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因缘际会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车队停在了江氏别业后园中。
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车,临走时夏离还不忘又白了阿唾一眼。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令人火大。
留在车里准备等众人都走了之后才出去的阿唾咬牙切齿。
「咦?这儿怎么有个小鬼?」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这个小鬼干什么!!快点把她抓起来!!」
阿唾一听不对,再一看身旁,哪里还有碗碗的踪影?!
一定是刚才趁自己不注意跟着那群秀女一起混出去了!
「这个小不点,尽给人添麻烦!」
阿唾哪里还想得那么多,直接从马车里跳了出去。
「站住!你又是什么人!!!」
「——你大爷!」
阿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今天什么人都要跟他对着干!
踹倒了面前的一个士兵,抢过其手中的刀,他径直朝碗碗那边跑去。
「队长,秀女跑了!」
「那还不快追!!」
顷刻间场面一片混乱,士兵接二连三地赶来,秀女们害怕得四处逃窜,有不想留下的趁机逃走。
「呀啊啊啊——」
人群的慌乱影响到了马,一匹马儿受了惊,疯也似的拉着车横冲直撞。车上还有人,从这震耳欲聋的惊叫声便可听出车内的人是怎样的花容失色。
阿唾急忙朝那辆失控的马车追去,可那匹马已完全不像能控制的样子了,情急之下他只有一刀下去,劈断了连接马与车的车辕。
「哎呀!」
车厢突地往地上一倾,有一个身影从里面跌了出来,恰好摔在阿唾身上,二人双双倒地!
阿唾的背被地撞得很痛,他揉着肩,吃力地支起身来。
「你还不快起来!」
压在他身上的女孩子这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阿唾看了她一眼,这女孩子长得清清秀秀,明明白白的,虽然只是简单地用一根发簪挽了个髻,但从她的言谈举止看来就完全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这人身上有一种贵族女儿的大家闺秀的气质,没错,和夏离那种女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失、失礼了。」
女孩子说了这一句,转身就跑。
阿唾忽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等一下,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认错人了!」
女孩子一边跑一边回答。
阿唾想了想,觉得也对。他这几年都和那个臭老头师父住在山里,哪里碰见过什么同龄的女孩子,一定是他想错了。
不管这个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唾朝人群中望去,却不见了碗碗的踪影。
「——这个小不点,又给我跑到哪里去了!!」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江氏别业的后园深处,小小的身影撕心力竭地叫喊着。
「姐姐——碗碗来救你了——」
「姐姐——你快回答碗碗啊——」
园内景色幽深,风吹草动,寂静至极。
碗碗伤心地啜泣起来。
「呜呜……姐姐……碗碗好想你……姐姐……」
「……碗碗……」
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碗碗停止了哭泣,四处张望。
「……碗碗……我在这里……」
在不远处的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里,倚着一个人。
「姐姐!」
小丫头高兴地扑到姐姐怀里。
「姐姐,碗碗好想你,碗碗终于找到你了!!」
「……碗碗乖,先别说话……」
瓶瓶的声音中却透露出虚弱。
碗碗察觉出了异常。
「姐姐……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瓶瓶按着肩上的伤口,温柔地安慰她。
「没事,只是小伤。碗碗听话,安静一些,姐姐现在正在被坏人追杀……」
「……嗯。」
碗碗乖乖地捂住了嘴。
那个自作多情的男人果然就会制造麻烦。
夏离看着眼前的一团乱局,心里如是想着。
不过现在,这些与她都无关了。
她四处寻找,终于在前面不远,混乱之外的地方发现了一名中年妇人。那妇人满脸忧虑地看着整个场面,她的周围已经有不少的秀女站在那里。有一部分是最早从车上下来的,而另一部分则是侥幸从混乱之中逃脱出来的。
夏离连忙走上前去。
「姑姑。」
那负责带人的妇人本来正因这场失控而头疼,此时突然看见一个不慌不忙给她行礼的小姑娘,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姑,带我们进去吧。」
夏离笑得甜甜的。
「可,这……」
「带领我们,这不正是姑姑该做的吗?」
妇人一愣,连忙结结巴巴地答应着。
「是,是,姑娘们请跟我来吧……」
夏离自觉第一个跟上。
她才不会让任何东西妨碍她的前途。
妇人带领十几个秀女来到大堂,房里装饰华美,烛火通明,随着门被关上,外部的一切喧嚣吵闹顿时都被隔断了。
秀女们安静地一字儿排开站好,妇人数过人数后,开始训话。
「听明白了,你们能来到这里,可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百里挑一的!」
听到这里,夏离的嘴角浮起了满意的笑容——可这妇人的下一句话立即就让她大变了脸色。
「所以,往后你们侍候郡守大人的时候可要尽心尽力才行!」
「什么?侍候郡守大人?」
夏离大叫了出来。
「你什么事儿?」
妇人奇怪地看向她。
与此同时,其他秀女也有些低声议论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这儿不是去王畿服侍皇帝,而是侍候那个江浪行?」
「放肆!郡守大人的名字岂是你随便能叫的?」
妇人厉声何止夏离,但夏离哪里听得进她的话?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
「姑娘我不玩了!」
夏离将手镯、耳坠一并取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可是要进禁掖当妃子的,谁管你什么狗屁郡守!我要走了!」
「你、你要干什么!来人,快把她给我抓住!」
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闻言撞门冲了进来,夏离再厉害那也是逞口舌之快,在力量上哪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制的死死的。
「放开我!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士兵们不答话,夏离气不过,又狠狠地蹬向旁边的秀女们。
「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秀女们纷纷埋下头去不做声。
夏离气急了。
「难道你们不想走,想一辈子就跟着那个江浪行?」
秀女中有人怯怯地开口。
「如果出去的话又会饿死的……」
「那还不如跟着郡守大人……」
夏离那可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你们这些没志气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井底之蛙,庸脂俗粉!!」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把她带下去给我关起来!」
妇人一声令下。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人老珠黄,狗仗人势,不知羞耻……」
夏离尽己所能地破口大骂。
妇人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带下去先给我打二十板!」
「住手——不准打!这么有个性的姑娘,本郡守中意!」
听到这个声音,妇人大惊,急忙朝来人跪下身去。
「郡、郡守大人……」
夏离顺着声音望去,本还想不客气地再问候两句,但一见来人,脸色便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