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乘风破浪。
挂着南汉的旗号,浩浩荡荡,援军们开赴前线。
“大人,岸边未见宋军身影。”
船头的兵士收到前船将士打出的示意,急匆匆回到船内,向皇帝刘鋹钦点的此次统兵的“大人”回报消息。
“大人,先前听闻回报,那宋军已从此退军二十里。
如此看来,消息不假。
应是知晓我援军前来,那宋军已经撤走。”
一旁的侍从也跟着附和到,同之前收到探子回报的消息一样,宋军知晓援军前来,已经暂时退去。
“嗯……”
点点头,这位大人慢慢走到船头,随行的侍卫与将士们都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跟随在侧。
“就照计划,大军在此靠岸吧。”
“遵令!”
望了岸边一眼,确实不见一个人影。大人一招手,让船只靠岸,大军在此下船。
在皇帝刘鋹的催促下,南汉后方的援军,乘船走水路,很快就抵达了前线。
而宋军的战线,也在这些时日间不断往前推进,收复沿途的城池。直到听闻南汉援军赶来的消息,统帅潘美不知何意,兵退二十里,让南汉大军可以就此上岸。
“快,上岸!提防宋军偷袭!”
在上级的指挥下,几船南汉将士迅速上岸。
而且并未如担心的那般,遭遇宋军的偷袭,而是安安全全地踏上了前线。
“这宋军,定是知晓我率军前来,惧于我军威势,自被吓退。”
等自己“脚踏实地”了,这位大人四处张望,觉得自己较为安全后,便大胆说到。
“是,大人威武!”
“看来那宋军不过如此,不过是群欺软怕硬之辈,知晓大人来了,便抱头鼠窜。”
一旁的侍从们也是连连吹捧,毕竟,此战若是胜利了,这位大人日后在朝堂上便是大权在握,这般地位,怎样吹捧都不为过。
“好了好了,众将士听我号令。”
听了几句飘飘然的吹捧,满足心中的虚荣后,大人招招手,让侍从们都安静下来。
自己,接下来就要下达军令,布置作战任务了,要全军将士都认真听着。
“谨听大人吩咐。”
这位被刘鋹钦点的大臣,一起从未真正带兵打过仗,但在临危挂帅之前,看看兵书恶补一下,还是可以的。
“所谓兵法道,穷寇莫追。
传我军令,令将士们今夜先暂作休整,养精蓄锐。
待明日一早,听我军令,追击宋军!”
搬出兵法上那一套,什么“穷寇莫追”,此刻要先整备军容,将士们好好歇整一番,等到明日做足了准备,再前去追赶。
其实,如此作法,其心中还有另一套算盘。
自己在皇帝那里领到的命令,只是将宋军赶走,不再要其继续进军威逼国都。
至于打不打仗,能不能收复城池,就不再自己的“重任”之中。
若宋军此次真的是畏惧南汉的援军,就被威慑而去,那自己便不用担着丧命的风险,亲自上阵指挥与宋军作战。
皇帝也不会管宋军到底是被打退的,还是被吓退的,只要退军就可。自己只是率军走上一遭,到时就可白捡大功一件,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心里算盘打得清清楚楚,作为统兵的指挥官,嘴上还是要说得冠冕堂皇,体恤将士,威势凌人。
正好,援军日夜兼程坐船赶来,将士们也都累了。
阵列在旁的将士们听闻不用追击,可以先好好休息一晚,肯定也是乐意,就遵从大人的好意,全军好好休息一番,再说战争之事。
于是,太阳刚刚要落山,南汉的援军上岸后,却早早开始扎营休息。
“去,把我那把椅子给搬来。”
“是,是。来人,快去船上把大人的座椅搬来,还有茶水点心,一并拿来。”
一听大人吩咐,赶忙点头哈腰,将东西都准备齐当。
特意叫人从船上搬了把椅子,自己就在此坐着。
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还未与敌交战,就已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而就在南汉整备军容之时,宋军,可不是真的畏惧于南汉的军势撤军远走。
这退兵二十里,不过是潘美的计策。
知晓前线接连失利,南汉后方必派援军前来。
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看这援军的阵势,似乎规模还不小。
之前几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其实宋军根本未与南汉军队认认真真打过一仗。
而这些援军,可都是自后方朝堂赶来,应当算是南汉天子脚下的护卫亲军。
这些军队,要护卫皇帝的安全,就算再不济,也应当有些战斗力。
不大无把握的仗,要打,就打胜仗。
潘美严肃对待来援的南汉大军,下令撤兵二十里,先暂避其锋芒。
而南汉只知晓宋军撤了,不知道的是,潘美在撤军的同时,已经布下陷阱。
这宋军已经在统帅潘美的吩咐下,四散开来,就在这岸口不远处四处埋伏着,时刻准备反扑上来。
而潘美,则与几名将领一同在暗中观察,先看看这南汉的援军又是副什么模样。
“哼,还是第一次见,打仗这么轻松快活的。”
宋军的几名将领冷笑一声,此时正与统帅潘美一同隐伏在离北汉军队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暗暗观察。
“是啊,此次征讨南汉,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
“南汉军中若都是这货色,此次真可以轻松攻取南汉,早早向官家复命了。”
几人的视线一同注视着,那像是南汉援军统帅模样之人,只顾悠闲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叫唤着将士们端茶送水、做好吃食送来嘴边。
战船刚刚靠岸,兵士们正安营扎寨,如此防备薄弱之时,却就连最基本的防范意识,派出兵士去扫荡四周情况,都不会做。
这哪是来打仗的,这分明就是到前线来度假。
“看来,这南汉,又送了我们一场大胜仗啊。”
统帅潘美也感慨一句,摇了摇头。
本以为,此次大军远征,在粮草接济、兵力补给方面,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宋军可不是占据什么有利条件。
结果未曾想,这几仗打下来,这南汉的军队也太弱了。
至此,潘美已经完完全全可以确定,这南汉,没有一个会统兵打仗的将领,或者说得到皇帝刘鋹任命的,没有一个是真真正正的将领。
这些宦官们,都能带兵打仗,都是些什么货色?
