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陈桥驿的风,甚是喧嚣。
后世,都将因为这一天的惊变,而铭记陈桥驿。
晴日高空,时过正午。
众位将领披盔戴甲,大军威赫严阵以列,以赵普、赵匡义为首,众人站在大帐前静候。
忽然,帐中有了动静,所有人神情一动。
“已是何时了?来人!”
帐中传来一声询问,赵普与赵匡义,还有众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
片刻后,赵普单独走入帐中。
“都点检,我等……”
帐外的众人,只听得隐约传出赵普的声音,向赵匡胤禀告了自己与众将已谋定拥立对方为帝,发动兵变。
“什么!”
随后,听闻帐中一声呵斥,赵普恭敬退出,将大帐的帷幕掀起。
走出大帐,赵匡胤看到帐外全军将士严阵以待,忙碌一夜,守到现在,就等自己出面。
“尔等可知,此乃谋逆大罪!我怎会同意!”
面对众将,赵匡胤怒目而视,高声呵斥到。
众将士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将军会如此愤怒。
就如先前赵普所恫吓诸将的那样,以赵匡胤对周世宗柴荣的忠诚,不会轻易同意这“谋逆”之事。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场的将领与兵士虽被赵匡胤的愤怒所震慑到,却也容不得她不同意!
喝——————————!
“噌!”
面对统帅的恼怒,军中将士一阵高呵,位列于前的众位将领尽皆抽出一截刀刃,以作威逼。
“我若不同意,你们难不成还想造反杀了我!”
如此威逼,赵匡胤一笑了之,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手下的将士们“逼宫”了!
通——————!
“此事是我之过,点检昨夜醉酒,未敢轻易惊扰。
大事在前,我便擅作主张,替点检应下!”
赵普当即跪在赵匡胤面前,厉声陈词,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此事非掌书记之过,是我等相谋起事。
拥立点检,是顺应天意,众望所归!
望点检万勿推辞,拂了将士们一片忠心!”
身后的众位将领也随即抱拳低头说到,都表明了态度,势要拥立赵匡胤为帝。
“这么说,我是不得不同意了?”
见众位将士如此决绝,披挂整齐,大军严阵,万事都已做好了,只待自己表明态度。
赵匡胤眉头一皱,说是要拥立自己做皇帝,不敢忤逆,可到了如今这局面,能容许自己再拒绝?
反问一句后,没人应答。
偌大的军营中,全军将士皆站于帐前。
殿前都点检赵匡胤沉默不语,众位将领也一言不发,似乎都静待着谁来为引出下一步变化。
可,众位将领不敢轻动,赵匡胤未动,赵普也未动。
数万人的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与沉默。
一些将领心中已经慢慢有些迟疑,难不成,都已到了这一步,真的要功亏一篑?
不敢去看都点检的脸色,怕赵匡胤若是真的当场翻脸,将这一众人打为叛党治罪,该当如何?
“你们自贪富贵,而立我为天子!
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你主!”
许久后,赵匡胤终于是开口,要拥立自己为帝,可以,但所有将士必须听从自己的命令!
兵变之事,若昨晚赵匡胤就表态,当可将苗头遏止。
可已发展到了现在这一地步,不可能再轻轻易收尾。
而众将士之所以会拥立自己做皇帝,什么顺应天意,众望所归,对自己的忠诚,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真正驱使他们的,是认为拥立自己为帝,有利可图!
若就此点头同意,只要自己做了皇帝,就可以放任拥立这批“功成”不管,那么大军回城后,这群不惧生死之徒、利欲熏心之辈,什么都可能做出来,引起哗变,闹得城中不得安宁,必生大乱!
必须让他们清楚,无论自己是都点检,还是皇帝,都必须听令于自己!
“我等皆听点检之令!”
“皆听点检之令!”
赵普率先表态,众位将领亦齐声符合,只要赵匡胤同意兵变,那么身为拥护者,自然什么都可以答应。
“我等皆为后周臣子,世宗知遇之恩,不得妄报。
若欲立我为天子,大军回京,须约法三章:
一, 不得**太后皇帝。
二, 不得残害文武百官。
三, 不得进城烧杀抢掠!
违令者,灭三族!从令者,不吝赏!”
为了主导这场兵变,赵匡胤向着众位将领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自己现在还是后周的臣子,周世宗柴荣的恩情,不得不感念在心。
哪怕要夺取柴氏政权,自己与在场众位将士,也曾跪拜、侍奉过柴氏皇帝,不得**太后、皇帝。
而现在朝中的文武百官,尚不知兵变之事,大家同朝为官,念及这么多年的旧情,不得任意残害。
最后,便是勒令全军将士趁机在京城中烧杀抢掠!
当初后周太祖郭威与汉隐帝刘承祐撕破脸后,起事率兵打到了京城,曾为了“奖励”自己的拥护者们,纵容手下兵士在京城掠夺十天十夜!
赵匡胤治军多年,一直以严苛著称,每次战争都论功行赏,却是严禁将士在破城之后烧杀抢掠,残害百姓。
只因自己见过痛遭战火荼毒的难民,见过兵士们为了钱财对百姓的残忍!
自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一旦三点中其中一点没做好,那么就将引起群臣反目、百姓大乱、京城动荡!
“……”
众将默默对视一眼,在许多人看来,对赵匡胤的三条命令颇有不解:
此乱世,不杀旧皇,怎立新皇?
前朝旧臣,凡有不臣者,未免祸端,也当诛之!
趁势入城烧杀抢掠,这可是将士们夺财的好时机,也不被容许。
不过……赵匡胤既然已经如此下令,定有其自己的考量。
至于钱财,既然许诺过不吝赏赐,以赵匡胤治军奖罚分明的性格,众将士也不多质疑。
若欲立赵匡胤为帝,此令,不得不从。
不待众将多考虑,赵匡胤说完自己的条件后,赵普暗自回首给赵匡义使了个眼色,赵匡义心领神会,当即上前,忽然掏出一件黄袍,披于赵匡胤身上!
“我等谨遵皇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拜于地,赵匡义高声奉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袍加身。
众位将领,全军将士,当即叩首,以此表明了态度。
陈桥驿,赵匡胤,黄袍加身,将士拜首,正式被军中众位将领拥立为帝!
“传旨!大军开拔,即刻回京!
不得惊扰沿途百姓,不得擅自走漏风声,违令者,斩!”
身披黄袍,赵匡胤再次重申自己的旨意,站起身来,大军班师回京。
“遵旨!”
众将齐声高喝,应下新皇的第一道旨令。
“潘美!”
“末将在!”
“你先行一步,将兵变之事,昭告与朝中文武百官!”
“遵旨!”
大军即刻启程,速速悄然回京。
同时令潘美先一步回朝,告知文武百官,让朝中的文臣、武将,也表明态度!
等朝中百官表明态度时,赵匡胤的大军,也就到了京城下。
能够顺利进城自然最好,可若有人成心抵抗,赵匡胤手握重兵,也不怕一战!
“陛下请上马。”
众位将领即刻领麾下将士出发,赵匡义与赵普也上前扶新皇赵匡胤上马。
看着身着黄袍的二姐,赵匡义眼中炽热。
终于,赵家数代为官,苦心蓄势经营,终于要执掌天下了么!
陈桥驿,离京城不过四十里地,大军行程却不敢过于招摇。
隔着黄河,赵匡胤就能远眺京城汴梁。
兵变能否功成,就看赵匡胤能否成功入主京城!
此时,正是大年初三,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的大军暗暗往回京城。
初四一早,新皇柴宗训方上朝,潘美奉命前来宣旨,震惊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