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柴荣突然的病重,令这班早已在战场上历尽了生死的勇将们,反倒是一时间慌了神,不知所措。
赵匡胤与韩通二人平平安安地将柴荣护卫回最近的城池养伤后,众将士的心神才逐渐稳定下来,赵匡胤也当即派人将此事告知了前线攻城的张永德与符彦卿,请二人回来处置后续事务。
这拼死杀得的胜利的喜悦,众将士还未好好享受片刻,心头就又被国君病重的忧患所替代。
“陛下这是操劳过度,体虚劳累。
可先好好休养几日,再做疗养。”
这军中的条件有限,当即召来的军医,细细替周世宗柴荣诊断过后,也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不敢胡乱开药。
只说是周世宗柴荣操劳过度,要先好生休养,病情稍微好转后再做疗养。
“我…朕……这是,如何?”
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夜之后,周世宗柴荣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开口发问。
“陛下!陛下醒了!”
“陛下,先前在阵前,陛下忽然吐血昏倒,我与韩将军立即将陛下护送回城,陛下现今正是在城中休养。”
突发状况发生后,赵匡胤与韩通寸步不离,一路护送周世宗柴荣回城,并一直守在周世宗柴荣的床前,亲自担任侍卫之责。
直直站在床前守了一夜,二人终于看到周世宗柴荣平安睁开双眼,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燕云……燕云……
对,对,固安城,固安,可有攻下?”
在自己昏迷前,周世宗柴荣还依稀记得自己听到大军攻下固安城池的喜讯。心中对燕云十六州念念不忘,激动地想要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问起固安一战的胜败。
“胜了!陛下,我军已攻下固安城!”
连忙将周世宗柴荣搀扶住,赵匡胤安抚道对方的情绪,刚刚醒来,可不能再过于激动。
“好,那便好,那便好。”
听到大军攻下固安之事无误,周世宗柴荣松了一口气,神情这才平静下来。
“我也已将陛下之事禀告于张将军与符将军,两位将军处置好前方军事后,也会立马赶回来,主持事务。”
比之只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勇武的“韩瞠眼”,一遇变故,果然还是赵匡胤更能处变不惊。
当即作为领头人,赵匡胤将各项事务都一一安排好,让周世宗柴荣不要多忧心。
“好。”
点点头,由赵匡胤暂代处理事务,周世宗柴荣确实放心。
“先前已让郎中来看过,说陛下是操劳过度,身体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我与韩将军,就不多打扰陛下了,陛下安心歇着吧,军中事务,张将军与符将军回来后,自会好好处置。”
“陛下,好好养伤啊。”
“好,军中事务繁多,你们二人快去吧,我自能安好。”
“陛下若有何事,可召我二人前来。”
“嗯。”
亲眼见到了周世宗柴荣的平安后,赵匡胤与韩通二人就不敢再多打扰对方静养,让柴荣好好安歇。
一同从府中退出来,张永德与符彦卿还未回来,军中还有许多事务待二人处理。
“匡胤,官家的情况如何了?”
“已让军医看过,说是操劳过度,体虚力弱,要好好休养。
但……我还从未见过官家如此病重虚弱,恐……”
不敢将不利之言说出口,赵匡胤的担忧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先前大臣王朴,就是因为操劳过度,猝然而逝。
现今的柴荣,情况亦是如此……
在战前,众将士无人听说国君身体有何抱恙,亲自在阵前督阵时,脸色也很是正常,神情专注地指挥着战场,谁会想到……
但就现今的情况来看,周世宗柴荣,恐怕也是为了国事独自操劳过度,而导致……
“.…..”
赵普听闻后,眉头一皱,神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前自己还与石守信、王审琦,一同紧张地等待着前线的军情传回。
谁知道,前线的捷报还未传来,忽然听闻周世宗柴荣病重,赵匡胤与韩通两位将帅,火急火燎护卫负伤周世宗柴荣回来。
“匡胤,官家在此时病重,事关重大啊。”
在这个紧要关头,周世宗柴荣忽然没来由地病重,其可能引发的变故,可比这一场战事的胜败,更加……
“嗯。”
暗自捏紧双拳,赵匡胤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如此关头,任何一点变故都关乎大局,更何况是国君……
“若……”
神色一沉,赵普再开口,让赵匡胤贴近前来,
“官家真的病危,匡胤……
你,早做打算啊。”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赵普在赵匡胤的耳边低语到。
周世宗柴荣突然病重,没有国君继续领军亲征,前方进发的大军也偃旗息鼓,攻打燕云的战事,因此搁置了下来。
为了让周世宗柴荣好好养伤,众将都不敢去擅自打扰。而没有国君的旨意,众将们也不敢再动,都等候着柴荣养好伤,看国君对下一步行动有何指示。
而张永德与符彦卿,收到赵匡胤的报信后,也当即自固安赶回,暂为主持大局。
“……”
府中,满满当当。
前日,周世宗柴荣高坐在上,激励着身前的众将士们,下旨大军进发攻打燕云十六州。
可转眼间,坐在上位的人已不在,众将领们再次聚集在此,神情却比前一次还要凝重,尤以张永德的脸色最为难看。
周世宗柴荣尚在养伤,无法传旨主事,但现今战事当前,还是要有人来代替做出决断。
至少众位将帅们要达成一致的意见,才可向周世宗柴荣禀告谏言,大军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不然,周世宗柴荣卧床伤病一日不好,众将士可不能就一日在此候着。
大敌契丹还蠢蠢欲动,危机四伏,当早做决断。
“诸位,可有何良策?”