在这南汉一国,这样的货色,居然都能够统兵作战,居然都能够身居要职。
难以想象,这南汉政权居然能够苟延残喘至今,真是天大的运气。
不过,宋军的到来,这南汉当权者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走,各自回营。
众将回去后,向各军传令,让我军将士们也好好歇整,明日天一亮,便围攻上去!”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渐晚,此时虽然可以出其不意袭击这毫无防备的南汉援军,但对方这么多人,就是尽皆擒下,等到天色暗下来后,要是生出什么乱子,恐怕也不好解决。
不如趁此机会,让接连进军数日的宋军将士们也好好歇整一下。
就这一个晚上,潘美最后看了看南汉军中的阵势,他们想跑,也跑不掉的。
一夜无事,好吃好喝过后,这位后方朝廷上来的大人舒舒服服睡上一晚。
天蒙蒙亮,南汉的一众将士们还未睡醒。
“杀————————!”
“冲杀上去!”
“杀————————!”
突然,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将这些贪睡的将士们惊醒。
连值夜看守的将士都没留一两个,南汉军队,顿时间陷入恐慌之中。
“谁!谁来了!是谁在喊杀!”
“大人!大人!是宋军杀来了!”
“什么,宋军不是退了吗!”
重重伏兵,一拥而上,南汉的将士们被团团包围。
“宵小!纳命来!”
一人骑马突进上前,这南汉的“大人”还未从椅子上起身,便被宋军将士杀到前来,一击诛杀。
“南汉统帅已伏诛,众将士愿降者,饶其不死!”
将此人头颅看下,用枪尖挑着,高高举起枭首示众。
南汉的将士们,一觉醒来就见统帅丢了脑袋,怎敢再与敌作战。
丢盔弃甲,趴跪在地,请求宋军饶命。
“传令,将此地降卒,与先前各州县的降卒一并整收。
再看看这军中有没有南汉的高官,单独抓起来,好生看押。”
“遵令!”
一脚踢开这无头的尸首,潘美不屑多看一眼。
什么高官大臣,杀就杀了,留下几个交回朝廷就行,这些无能无为的宦官,留太多也没什么大用。
“将这些速速处置妥当,便准备再进军。”
这皇帝刘鋹亲派来的援军,浩浩荡荡到了前线,一夜之间,全军败阵。
又轻轻松松赢下一场战争,宋军不用多花精力整备,便可以再次进兵。
“陛下,前方援军已败……
昭州、桂州与连州,各个州县,也都已被宋军攻取。”
很快,战报再次传回了南汉的皇宫之中。
不仅援军战败,继贺州之后,之后昭、桂、连三州也被宋军接连攻取,势如破竹。
这边疆已破,各州县被夺,宋军已经深入南汉腹地。
此时,真是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宫内的宦官、宫女们连连听得战报,是一次比一次惊慌。
然而,皇帝刘鋹,此次听得军队再次战败,城池再次被夺,却丝毫不再慌张。
“贺、昭、桂、连四州,本属湖南楚地。
如今尽皆被宋军攻取,取之足矣,其将不复南也。”
当年,周世宗柴荣三征南唐,收复了江淮之地,便下旨撤军,与南唐议和。
这南汉皇帝刘鋹也认为,这些被宋军攻下的几个州县,本就是当前南汉强占楚地的,既然打不过对方,丢了也就丢了,不心疼。
宋军此次攻取了这么多个州县,应该也已经满足,就将要退兵了。
只要南汉的国都,与腹地各个主要州县还在,就可以继续苟延残喘。
然而,真如这昏庸的国君所想么?
当年周世宗柴荣三征南唐,之所以退兵,是因为攻打寿州僵持了太长的时间,与南唐僵持的战事也耗损了许多兵力。
攻取了江淮之后,再继续打下去,恐怕得不偿失。
在此条件下,柴荣才同意与南唐中主李璟议和,下旨退兵。
可如今,已经深入南汉腹地,兵力却还未遭到任何损失的宋军,怎可能因为攻下了几个州县就满足?
势头正盛,当然要直取南汉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