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什么!”
南唐朝廷的大殿上,南唐元宗李璟愤而起身。
“涂山与滁州的援军都已被周军击破?”
震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群臣们都低下头去,不敢直面国君的怒火。
听到了涂山、滁州两方面传回的战报,李璟难掩恼怒,想来南唐国力、军力也并不弱于后周太多,此次战争,更是在自己的国境内作战,南唐军队更占据地利。
可数万大军前往支援滁州,如今却接连传回战败的军情,轻易被击溃。
纵使知晓后周举兵来犯,此战不会容易取胜,可却未曾想竟会遭遇如此的惨败,未能成功替寿州的守军解围,还损失惨重折损这么多的兵力。
战报中只是简短的几句——哪些城关失守,兵力伤亡几万。可背后巨大的战争损失,让南唐国君李璟心在滴血。
父祖建立南唐基业不易,自己在位与后周的首次大战,就白白赔掉了南唐多少国力。
“是……
而且……皇甫将军在滁州率军与敌交战,被周军生擒。”
“什么!皇甫将军也!”
再斗胆禀报,就连南唐军队中威望极高的老将,皇甫晖竟也被生周军擒了。
兵败,将失,让先前扬言要叫后周有来无回的南唐国君李璟情何以堪。
“那林将军呢?”
“先前传回消息,林将军令一支军队前去支援寿州,想往寿州城中运送补给。
不过……至今还未传回消息,不知情况如何。”
但一直还未收到捷报,本身就是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林将军也……”
比之“热衷”于亲征战事的周世宗柴荣,南唐现今的国君李璟,也算不上是一个熟悉军务之事的人。
倒不如说,南唐元宗李璟,是一个“文人”皇帝。
外敌来犯,战事当前,南唐的这位国君也只能仰仗于朝中几名忠心、勇猛的将帅与南唐富庶的国力、充足的兵力。
可此时噩耗连连,顿时失力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李璟的愤怒慢慢转为了低落。
“父皇。”
在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少女,见状赶忙将李璟扶住,面露担忧之色。
“陛下,我们现今该……”
见皇帝的神情并不好看,但还是要一国之君的李璟来亲自定夺面对现今这幅局面,南唐该做如何动作?
是放弃寿州城池,是继续调兵遣将与后周死战,还是……
能给出军事方面建议的猛将现今都在外已率军出征,被周军死死围困,被敌将阵前生擒,或是现今下落不明。
朝上的一班大臣们,只能等着国君李璟给出下一个旨意,而南唐元宗李璟却久久没有开口。
自周世宗柴荣亲征南唐,寿州就陷入苦守的境地,如今已过数月,不知还能再坚持多久。
而南唐耗费许多时日与重大精力精心编制的包围圈被周军轻易打溃,现今自己手上还能再调集的南唐兵力,也因此大大打了折扣。
曾击破北汉与契丹联军威震天下的后周禁军,难道就真的那般战无不利,势不可挡?
李璟苦苦沉思着,因烈祖奉行的“休战养民”国策,南唐已经许久未曾遭遇过如此恶战。身为国君的南唐元宗,亦未曾设想过会有这般境地。
“罢了……”
苦思许久,李璟缓缓叹了口气,心中已是百般无奈。
“先与柴荣议和吧。”
现今的局面,不能再容许自己轻率投入兵力,以免使南唐遭到更大的损失。
在没有信心与十足的把握能将后周的来犯击溃前,南唐只能主动向后周提出议和,看能否及时止损,不再扩大己方的损失。
“……是。”
听皇帝语气中尽是无奈,南唐的诸位大臣心中亦不好受。
可为了寿州这一座城池,南唐现今已付出了巨大代价,都还未围城的后周大军击溃。两军再继续硬碰硬,越打,南唐心底越没底气。
只能遵照国君的意愿,南唐方面开始准备起与后周国君周世宗柴荣议和的事宜。
“今日就此退朝,都去吧。”
摆了摆手,李璟让众臣子都退去,自己想独自静一静。
“父皇……”
“你也想走吧。”
“是……”
看着自己的臣子一个个走出大殿,注视着最后离去的少女的背影,南唐元宗李璟的眼中慢慢被没落填满。
天下纷乱已久,来自中原的剑锋,终于是刺入了南唐的国境。
难道这江淮的美梦,自今日起,也要做不长久了么?