张永德身为殿前司都点检,是现今在场的职位最高位者。
但遇上如此大变故,一向无甚主意的张永德,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做才最好。
“符老将军,您资历最老。
您看,我军现今该如何动作?”
自己苦思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张永德让资历最老的符彦卿开口做指示,对方不仅执掌牙军,而且还身为国丈,其话语有一定的分量。
“我军方得胜,势头正盛。而反观契丹,还未有任何主动进攻的势头。
陛下先前执意要攻打燕云十六州,而我军难得有此优势,不可如此前功尽弃。
陛下病重之事,不宜声张。
我军可在此观望,待陛下养好伤,再兵发燕云。”
符彦卿不愧为将、为人老道,打了一套太极拳,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
等周世宗柴荣病情好转后,自会下旨定夺。
“可就让陛下在此养伤,会否太危险?
毕竟,此地离燕云太近,若契丹真有何动作,我军恐应付不及,若再生变故,就……”
符彦卿言罢,慕容延钊紧接着开口。
行军打仗稳妥为上,慕容延钊奉行小心为上,最好还是赶紧将周世宗柴荣护卫回后方,这样众将也最为安心。
“但陛下……想要劝说,恐不会轻易同意啊。”
可以周世宗柴荣的性子,先前又对燕云之地那般执着,怎是那么好劝得动的?
“……
李将军呢,有何消息传回?”
静观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张永德一转话题问起后方的李重进,又有何动作。
“李将军回信说,现今要坐镇后方,不能擅离职守,等我军在前线的消息,再做动作。”
周世宗柴荣病重的消息,被张永德与符彦卿等人立马下令封锁住,并只暗自遣使告知坐镇后方军务的李重进与主持朝事的宰相魏仁浦,以免徒生动乱。
虽然自己与李重进不和,但大事当前,事关周世宗柴荣的安危,张永德也顾不得什么旧怨。
可李重进回报来,说自己要稳住后方,以应对任何变故,不能擅离职位,让张永德自己处理好前方事务。
“什么?她如此说?
陛下病重,还说什么擅离职守。”
听罢,张永德对此答复很不满。
现今战事还未进入焦灼阶段,李重进就是亲来前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此时却突然推辞,不知这人,心里又是再打什么主意。
“那,我军是在此坚守,还是后撤?”
进军?顾虑到周世宗柴荣的安危,肯定是不能再继续进军了。
要么等柴荣病好后继续攻打燕云,要么趁契丹还未反攻,早早撤军,免生事端。
“匡胤,先前郎中看过后,说陛下病情如何?”
“只说是陛下操劳过度,需要休养。
但军中条件所限,不好医治,最好……还是劝陛下回京吧。”
在古代,受限于医药条件,哪怕是在皇宫之中,众多御医围床,国君一病不起而驾崩的,也是很常见。
赵匡胤与赵普商讨过后,也明白了此事的危急。
想趁周世宗柴荣病情还未加重,战事还在可控范围内,早早将柴荣送回后方,有利于更好地养病。
毕竟,国君的性命安危,牵扯了一国的国运,众将都不希望有任何的闪失,但万一……
“赵将军此言有理啊,还请张将军出面,劝陛下早日班师回京养伤。”
“是啊,此事,还得张将军去劝最好。”
“陛下早日病好,我等也可安心。”
赵匡胤现今的身份,其言在众位将领之中已有些声音。既然慕容延钊与赵匡胤两位大将,都提议早早将周世宗柴荣护送回京,也有不少将领开口支持。
国君的安危,可无一人敢拿来冒险。
而众将士中,只有职位最高、与周世宗柴荣相识最久的张永德去,才可能劝说的动。
“好,那此事,就如此定下吧,我自会去劝与陛下。
众位将军这些时日好生处置军事,勿要再生变故。”
“是!”
虽然已下令封锁消息,但当时在战场上目睹周世宗柴荣发兵的将士,也不在少数。
国君病危的消息,这几日,已在军中不胫而走。
而诸位将领们在此决断着大事时,殊不知在军中,已是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