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会(其一)

作者:高梁河车神 更新时间:2021/3/3 22:54:02 字数:3283

替扬州城成功解围后,可以说,接下来的几仗,打得都是顺风顺水。

比之前一次战场,此次后周围绕寿州对南唐进行的打援,并未遇到过多的困难。

南唐方的主帅李弘冀被吴越大军围攻在润州,无法统筹兼顾前方战事。而寿州、淮河流域的各位南唐将领,只能各自为战,奋力于眼前的战事,也不能抽身去为主帅解围。

初战奠定的优势,加上吴越方的极力配合,让后周此战占据了上风。

而在此战中,分作两军的后周,不仅赵匡胤继续了自己前次战争的发挥,稳健立功,周世宗柴荣方面,与抵抗的南唐军队交战亦很是顺利。

这得益于前次周世宗回京后策略,下旨让大臣王朴总领操练水军。

于汴梁城外水域造战舰数百艘,选南唐降卒教禁军精锐水战。

操练数月之后的成果,柴荣二征南唐时,后周水军可快船如风,纵横出没,殆绝唐兵。

曾让后周头疼不已的水战,如今,也不再是周世宗柴荣征战天下的阻拦。

随着战事迅速推进,后周一步步取得接连的胜利,赵匡胤所率领的一路大军,也已抵达了滁州城下。

“匡胤!”

赵匡胤率军入城,刚入城门,却发现石守信、王审琦、韩重赟三人候在城门内,似乎早已在此等待自己。

“大军不是在寿州,你们怎么到此地来了?”

一跃下马,赵匡胤停在众人面前。

先前李重进所率的大军本该在寿州主战场趁南唐援军被阻时奋力攻城,怎么这三人不奉旨攻城,反而到滁州城来了。

“是官家下旨让我们前来,护卫滁州安危,以免寿州东面遭南唐侵扰。”

“其实是官家不放心在此养伤的赵老将军,知晓我等与你的关系,便特意派我们前来。

说是镇守滁州,实则是在此照顾好赵将军安危。”

石守信向赵匡胤解释到,众人与赵匡胤关系匪浅,对于身负重伤的赵弘殷也很是担心。当周世宗柴荣有意让亲近之人前去照料老将赵弘殷,石守信三人便欣然领命,先赵匡胤一步赶到了滁州。

都是周世宗柴荣知人情,赵匡胤才能与自己的结义兄弟在滁州相会。

“原来如此,那寿州方面的战事如何?”

“我们来前,李将军已在奋力率军攻城,没了援军支撑,想不多时,寿州必被我军攻破。

此外,官家亲引一路大军逆淮河而上阻击南唐军队,也是攻无不克。

官家还嘱咐我们,若你引大军到来,赵将军安然无忧,我们便可随你一同征战。”

并未先关心父亲伤势如何,赵匡胤却是先问起寿州方面的战事。

“好,那我速派人往寿州回报军情,你们此后便随我出兵征战。”

听到寿州的战事顺利进行,赵匡胤点点头,稍稍放心,同时立马让兵士往寿州方向回报自己一路大军的军情。

“匡胤,别说多的了,你快去看看叔父吧。”

韩重赟听着聊了半天,忍不住开口催促到。

父亲受了重伤,身为女儿还在这忙这忙那,不早些去关心关心父亲的伤势。

“叔父正在休养,我们今日都已见过了,尚且安好。

匡胤,你也快去见一见吧。

叔父已知道你此战又率军出征,早点报个平安,也免叔父得多担心你。”

这几个结义兄弟,都替赵匡胤着急,唯独其本人似乎却不怎么忧心。

“嗯。”

点点头,在几人的催促下,不待褪下盔甲,赵匡胤暂时摆脱军务,独自前往父亲赵弘殷养伤暂居的府中前去探望。

“爹。”

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守在府门外的兵士、下人们都恭恭敬敬让进了府。

兵器与盔甲声叮当作响,快步来到了屋外,赵匡胤低着头,恭恭敬敬先向屋内请安。

“匡胤?你来了?”

“是。

现今战事尚且顺利,官家让我率军来滁州布防,顺带看看父亲伤势如何,可已痊愈?”

赵匡胤开口说到,先表明自己是奉周世宗柴荣之命而来,并非“特意”前来探望父亲,而因此延误了战事,免得父亲不悦与自责。

“好,进来吧。”

得到屋内的准许,赵匡胤这才抬起头,迈步走进门内。

“这是……”

一进屋,赵匡胤忽然看到了屋中还有另一名少女在,正慢慢地将安躺在床上的赵弘殷扶起。

“赵将军。”

将赵弘殷扶起后,那名少女转过身来,又向赵匡胤恭敬一拜。

只一眼,赵匡胤便感觉到了面前的这名少女,似有一股说不出的儒雅端正之气。

若真要说的话,这名陌生的少女给自己的感觉,颇与周世宗柴荣的心腹之臣——王朴有几分相似,或许久经沙场、拼死浴血的将领会自带一股肃杀的戾气,而亦会有胞读诗书、韬略在腹的文臣,自带不卑不傲的儒士之风。

“来,匡胤,我与你介绍一番。”