在南唐的国君心中正对国运隐隐有了忧虑之时,而身处寿州战场的另一位国君,此时正跟随在众将身后,掀开一座营帐的帷幕迈入。
“韩将军!韩将军!
韩将军伤势如何了?”
众将领一进帐,就火急火燎地喊到,想问问军中的大夫那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伤员,现今到底能否救过来。
“吵什么,还死不了!”
一个更大的声音在帐中回应到,不过声音略显沙哑,但好在是还能活着开口说话。
“哈哈,韩将军还真是福大命大。”
“这疯子,倒还不如就让她死了。”
众将见韩通平安无事,顿时都放下心来。
身为寿州一战中统帅的李重进,依旧韩通当时对鲁莽的行径开口责怨到,真是不要命了,敌军驾船来火攻,韩通自己一个人也敢去应战,抱着敌将直接往火里冲。
当时风向突变,南唐的奇袭火攻败在了后周大寨外最后的一步之遥。
冲天的火势烧尽了所有的“竹龙”,这次突发战役的最后一幕,就定格在了韩通力阻林仁肇,擒住敌将一同坠入最后的大火之中。
待战役的一切都已沉入水中,众将才反应过来,急忙率兵士赶去,一番搜寻后,终于是将韩通从水中救回。
先坠了火中,后又沉入水中,这骁勇的少女被送回营中治疗时,只还剩下一口气。
连游水都不会,也敢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
这种不要命的拼杀法,也就只有这个“疯子”能做出来了。
“陛下……”
转动视线,发现周世宗柴荣也在,躺在床榻是的韩通语气立即恭敬了起来,想要起身向国君行李。
“不必多礼,你如今负伤在身,就好好躺着。”
看见韩通被救治了,柴荣亦稍稍松了口气。
众将都往旁让开,柴荣走近前来,细细查看起韩通的伤势。
“韩将军现今伤势如何?”
“禀陛下,韩将军前次与敌交战中,只是略受火势烧伤,伤势不甚严重,并无性命之忧。
但就怕伤口溃烂,要好生休养。
现今寨中的环境,不利于韩将军养伤,最好还是将将军早日送回后方治疗。”
被柴荣问及,随行的军医丝毫不敢怠慢,将韩通现今的伤势都一一详细交代清楚。
虽不严重,但得善养。
中原的后周兵士远道而来,本就不习江淮一带的水土,而今后周的大寨,都还泡在前次大雨留下的积水中,对伤员的养伤亦是不利。
只有将受伤的将士们早日送回后周境内养伤,才能尽快痊愈。
“何须如此麻烦,陛下,韩通明日便能下床披挂上阵,不需回后方养伤。”
一听要自己离开战场,回到后方养伤,韩通却是很不乐意,想强撑着伤势继续上阵。
“韩通!此事我自有安排,不只是你,还有许多兵士在此战受伤,也需回后方疗养。
你就安心养病,听令便好!”
