进对柴荣的忠心,一如张怀德等人,柴荣心里都知晓,先皇郭威驾崩后,柴荣依旧留李重进、张怀德等在朝担任要职,此次出征让两人随行亦是信任之举。
李重进等亲信将领,亦对柴荣满是信任。柴荣说要胜,李重进就相信此战必胜。
哪怕此战以少敌多,凶险万分,柴荣说要打,李重进就会冲锋在前。
张怀德亦然,韩通亦然,赵匡胤亦然……
哪怕李重进与张怀德本有不合,可却坚信张怀德定能护得柴荣周全。
“此战,我们一定能胜!”
李重进对手下将领如是说到。
“你确定官家是此旨意?”
“是!”
消息传到右陆军,樊爱能等将再向传令兵细细问过,想确认消息无误。
“这……官家可知契丹军已与汉军汇合的消息?”
多此一问,可樊爱能等将,似乎不是很能接受柴荣下达的这一命令。
“不如我等亲往中军劝劝官家?先前与汉军交手已是苦战,如今敌方又添十万契丹援军,此时不等后方大军到来,急急开战,不是自寻死路?”
悲观地认识到此战必定处于不利之境,可眼前确实敌我兵力悬殊,樊爱能等将有此忧虑也是常情。
“劝?怎么劝?当初在朝廷上,魏宰相等人都未劝得官家不要亲征,如今已一路率军到了战场,马上要与敌军开战,你现在去劝,官家会听?”
诸将知晓柴荣此战心意已决,此时再去劝诫,也只是徒费口舌。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官家说要打,那就打。”
“可……”
自己说着说着,右路军的诸位将领自己就没了声音。皇帝柴荣执意要打,即使自己心中不愿,还能有什么办法?
“传令下去,让各营速做准备吧。”
语气颇为无奈,樊爱能等将也只能遵照柴荣的旨意行事。或是视死如归,或是仍有迟疑,周世宗柴荣要与北汉、契丹的旨令,还是得到了三路大军的响应。
后周的军队匆匆忙忙做着准备,为即将到来的下一次恶战。
“那杨衮,真是目中无人。”
张元徽不满地向国君刘崇抱怨到,这契丹的将领,真是完全没把北汉给放在眼里。什么周军不可轻视,这种理由也说得出口。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北汉的军队势弱么。
“周军现在只有那点兵力,我军若与契丹大军一同出击,周军怎能久持?我看,那杨衮就是眼红我军已连连告捷,怕此战一举擒杀了柴荣,自己没得到什么功名,回去不好交差。”
张元徽附和到,对杨衮先前的态度与言语很是不满。
“那契丹本就小觑我我国,等此战之后,夺回中原,再来慢慢与这契丹清算旧账。”
“陛下说的是,就是不靠那契丹军,此次我军也能一路南下,直取汴梁。”
只不过是初战失利,北汉可丝毫未惧怕那后周。
“不过那契丹军既然远道而来,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谨听陛下旨令!”
知晓国君刘崇心中已有所谋划,张元徽立马抱拳听令,北汉国君刘崇如何规划战事的下一步。
“既然周军分作三路,那我军也可分为三路迎战。那杨衮既然答应了在旁侧应,就让他令契丹的军队独自应对一路,也帮我们分担分担,让他们立立功。而柴荣所在的中军,就由我们亲自拿下。到时候他再想抢功,也无话可说。”
契丹军队远道而来,十万大军,也不能让他们空走一遭。
“遵旨!末将这就去整军,准备与周军开战。”
“此外,你记得派人让契丹军也速做准备,若是让那柴荣撤回了泽州城,我军就错失良机了!”
猜测柴荣见势不对,可能会退守泽州,让战事便难。刘崇要大军做好准备,速速再与后周开战。
“是!”
领了命令,张元徽急匆匆去做准备。
“若照如此速度进军,恐怕难以赶上。契丹大军就在汉军身后,若让其与汉军合兵一处,官家就危险了。”
身后跟随着连绵数里的大军,赵弘殷将手中急信交与了一旁的慕容延钊。收到了王朴日夜加急的来信,说柴荣已经率军将要与北汉交战,敌方契丹的援军还未至。
多年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赵弘殷已隐隐感觉到了危险,此战若情势如此,前军就已处于不利之境。后方大军还未赶到,周世宗柴荣亲率先行的军队就已经与北汉交上战。若大军依旧照此速度缓缓赶路,等赵弘殷等人再收到王朴的下一封信,言明契丹已与北汉合兵时,就太晚了。
“赵将军,不如我率一支轻快骑兵,先火速赶往泽州支援。”此次统领后方大军的,乃是以赵弘殷与慕容延钊为首的数名大将。有老将在后压阵统军,周世宗柴荣才能放心。
“如此最好,慕容将军即刻便可出发,我在后领大军日夜兼程赶赴泽州。若前方战事有何不利,可护官家直回京城汴梁,我自率军掩护。”
“好!”
话语毕,慕容延钊一挥手中长枪,一支精锐轻骑立马随之上路,直奔泽州而去。
“希望……还来得及。”
赵弘殷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也希望二女儿赵匡胤,此番恶战后还能活着回来。
“全军听令!加快行军,日夜兼程赶往泽州支援前军!”
统领着支援的大军,赵弘殷也加快行程,往泽州而去。
此战,将是决定此次战役胜负的一战。
北汉倾举国兵力,更有十万契丹大军驰援,若擒杀了柴荣,大军一路南下,直取汴梁。报了国仇家恨,夺回中原政权,让这天下重归刘汉。
后周周世宗柴荣,率领精锐禁军亲征,若此战击退了北汉、契丹联军,不仅可使北方外敌此后数年不敢再大举来犯,也可一战扬名,使治内拜服,外敌忌惮。
不只是刘崇与柴荣,天下割据的各方势力,都关注着此战的结果。
几日的休整与布兵后,后周与北汉、契丹联军,都各自摆开了阵势。
后周柴荣领中军,大将张永德、韩通跟随在旁;李重进、白重赞率军为左翼;樊爱能、何徽率军为右翼。
北汉刘崇自领中军;令大将张元徽领北汉兵士为左军;杨衮自领契丹作为右军,以此应对后周三路分兵。
双方严阵以待,此战,就是这场战役的决战。
而决战之地,便是泽州境内——高平。
“那便是柴荣小儿。”
刘崇目光远眺着,可以隐隐看见敌军的主帅大帐所在。
那郭威,老辣狡诈,惺惺作态,逼死了后汉皇帝刘承祐,又假意拥立自己的儿子刘赟为帝,半路起兵将其杀害,自己心安理得坐上了帝位,真是可耻可恨。只可惜,自己为与后周抗衡,所建立的北汉也只是偏安一隅,让刘汉苟延残喘,一直未能有机会杀掉郭威。
不过,那郭威死掉后,继位的周世宗柴荣此次竟敢亲征,实是出乎了刘崇的意料。不过,来得正好!
“传令下去!要活捉柴荣,我要亲手砍下她的头!”
刘崇必亲报此仇!
“陛下,各军已照令排布妥当,左右陆军亦传来消息,随时可以开战。”
关于国运的一战,韩通等将作为中路先锋,张怀德领禁军精锐与赵匡胤在后护卫柴荣安全,不容的柴荣有任何闪失。周世宗柴荣自己也全身披挂盔甲,在中军坐镇。
如今两国的国君,都坐镇中军,遥遥相对。
“杀!”
直指北汉大军,后周军队冲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