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刚进入这皇宫,见左右无人,便当即急促喊到,这哀报先声传来,惊得刘鋹在龙椅上坐起。
被皇帝委派认真监视这前方战场的局势变化,南汉的大象阵一破,其后的军队也立即兵败如山倒。
背后便是国都,南汉还有些残余的将士在做最后的抵抗。
但再如何抵抗,最后南汉将士全军覆没,恐怕也只是延缓两日宋军抵达南汉首都的脚步。
“什么!又败了!先前不还说将那宋军击溃!”
“是、是那宋军破了我军的大象阵,已、已……”
前脚刚传回战事有所回转,南汉的阵势能够力挫宋军,给人一点可能反转战局的希望,后脚就又马上改口,说是大军已被宋军攻破,无力再做抵抗。
这回传消息的下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好,支支吾吾,反正战局瞬息万变,南汉如今确确实实是已经败了。
其实,早在先前宋军接连攻下南汉各个州县,不断进军南汉腹地时,这皇帝刘鋹对于这接连的战败,就已经预感到南汉王朝恐怕已经无力回天,刘氏政权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
不过,此次,刘鋹的神情可与前两次听闻战败消息的惊慌不同。
这一次,身为皇帝,却已经先丧失了取胜的信心,刘鋹可是做足了准备!
“快,爱妃呢,快将爱妃召来。”
一听前线战败的消息传回,刘鋹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叫来臣子,不是如何组织反击。
而是大声喊着,让人将那自己的爱妃速速召来。
“陛下……”
“快,换上这身衣服,遮住脸,随我出宫。”
那波斯女人听闻皇帝召见,急急赶来。
刘鋹也是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套寻常衣物,两人一同换下了华贵服饰,遮住容颜不让人认出身份来。
在几位亲信的陪同下,一行人悄悄出了皇宫。在宫殿之外,早有几辆马车等候在此,接应上几人后,快马加鞭,立即使出了京城。
这刘鋹莫名的举动,还与前些时日南汉将士的行动有关。
前面的战争上,一面,南汉派出大象阵与宋军交锋,另一面,则是加急赶工栅栏,拦在宋军水军进军时的河道之中。
皇帝刘鋹为何会命人如此紧急赶工,想要阻拦住宋军?
其用意,不只是为了阻拦宋军从水路更快地进军国都,其实更是为了阻拦宋军沿着水路的追击。
因为刘鋹知晓此战南汉多半要败,自己要逃!
就沿这水路逃跑!
在南汉将士们修筑栅栏工事的更下游,临近国都地界的河边,停靠了好几艘大船。
这几艘大船,是皇帝刘鋹特意准备,其上,可是刘鋹悄悄命人搬运来,装了不少国库了的宝物。
早在知晓宋军似乎并不满足于攻下几个州县,可能整个南汉疆域都要不保时,刘鋹已经动起了小心思。
特命自己的几位心腹,暗中准备几艘大船,带上几大箱金银财宝,带上许多美人妃子,带上几队亲兵侍卫,一旦南汉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刘鋹就立马带上这些东西逃走。
“快,快,再快些!”
出了京城,这几辆车轿更是快马加鞭,刘鋹不停地催促车夫再快些,再快些。
虽然距离宋军到达南汉国都还有些时日,但是皇帝刘鋹已经宛如惊弓之鸟,生怕宋军下一刻就冲入城来,将自己擒下或是处死。
更何况,逃跑,自然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所以,一听闻前线战败的消息,刘鋹便叫来了爱妃与亲信们,立即遁逃。只留下一座偌大的皇宫,与尚不知情的宦官、宫女们,还在京城之中留着。
不过恐怕,等战报传回国都,这些宦官、宫女们在皇宫之中找不到皇帝刘鋹的身影时,很快也会猜到皇帝已经逃遁。
不过,那时刘鋹早已不知所踪,这南汉朝堂的宦官、宫女们,在宋军攻入国都后下场会如何,就不管刘鋹之事了。
只可惜,这一座里里外外都是钱铸的宫殿,还有宫中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刘鋹为了更隐蔽、更快速的逃命,是带不走了。
没办法,有命,才能花钱。带的钱再多,死在了路上,那刘鋹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陛下,我们……”
见马车越来越快,身旁的妃子有些慌张起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办法,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安然逃出生天,皇帝刘鋹不敢走漏一点风声,除了替自己操办此事的几位亲信,刘鋹连这爱妃也瞒着没有告诉。
“爱妃勿忧,前线传来消息,那宋军已经将我军击溃,恐怕不日便要攻入国都。”
“啊!那!”
