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箭正中靶心,慕容延钊再挽弓,嗖嗖两箭,紧随而去。
“北方契丹,近来可有何动作?”
“符将军前日有遣人来报,契丹忙于内乱,现今边疆倒算安稳。”
在军营中,慕容延钊一边练着箭术,随口向一旁的将士问到,听得对方的禀告,点了点头。
如今平定了李筠与李重进的叛乱,新朝逐渐安定了下来,朝内朝外,都是一派安宁与祥和。
这些在战场上为了荣誉、地位、财富拼杀了数十年的将领,手头上忽然无甚战事,倒是有些寂寥。
随口问起北方的契丹,甚至边疆如今也这么安稳,四方各国,也都表示了对“赵宋”新朝的承认,倒是这乱世难得的宁和。
只能再在拉拉弓,射射箭,权当练手怡情,免得手生。
将筒中最后两支箭一齐发出,通——通——!刺入靶内,慕容延钊长叹一口气。
闲啊。
在军旅混迹了这么多年,拼杀多年,出生入死,只为建功立业。
如今自己身任殿前司都点检一职,已为禁军最高统帅,却反倒无战可赴。
或许,这数十年的战乱与拼杀,终于要到了宁和的时候?
“慕容将军,京城有使前来。”
此事,一位下官匆匆走入练兵场。倒是从京城,传来了给慕容延钊的消息。
“快请进来。”
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自从前次平定了李筠的动乱,慕容延钊就留在了汴梁北面,顾应北方大局。
京城中,只不断有剿灭李重进、杜太后驾崩、宴请各节度使的消息,传到慕容延钊的耳中,却并未让慕容延钊离开坐镇的北方半分。
许久,没有听到京城的召命了。
“末将有失远迎,不知陛下遣大人前来,是为何事?”
亲自走上前,将来使迎入府中,慕容延钊恭恭敬敬。
“下官不敢,慕容将军请。
此次,陛下遣我前来,是特意下旨,要召将军入京。”
使臣在来之前,也得到赵匡胤的再三叮嘱,要好好“请”慕容延钊入京。
“哦?大人可知,陛下此时召我入京,是为何事?
莫非,南方又起战乱?”
坐镇北方这么久,慕容延钊也确实久离京城。先前征讨李重进,杜太后驾崩等一干事,都为召自己回京。
如今忽然传召来,难道,是南方又起战事,需要自己统兵出战?
“慕容将军见谅,此事,下官亦不知。”
使臣摇摇头,并不清楚,只是奉皇命传递这道诏书而已。
“好,劳烦大人远道而来,我即刻奉旨回京。”
未问清赵匡胤是为何忽然急召自己回京,但肯定有其缘由。慕容延钊不敢耽误,安排好各项事务,便当即往汴梁城赶去。
而同时,收到赵匡胤这道圣旨的,还有韩令坤。
慕容延钊与韩令坤,自陈桥兵变起,就为赵匡胤坐镇汴梁北境,分别为殿前司与侍卫司一把手,如今被召入京城。
都不知,此次回京,到底是有何事在等着自己?
不过在二人之前,却已有一人先于赵匡胤会面。
“驸马!”
来人迈步走入殿中,赵匡胤在此久候多时,当即快步迎了上去。
“微臣不敢,驸马,不过是前朝旧事。”
见对方迎来,张永德表现得更是恭敬。
自己先前收到赵匡胤传旨,特意召自己入京。张永德知晓,自己虽在先前的一系列变局中都选择了犹豫,但这一刻还是终究会到来。
日夜兼程赶到京城汴梁,赵匡胤仍以前朝“驸马”相称,惊得张永德一身冷汗。
回忆当年,两人上一次见面时,周世宗柴荣刚刚驾崩。
张永德被柴荣卸去了殿前都点检一职,而赵匡胤虽然升任却被韩通打压。
在不同的缘由下,二人都不得不离开了京城,坐镇朝外。只留下了慕容延钊,在京城中与韩通维持住殿前司与侍卫司的抗衡。
如今,转眼见,两人再见面时,地位与关系却是发生了天差地别的转变。
赵匡胤,陈桥兵变,平定叛乱,收复朝臣与外臣,建立新朝,成为如今的当朝天子。
张永德,“明智地”远离了这些危险,一直旁观着,坐看这一切的发生,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地位,却还是一位节度使。
曾经,赵匡胤刚刚发迹时,高平之战后,张永德主动与赵家结交,并在后来的军旅生涯中对赵家一众多得提携。
二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上司与下属。
可再看现在,曾经比自己位低权微的赵匡胤,张永德面对对方,却不得不下跪行礼,俯首称臣。
“诶,张将军何故如此?”
