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
整齐的吸气声，随后集体屏住呼吸。
每只小鬼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我面前的暗灵匣，仿佛要将它盯出一朵花儿来。
抽个奖而已，能别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吗……
我忽略掉周围的目光，朝红衣女子点点头，将手伸进了暗灵匣中。
暗灵匣外表看起来小巧玲珑，可手一伸进去就发现另有乾坤。
类似须弥芥子一类的法宝，暗灵匣内部一点也不狭小，反而有一个颇大的空间。
展开五指稍微摸了摸，原来匣子里到处堆积着圆鼓鼓的小球，大小、重量全部相同，根本无法从外表分辨出差别。
“‘命运’之物，黑无常大人可有好生握紧？”红衣女人脸上挂着迷离的笑意。
所以说，明明只是抽奖，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营销？
反正我是理解不了。
我随意拿住一颗小球——实际上也根本没法精挑细选，取了出来。
围观的小鬼们，包括灵璃在内，纷纷踮起脚尖望了过来。
会是什么呢？
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要不亏得太惨就行。
这么想着，我缓缓摊开手掌，一颗殷红的小球显现出来。
几乎同时，我听见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竟然是血运球！”
没有羡慕的喝彩，也没有遗憾的安慰，一股名为不安的情绪笼罩了全场。
怎么回事？
是这颗血色小球的缘故吗？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圆球。
血运球。
我默念着这三个字。
我对暗灵匣抽奖并无太深入的了解，但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有些不怀好意啊。
我挑起眉，看向红衣女人。
“竟然是血运球，”红衣女人捂着嘴道，可从她脸上，我却丝毫看不出惊讶的神色，“往往数千万人才有一位抽中，黑无常大人果然不凡！”
看来还真是个稀罕玩意儿。
但稀有也是两面的，有极度优越的稀有，当然也有极度糟糕的稀有。
从周围小鬼的反应来看，我大概率踩中了后者。
我生前就运气不佳，死后症状也毫无缓解的迹象。
虽然兜兜转转做了鬼差，但过程和结果却全然不如我所愿。
我曾以为来到这个地府做黑无常是我转运的开始，然而事实却是继续延续厄运。
整个地府都沉浸在奇怪的气氛中，我的任务也是阻碍重重，甚至……
让我不知道该去信任谁。
很糟，十分糟糕。
好在这种情况我早就习惯了。
好运有好运的活法，倒霉也有倒霉的生存之道。
有问题，就解决它。
犯不着呼天抢地、怨天尤人。
不过，这次略有不同。
这只是个作为添头的抽奖，却出现了反向的“奖励”。
不只是对我，对鬼界游商的口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我正在思考其中的关联，身边的灵璃已经按耐不住。
她从我背后跳出来，愤怒地指责红衣女人道：“喂！你们太过分了吧！血运球一听就是要坏事的玩意儿，你们为什么要把坏东西放进抽奖箱里啊！我们可是花了钱的哦！”
听完灵璃的话，周围的小鬼们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灵璃的话听起来幼稚，可还真是这么个理。
花大价钱去抽奖，不就是图个彩头？
就是拿个保底的安慰奖，也比得到这种稀有之物好。
谁想拿个咒自己的玩意儿啊！
然而面对诸多不善的眼神，红衣女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道声“冒犯了”，轻轻拈起血运球，端详片刻，对我道：“血运球和别的小球一样，内部都封存着某样物品，黑无常大人只需将阴气注入其中，即可开启封印。”
“不要转移话题啊！重点难道不是你们为什么要把坏东西放进奖池里吗？”灵璃气呼呼地说。
“天道轮回，阴阳交错，好与坏之间，亦非有明确的界限，结果是善还是恶，往往还是要看主人如何使用，”红衣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血运球中之物，必然是世间罕见的奇物，这一点，小女子可以向黑无常大人保证。”
四周的魂魄们都没有作声，但看得出来，它们显然不愿意轻信女人的说辞。
察觉到周围浓郁的不信任，红衣女人轻笑一声：“当然，若是黑无常大人坚持不肯接受的话，鉴于此事特殊，小女子亦可收回血运球，还黑无常大人一次重新抽取宝物的机会，如何？”
原来抽到血运球的话还可以退货。
魂魄们互相点了点头，都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
之前信誓旦旦说预感到我会抽到好东西的灵璃更是松了口气，喜气洋洋地说：“黑无常大人，咱们快重新抽一个好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会退货的时候，我上前半步，将右手伸到红衣女人跟前：“给我。”
“诶——？？？”
一时间，鬼界游商专用高台上爆发出震耳的吵闹声，惹得路过的魂魄频频回头。
“为什么啊！”灵璃更是惊诧地叫出了声。
“这个……血运球好坏难辨，黑无常大人请三思啊！”
魂魄们不会像直率的灵璃那样要求解释，却也纷纷谏言。
它们确实不认为拿下血运球是个正确的选择。
它们的关心我记在心上，但……
“我已经想好了。给我吧。”
我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充满了不容质疑的味道。
魂魄们见状都闭上了嘴，唯独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它们大概无法理解吧。
但，这样就好。
得到我确信的回答，红衣女人逐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郑重地将血运球放入我的手心：“那么，这颗血运球，小女子就在此交付给黑无常大人咯！”
别说得和托孤一样啊。
我将血运球收入怀中，拿起了鬼界游商的货物清单：“我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钱一会儿一起付给你。”
……
咔擦！咔擦！
脆片裂开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在愤怒地发泄着什么。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一把揪住灵璃的耳朵：“吵死了，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吃干脆瓜本来就很响嘛！人家有什么办法！”灵璃用力挣脱我的手，迅速溜到路的另一边气哼哼地说。
“那你别吃了！”
“才不要！零食是黑无常大人买给人家的，也就是黑无常大人默许人家吃的！黑无常大人都不好意思拂商人的面子，咬牙拿下了血运球，那答应人家的干脆瓜凭为什么不让人家吃？”
她到底哪来那么多歪理。
而且什么叫“咬牙”拿下啊？
“你到底在气什么？我那是为了面子吗？我只是单纯的需要血运球而已。”
“骗人！哪有人专门去找虐的？”
得，意思是我要是坚持自己不是为了面子，那就是承认自己是抖M了吗？
我当然不会被一只小狐狸牵着鼻子走，耸耸肩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应该不会想看到我两次从暗灵匣里拿出血运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