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宁?”
和奏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看着我的脸。
“跟和奏说的一样,未宁真的经常发呆呢。”
叶夕雨露出看着可爱小猫一样的笑容。
我只好苦笑向大家表示歉意。
“对了,未宁,你喜欢《源氏物语》里面的那个女孩?”
和奏姐冷不丁地问我。
我没有喜欢的人。
差点我就条件反射地说出这句话了。
可是看见三人投射而来的炙热的视线,我将这句冷冰冰的话活生生地吞回肚子去。
我低头寻思一下,说:
“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藤壶吧。”
“咦,为什么?”
叶夕雨问。
因为父亲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母亲离开了家。
我喜欢藤壶,是因为她能给幼年丧母的光源氏母亲的感觉。
我也希望得到这种感觉。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话说出口。
可是我没说出口,和奏姐便伸出手来,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抚着。
我转过脸去,看着她。
她的眼睛充满了母性的柔和,就和那天我从她大腿上醒过来时看见的一样。
和奏姐知道我家的事,所以她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说自己喜欢藤壶。
——或许和奏姐就是我的藤壶。
心底冒出这么一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
“嗯哼——”
夏绪假装的咳嗽把我从妄想中叫了回来。
和奏姐也将手慌忙地收回,脸上不知何时飘上一抹绯红。
“不过话说回来。”
叶夕雨并没有继续追究我为什么说自己喜欢的是藤壶,便扯开了话题。
“我们学生会的女生们在上任之后总是会被冠上源氏物语中女子的称号呢。嗯……这算不算也是学生会的一个诅咒呢……”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学生会有过“大学期间无恋爱”的诅咒(虽然被范琴打破了),现在又出现“被冠以源氏物语女子之名”的诅咒。看来学生会果然是艘贼船啊。
“只不过是被人这么叫叫而已,还不至于叫做诅咒那么夸张。就像小孩子之间起外号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
夏绪在胸前扶着双手,没有表情起伏地说道。
“小绪说得对哦。”
和奏姐点着头回答道。
“都说了别叫我小绪啦!”
夏绪瞬间把严肃的表情抛弃,对和奏姐不遗余力地吐起槽来。
“那学姐们都被冠以谁的名字?”
我问道。
“唔……”
叶夕雨嘟起嘴来,似乎有点不愉快地说道:
“我被冠以‘夕颜’的名字……”
“呃,夕颜……”
我没记错的话,夕颜好像是源氏物语里面第一个暴毙而亡的女子,结局用凄惨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先不说夕颜的结局如何,从性格来看,叶夕雨像小孩子一样的天真无邪、又像大姐姐一样的平易近人跟近乎精灵一样脱俗的夕颜怎么也搭不上钩。
“是吧?我和夕颜哪里像了嘛!”
叶夕雨鼓起腮帮,似乎一肚子气。
“只不过名字里面带着一个‘夕’字而已……”
看来冠名的规则真的不怎么靠谱。
“那绪姐呢?”
我问道。
“小绪被人们称作‘学生会的葵姬’哦。”
和奏姐兴致勃勃地说道。
确实,冷艳高贵的葵姬跟鲜见笑容的夏绪很相像。
“都说不要叫我小绪啦!”
夏绪又抱怨起和奏姐了。不过很快,她恢复普通的语气,说:
“我倒觉得琴姐更像葵姬。”
这么说来,表面上一直趾高气扬、其实却不肯直视内心懦弱的范琴跟葵姬的相似度比起夏绪来说要高点。
那么和奏姐呢?
我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她。
注意到我的视线,和奏姐歪下头,露出微笑,说道:
“你想问我被冠以谁的名字吧?”
我点点头。
“未宁觉得和奏比较像谁?”
刚才还在消沉的叶夕雨已经恢复阳光,满脸笑容地问我。
我很想说和奏姐像藤壶。
可是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和奏姐只是刚好在我失落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给我一种母亲的错觉而已。她不是我的藤壶,也不会成为我的藤壶。
原因不在于和奏姐,而是在于我的本身。
我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
所以我说:
“和奏姐对我来说,比较像是朝颜吧。”
“呼呼,朝颜啊……”
叶夕雨双手捧着脸,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意。
而夏绪在一旁点点头,赞同着我的说法:
“确实,和奏跟未宁像是姐弟一样的关系和朝颜与光源氏的表姐弟关系很像。”
“不过现在学校里面的传闻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叶夕雨竖起食指,饶有兴致地说道:
“你们两人在圣诞晚会上的言行让现在学校里面到处都传着你们是情侣的绯闻了。”
圣诞晚会传出来的流言,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消除。
虽然知道解释也没用,但是就这样不管也不是办法。所以我酝酿着措辞,准备向两人解释。
不过在我开口之前,和奏姐便先说了:
“我跟未宁只是姐弟关系哦,姐弟关系。”
她又是一副“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所以说两次”的表情,如果在别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我们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流言可不管那么多。”
夏绪推了推秀挺的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说: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因为这些流言,和奏你限制了未宁的大学生活。”
“是哦,我想因为这些事情那些原本想向未宁表白的女生都不敢出手了。”
叶夕雨说着听上去像是开玩笑的话,但是又故意扮出想要严肃的样子,让我搞不懂她究竟是想要说笑还是认真的。
我不是那么受欢迎的人,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想要向我表白吧。
这句表现谦虚的话我现在却说不出口。
因为几天前何钰惠才刚向我表白了。
所以我保持沉默,不去辩解。
而和奏姐微微一笑便说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未宁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话语刚落,车厢的温度便降至冰点。我甚至能感受到寒风吹过的声音。
叶夕雨脸上的笑僵硬在那里,而沉稳的夏绪也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夏绪才合上嘴巴,调整一下姿态,清清嗓子,说道:
“不愧是被称为‘紫姬’的和奏,说出来的话都像小孩子一样。”
“喂,绪姐,刚才那怎么看都是‘六条’的病娇发言吧?!”
叶夕雨竟然也充当起吐槽的角色。
和奏姐像是没搞清楚事情的状况,歪着头看着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而我,则扶着额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需要担心的不是和奏姐,而是我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