将赵匡胤招近前来,少女此时亦站直身子,与赵匡胤四目相对。

“这位是滁州军事判官,赵普,赵大人。”

“赵大人。”

父亲刻意介绍,想必对方是有何特别之处,赵匡胤很明事理地对着少女也是恭敬一拜。

“赵将军不必多礼,下官倒对赵将军很是熟悉。

赵将军深得官家器重,现今已是殿前军都指挥使,为我大周立下赫赫战功。下官久闻大名,今日得缘一见,实是有幸。”

赵匡胤对少女陌生,而这位名为赵普的军事判官,似乎对赵匡胤却很是熟悉,不知是父亲赵弘殷与之说起过,还是其自己先前刻意关注过。

“我此次性命侥幸得以保全,都多亏是赵大人朝夕侍奉,亲捧汤药,伤势才得以如此快痊愈。

其实说来,赵大人同姓赵,与我赵家还是同宗。

我有将赵大人以宗亲相待,不知赵大人可否同意?

匡胤,赵大人比你年长,若赵大人愿与我赵姐结为宗亲,日后,你便以姐事之。”

名为赵普的少女与赵弘殷、赵匡胤同姓,在俗语称来,便是“家门”,在古时,可认作宗亲,如此,便是亲如同宗的一家人。

“赵将军,这……下官……”

听闻赵弘殷此言,赵普似乎有些惊讶。而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赵匡胤当即在赵普面前跪下,郑重一拜。

“赵大人于我赵家之恩,赵匡胤此生不忘。

从今往后,若赵大人不嫌弃,匡胤愿以亲姐事之。”

赵匡胤不是记仇之人,但对他人的恩情,却定是涌泉相报。

赵普悉心亲自照顾赵弘殷养伤,将赵弘殷从生死关头救回,赵匡胤这一拜,可以说是代赵家所有人向赵普谢过。

并且从此往后,赵匡胤就把赵普当作家中亲姐来,赵家亦以宗亲相待。

“照顾赵将军养伤,本就是我应尽职责,能得赵将军器重赏识,是赵普此生之幸。

从今以后,赵普亦定对赵将军鼎力相助。”

赵普也郑重一拜,向赵匡胤表明心意,应下了赵弘殷的这份赏识,并感念在心。

“赵大人,这些时日,一直劳烦你在此照料。

现今此处有匡胤在,你大可放心,也先去休息休息吧,我有几句话想与匡胤讲。”

“好,那下官就不打扰两位将军了。”

赵普亦是聪明人,知晓赵弘殷是有话不便让自己听见,便主动从屋中快步退出来,让父女俩单独相聊。

在迈出门前,赵普忽然暗自回首,却正对上了同样转过来看向自己的赵匡胤。

二赵的初次会面,在父亲赵弘殷的促成,赵匡胤与赵普,就此结下情义。

“匡胤,起来吧。”

“父亲。”

到床边坐下,父女二人能互相看到彼此平安,其实都很是心安。

“先前一番,你应该知晓我的意思。”

“女儿知晓,但……”

身为父女,自幼得到父亲的栽培与教导,赵弘殷的意思,赵匡胤早就心领神会。

但为何会是赵普,只是因为其对赵弘殷的悉心照顾,就……

“你现今身处高位,凡事都要为己顾虑。

虽然身旁已有守信、重赟等,可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

但要在朝堂、政权中立足,还缺一可谋事的亲信,来替你打理事务。

这些时日,我曾与赵普相谈,觉得她颇有谋略,与众不同。

若有机会,可将她留在你身边任事。”

“好。”

原来,父亲是此意。

赵匡胤点点头,自己只先前一面,也觉得赵普此人不一般,有机会定收为己用。

赵弘殷留意到了赵普是可用之才,才先以人情将其留住,以便日后深交。

“对了,父亲伤势如何,可要我命将士护卫父亲回后方养伤?”

待父女二人商量完诸多要事,赵匡胤这才关心起父亲的伤势。

“无事,我伤势已快痊愈。

若有军务在身,你只管去办即可,再休养些时日,我便也可再披挂上阵。

现今,你我二人执掌禁军,既要报答官家对赵家恩情,亦要提防他人恶意中伤。”

赵弘殷仔细叮嘱到女儿,赵匡胤短短数年高升,已经得到他人难以企及的高位。但定不能因此骄傲自满,同时也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要让赵家数代人的努力一朝白费。

“嗯,匡胤明白。”

“我现在,也已经老了。

此战之后,我便会向官家请辞。

你与匡义,现都已在军为将,或入朝为官。

我赵家,交与你与匡义,我放心。”

在滁州养伤这段时间,这位征战沙场一生的老将想了许多。终于,在自己最为喜爱的女儿面前还是感叹到,自己已经年迈,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朝堂上,都已是力不从心。

而赵匡胤与赵匡义,被父亲赵弘殷寄予了赵家未来的希望。

此话说毕,赵弘殷已有意让赵匡胤成为赵家新一任的家主。

“父亲……

好……”

本想说些什么,但沉默许久,赵匡胤点头应下,能功成身退,或许对于一生尽是鲜血与杀戮的老将,也是一个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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