一听前线战败,宋军马上将要抵达国都,吓得人脸色一白。
“朕已说过,不必惊慌,朕已命人做好了布置。
在岸边,有几艘大船等着。
船内准备了吃喝用度,载有金银财宝,船上还有我几队侍卫亲军。
等到我们上船,就开船沿河而下,乘船入海,那宋军必定不敢追赶。
到时出海后,我们再寻一小岛歇脚,有吃有喝有金银财宝,就在岛上待着,一样快活!”
在为自己谋划退路时,皇帝刘鋹的脑筋却是动的很快。
各个方面都准备妥当,吃穿用度、金银财宝,虽比不上这一国的国库,享受个一辈子也是有绰绰有余,到时候船一开,由河入海,宋军更不可能找寻到自己的踪迹。
虽然丢了这个国家,但刘鋹本就对皇帝这一身份无甚感受,担惊受怕过了这么久,最后也能快活一辈子,值了。
“那宋军真不会追来?”
“爱妃勿怕,宋军绝不会追来。
马上就快到岸边了,快到岸边了。”
不停疾驰,已经能够隐约间听到水声,就离河边不远,刘鋹也渐渐放下心来。
只要能够上船,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逃之夭夭,不管这南汉会如何,只管自己能够继续快活!
“陛、陛下……”
突然,车马急急停住,晃得刘鋹撞在一旁的木板上生疼。
“什么?”
不过逃命关头,刘鋹也顾不得怒斥这车夫一句,一听对方支支吾吾,好像是有话要说。
“可是已经到了?”
刘鋹连忙追问到,是不是已经到了预定的河岸边。
“到、到了、可……”
言语支吾,这车夫好像被什么给惊吓到,不知该如何开口好。
“到了就好,快,爱妃快下来。”
一听到了,刘鋹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从车轿中钻出,将爱妃也从车上接下。
“走,快上船!”
两人急急忙忙奔赴岸边,然而,朝着江面抬眼望去,那几艘大船,却是已经乘风起航!
“什么!”
看着船只已经开走,皇帝刘鋹整个人都呆住了,愣了片刻,才怒吼到:
“朕还在此,谁命人开船的!”
“陛、陛下,那些将士们知晓前线战败的消息,觑觎船上财宝,想要先行开船逃走。
臣等阻拦不住,那些将士们将臣等丢下船来,自己开船跑了!”
几个浑身湿漉漉的宦官,刚从河中爬上来,见“晚来”一步的皇帝刘鋹,当即连滚带爬到了近前,将事情如实禀告。
“什么!连几艘船都看不好,一群废物!”
看着渐行渐远的几艘大船,刘鋹怒火中烧,狠狠踹在这几个不顶用的宦官身上。
要说,刘鋹的如意算盘确实打得不错,将一切都备至妥当。
这有吃食有美酒,有财宝有美女,这乘船避难,真是快活不已。
不过,这该有的既然都已经有了,难道,非缺他一个皇帝不成?
几艘大船上的几队兵士们互相合计了一番,如果皇帝刘鋹不在,这帮手下人自己开船离开,到时候坐拥这些美人与财宝,好不快活!
带着这昏庸无能的皇帝,日后还要听他呼来喝去,这美人与财宝,也没有自己的份。
倒不如就此夺了船,径直开船离去,日后就是自己做主,何必带上“皇帝”这个麻烦物什!
于是,一听到兵败的消息,这些皇帝刘鋹派到船上的“侍卫亲军”,当即准备启程,并不打算等皇帝刘鋹到来。
几艘船上,当即发生了兵变,那些有意阻拦的,都被兵士们丢下船去。
皇帝刘鋹的动作快,一听到战败的消息,就已经赶来,可还有人比刘鋹动作更快,一听前线不利,当即开船逃走。
这皇帝刘鋹辛辛苦苦准备好的后路,却轻易地如此就被人夺走,惊愕、愤怒、惊恐,各种情感瞬间在刘鋹心中一痛爆发。
“陛、陛下,这里还有两艘小船!”
在皇帝愤怒不已之时,一旁的亲信,在岸边发现了留下的一两艘小船。
“陛下,大船还未走远,我们可驾这小船追上!”
“快,爱妃快上船,上船追!”
此时,在这亲信的话语下,刘鋹也顾不得许多。
这两艘小船,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怎能眼睁睁看着这载着美人与财富的大船从自己面前就这样逃走。
带着自己的爱妃上船,几个亲信的宦官也争相挤上来,两艘小船当即划动,一同往那大船驶离的方向沿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