见对方作势,赵匡胤赶忙将张永德搀扶住,没有让对方跪下去。
“我曾与将军共仕世宗,更幸得将军器重,才得今天之位。
前朝驸马,也是当朝驸马。
将军恩情,匡胤,一直铭记心中。”
言辞恳切,张永德小心翼翼地对上赵匡胤的眼神,在对方的劝慰中,渐渐安下心来。
同样在后周身居高位,执掌禁军大权的李重进,已经被赵匡胤杀死了。
张永德,也因此曾隐隐担心过自己的安危,毕竟,自己的存在,就是后周遗留的一个大隐患。
如果赵匡胤想赶尽杀绝,那么李重进的下场,就会是自己的结局。
可如今看来,赵匡胤,似乎一直未打算对自己动手。
无论是赵匡胤真的念及当年的旧情,或是有意用此举表明招揽后周旧臣人心,还是认为张永德确实并无反意。
张永德,比之李筠、李重进的悲惨下场,确实在宋朝,得到了善终。
历尽宋朝四帝,都一直得到了厚待,官居高位。
如此看来,张永德虽然没有做决定,却也是如愿做了最好的决定。
“此次召张将军前来,是想与张将军叙叙旧。
前些时日,先是出兵平叛,又逢母后……
新朝初立时,张将军最先表示支持,又一直在外为朝镇守地方。
现在,才得空请将军前来一会,可万万不要觉得有所怠慢啊。”
“得陛下如此厚爱,末将受宠若惊。”
牵住张永德的手,赵匡胤的神情很是真诚。
能与张永德不兵戎相见,或许,也是自己对后周朝战友们的一个交代。
“来,今日我特地设宴,款待张将军!好好叙旧!”
“谢陛下隆恩!”
高兴地招呼张永德走入殿内,赵匡胤要表明自己的“诚意”。
不过,特意召自己前来,真的只是为了叙旧、款待么,张永德心中还是留了些许提防。
落座不久,果然,赵匡胤忽然向自己问话。
“本来此次特地设宴款待张将军,不该多谈国事。
不过你我二人难得一见,张将军在禁军颇有威望,足智多谋。
我有一事,正好想问问张将军。”
“陛下请讲。”
放下酒盏,张永德认真听着。
“我欲北伐汉,卿,以为若何?”
沉思片刻,赵匡胤同样神情严肃起来,向张永德问到。
“赵大人,您为何来了?”
京城,禁军操练场,一道已许久未在此地见过的熟悉身影,今日忽然现身此处。
正在监察练兵的石守信转过身,快步向对方走去,开口问到。
自从陈桥兵变后,建立新朝,赵普步入朝堂,已经逐渐远离了“掌书记”一职。
今日,为何会现身此地?
“今日赵某前来,并非为公事,石将军不必紧张。”
赵普笑着招招手,让对方放轻松。
此次前来,并不是赵匡胤有何旨意,要对禁军有何调动,只是特意让自己来给石守信带话而已。
“好。”
摆摆手,让将士们继续操练,各归其职,石守信与赵普走到一旁。
“官家设宴,特意邀将军入席。”
赵普笑笑,带来了赵匡胤的宴请。
“哦?官家为何……”
“将军赴宴便知,还有,也请王将军与韩将军一同赴宴。”
“好。”
并未做多说明,石守信点了点头,或许,是想故人一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