“是!末将遵旨。”
深知韩通的脾气,柴荣的语气也略微加重,“逼迫”少女听从自己的旨意。
“不过,此战真是危险,若非韩将军舍命迎敌,拦下敌将攻势,真不知又要损失多少兵马。”
“是啊。还有多亏那风向忽变,我军大寨才不至被这一把火烧尽。”
见伤员已无什么大碍,众将又说起前番战役的
现在想来都还有些后怕,不论怎么说,那支南唐援军突然发起的奇袭,实在是太过于惊险,不亚于前次周世宗柴荣在高平亲征的那一场恶战。
虽然韩通当时说是鲁莽,但确实也是以自己的性命,将敌军的攻势给抵挡住。
不然,哪怕只剩那最后一只“竹龙”,被南唐的将士驾驶冲到后周大寨,也会再引发一场难以遏制的火势,将后周大军燃尽。
“不过哪怕如此,我军也还是损失惨重啊。”
李重进叹了口气,身为统帅,对己军此战的折损最为清楚。
“嗯,现今在水势退去前,我军难以再组织攻势攻城。
只能等张将军早日带回援军,继续围困寿州了。”
虽然此战未能如林仁肇先前所期望的那样,能一举烧尽后周的大军,并击杀后周的国君周世宗柴荣。
但这场奇袭所达到的战略效果,已为寿州提供到了有效的支援,被围攻数月后,寿州城池内的守军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补给与援军,虽少,却也极大地鼓舞了城中将士的士气,给了守军再坚守下去的希望。
同时,这一战也已对周军造成了重创,一把火将后周为了克服水战的“劣势”而精心建造的攻城器具都尽数付之一炬,让其短时间能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攻势攻城,只能在外“安心”将寿州重重围困。
林仁肇失败了,后周却也输了。
“说来,这支南唐的援军,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看他们人数并不多,应不是先前所得知南唐大举调集的援军。
可能是一支早就埋伏在寿州附近的奇兵,只是我军未能发现。”
“那与韩通交战南唐的将领,又是何人,唐军中竟也有如此猛将?”
“不知,我也未曾与其交过手。”
“南唐,也是虎将如云啊。”
众将随意交谈着,也算是对此战的一个回顾。
最后,由柴荣开口赞叹一声,刘仁赡能死守寿州,还有这尚不知名凭一己之力重创周军的猛将,令周世宗柴荣愈发觉得南唐不容小觑。
“报!禀陛下,赵将军率军回寨了!”
营帐内正说着,却忽然传来赵匡胤已率军回营的消息,众人又是一惊。
“匡胤?”
“是!赵将军刚率军回寨,正在帐外等候向陛下复命!”
“好!你们照顾韩将军在此好好养伤。
走,随我去外面看看如何。”
叮嘱军医务必照顾韩通将伤势养好,周世宗柴荣领着身后的一众将领,到营寨外去看看情况如何。
领了自己交与的击溃南唐援军、替寿州后周大军解围的重任,赵匡胤率军也已去了许多时日。
自前次击溃涂山的南唐援军传回军情后,此后便再未收到过赵匡胤一军的消息,如今,却是忽然率军归来,不知是功成还是事败。
“陛下!”
见周世宗柴荣来到近前,赵匡胤立马下跪行礼,郑重一拜。
“先前命你率军击破南唐援军,怎么现今忽然领军回寨了?”
周世宗柴荣站在少女面前,众将士亦随后止步。
主战场上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不过另一方面的战况,也与此战的胜负息息相关,柴荣与诸将同样关心。
“末将赵匡胤,已接连击破涂山、清流关、滁州的南唐守军,前来向陛下复命!”
跪拜在国君面前,出战前随行的五千兵士,此时剩残军归来,每人身上也布满了伤痕,亦是立下的赫赫战功。
“好!”
听到如此捷报,周世宗柴荣心中大喜,用力拍了拍赵匡胤的肩膀,不负自己重托。
众将听到赵匡胤已成功击溃了南唐的援军,都颇为惊讶与喜悦。
之前出战时,曾毫无表示的赵弘殷,此时也向着赵匡胤欣慰地笑了笑。
自己这个女儿,如今也能自己领军打仗,出谋划策,为国尽忠,立下战功了!
“众将士请起,你们为我大周立下战功,该重重奖赏!
苦战数月,全军将士亦是辛苦为战。
今夜便暂时休战,好好犒劳将士们!”
最近后周与南唐两国交战的战场上已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周世宗柴荣以犒劳全军将士为由,让全军稍作休整,自己也好再谋划谋划后周的下一步行动。
“是!”
众将皆领命,后周与南唐战争的第一阶段,到此算是暂时落幕。
在两军皆暂时偃旗息鼓时,淮河滔滔江水的某处,一只手猛地搭在了岸边,一个身影自河流中突然冒出。
“咳——————!”
吐出一口江水,少女站在了江边,眼中尽是不甘与怒火。
朝着南唐国度的方向,撑着身子独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