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理会韩晴的激将，白夜按照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选课单子交了上去。
见白夜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做表示，韩晴也懒得再在这方面多嘴。
自习课照旧。
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那位做事超级认真负责的班长突然走了进来。
“白夜，副校长找你。”
副校长？找我？
正在用心钻研“该如何在课堂上完美进入睡眠状态”的白夜皱了皱眉，却没有吭声，沉默着走了过去。
“不会是要谈退学的事吧？”
“毕竟那家伙上次期中可是年级倒三。”
“这种人怎么上的一中的？而且总是一副吊儿郎当谁都不理的模样，老子每次看见他都想把他打一顿。”
站在门口的班长挑了挑眉，然后用力拍了一下木制的门，“安静自习！”
窃窃私语的人们都闭上了嘴。
“谢谢。”
在路过班长的身边的时候，白夜低声道了声谢。
班长摇了摇头，将白夜领到了办公楼三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之中，一个嘴里叼着烟的穿着白色长袍的黑发女子正两手插着口袋地看着窗外。
看见白夜进来后，女子招呼了一声，然后把嘴里的烟给掐灭。
“小洁你先出去。”女子挥了挥手，示意班长离开，“我和他单独聊聊。”
班长答应了一声，恭敬地离开了会议室。
白夜和这名在记忆里似乎是叫魏悠的副校长就这么相互对视着，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终于，魏悠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她从身后取出白夜刚才交的那张皱巴巴的选课单，指着上面的政史地，淡淡地开口：“给我个解释。”
“因为喜欢，所以选择。”
“你以为你在讲什么名言啊？”魏悠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敲在白夜的头上，“就你那破脑子，也配选文科？”
“新高考方案里不分文理！”
白夜捂着头，义愤填膺地叫嚣道。
“给我现在立刻改了！”
又是一记暴栗。
“我·偏·不！”
压抑的气氛消除了大半。
魏悠虚起眼睛，“当初你和蓝岚那妮子来找我的时候，我答应帮你保密，可是，我记得我好像并没有答应陪你耍你的少爷脾气。你的天赋，会在未来让你成为社会的顶梁柱。但要是因为你的叛逆期较长而让你自毁前程，却绝对不是我作为一个教师能够允许的事。”
白夜是在一年前和魏悠见面的。
那时的白夜，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厌学心理。在来到C市后和蓝岚见面，又几乎是被蓝岚半强迫式地以“只要不表现出你的天赋，就没人会在意你的过去”为理由，约见了魏悠这位一中的副校长兼蓝岚曾经的班主任。
因为没有尝试过掩盖自己天赋、不知道真的掩盖后效果会如何，再加上当时白夜对于蓝岚由于外貌上的第一印象极好导致的强烈信任感，所以白夜也答应了她继续上学。
而魏悠，也就成了除自己家人和蓝岚以外的，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当然，那些白夜都不认识但看上去似乎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女人们除外。
“人才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拯救世界的任务让别人去做就行了。反正数学化学物理学生物学等各大学科的大厦早已建成，本来现在也就只是需要在上面做些修修补补的工作罢了。我这样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白夜轻声说道。
“那是人才的工作，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天才，是天之骄子，是未来引领人类进步的那只山羊。”
“不要莫名其妙地给我冠上这一大堆羞耻的定语啊！”
“那又怎样，这是你生下来就必须承担的责任。”
魏悠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才憎恨你们这种强加给别人奇怪责任的大人。”
白夜猛地抬头，第一次在脸上表现出愤怒的神情。
“自以为所有方法全部正确，自以为自己的做法是对孩子有利的，自以为成为人上之人是每个小屁孩抛弃奥特曼之后必然会树立起来的梦想……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能这么自以为是？”
如同魏悠所言，白夜是个天才。
他在十岁那年，就已经在自己父亲的指导下完成了学校里的所有理科学习，并很完美地一个人在三个小时之内解答完了当年IMO（国际数竞）的六道题——国际数竞总共六道题，满分42分，限时为九个小时。
尽管没去香港做过系统的智商测试，但白夜却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确实参加了那三次竞赛，也确实拿到了全省的第一。
同样的，在拿到那三门学科的竞赛第一后，他也确实拒绝了清北的邀请，确实烧掉了那三张证书。
那个名叫关晓羽的女孩所说的……一切属实。
“你怎么又回到你以前的状态了？”魏悠皱着眉，“我前几天在天台逛的时候还感觉你稍微变开朗了些……”
“什么叫回到？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白夜收起自己没能控制好的情绪，然后深吸一口气，“而且我这只不过是顺应熵增而已。从有序到无序，本就是宇宙的真理。”
“那你知不知道人活着就是为了逆熵？不然现在人类早就跟那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的恐龙一样灭绝了。”
“就算是这样，选科也是我的决定。老师您应该无权干涉才对。”
白夜直直地盯着魏悠。
魏悠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是无权干涉学生的选择。”
白夜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这座会议室的摄像头，在我来到这里后就被我关掉了。”
？她在讲什么？
白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抬头看着魏悠那张看不出年龄的美丽的容颜，露出困惑的神情。
“意思就是说……我就算在这里殴打学生，也不会有人知道。”
话音刚落，魏悠就直接一拳莽到了白夜的脸上，然后接着再一拳狠狠地打在白夜的腹部。
“上勾拳！”
“嚎油根！”
“连续——普通拳！”
白夜无端遭受到了亿万点暴击。
你TM是哪个时代的宅女啊魂淡！
疼痛顺着自己的神经传来，白夜苦不堪言，却愣是一声都没发出来。
魏悠满意地看了看躺在地上挣扎着的白夜，“早就想锤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成天想着和大人反着干的小不点了。嗯，现在舒服多了。”
“说好的为人师表呢？”
“过两天教育惩戒就要合法化了哦。”魏悠和蔼可亲地微笑。
“……你这是强迫！是强力！”
“对付你这种思想顽固的家伙，只能用暴力。”魏悠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警告你白夜，你下次要是再敢在我面前露出那种全世界都欠你几十个亿的表情，我保证揍得你连你爹都认不出你来。”
“……”
“你去年跟我讲，你是因为你爹死活不肯告诉你母亲死亡的原因才离家出走的，也是因为你讨厌你爹的教育方式才连带着讨厌学习。换句话来讲，只要这两个问题得以解决，你就能像那些坐在教室里的乖宝宝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很遗憾，我没有能力帮你解决这两个问题。”
“那你还费什么话……”
魏悠瞪了坐起来撇嘴不以为然的白夜一眼。
“跟老师讲话要学会使用敬语。”
“遵命……”
“我是不能解决那两个问题，但是我可以解决你。”
冷哼一声，魏悠接着说道：
“本来以你的能力，是可以被保送进科大的。甚至在去年瞒着我单独一人参加了竞赛后，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清北的保送机会。但你把它们都拒绝了。之后你来了我校，来到了高中。这个本该是你们所有人倾尽全力冲刺高考的地方，对你来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吸引力。你会来，纯粹是因为蓝岚那妮子的怂恿。”
魏悠刚点燃一根烟，就看到了白夜那张闷闷不乐的脸，想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掐灭了。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校能拥有你和关晓羽两大天才，是我校的荣誉。所以作为校长，我必须得保证你们这两个天才的未来至少不会比来到我校之后要差。这是出于学校、也就是明面上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