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抛弃内心侥幸的想法。赌徒输得一干二净就是因为侥幸心理。
奥斯本小姐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地认为皇家林苑会帮助自己。
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园丁们比那群神秘人更善良。
她来到雷德菲尔德庄园,管家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非常惊讶,毕竟没有预约的请见很不符合规矩,而他最讨厌破坏规矩的事情。
若非一位女仆来到门厅请奥斯本小姐进去,管家估计要耽搁她好一阵子时间。
进入安妮的闺房之前,奥斯本小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安妮说她知道一些关于北海的事情,可她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
仅仅只知道皇家林苑的科考队覆灭了,还是知晓奇美拉的存在?
不过,她既然没有戳破自己的身份,那么应该是不知道奇美拉的存在,至少不知道奇美拉的属性。
当然,也不排除她装出一副不清楚的样子,于是更大的疑团来了,她的动机?
一见到奥斯本小姐,安妮就屏退了贴身女仆。
“你写信了吗?”奥斯本小姐开门见山得问。
问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她在信里请求安妮给首府的皇家林苑办事处写信。按照常理,她不应该知道信的内容。
可恶,越着急越出错。
“那封信我昨晚就寄出去了。狮鹫从这里到首府只需要半个小时。”
安妮回答完奥斯本小姐的问题后,问道:“你怎么知道信中的内容?”
她对此感到疑惑,这是一个好现象,如果她默认克兰奥斯本就是眼前的尹薇莉雅奥斯本,她很可能会忽略这个细节。
“因为这封信就是我代写的。”
奥斯本小姐坦然承认道。
自从在火神面前扯过谎后,她的扯谎技艺大幅精进。
“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在北海沉船意味着什么。克兰能活下来完全是一个奇迹。
即便命运眷顾他,让他遇见一群可爱的龙王鲸,可他还是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运动能力。”
“真可怜。不过,我没有完全按照克兰的意思写信。我只是在信里说,本郡出现了一位疑似北海事件的幸存者,通过我向皇家林苑寻求帮助。”
听到这里,奥斯本小姐松了口气,可等她稍微回味一下,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会成为皇家林苑的靶子的,小姐!”
“我知道。”安妮说道,“所以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克兰认为皇家林苑不可以信任。他想去向导师寻求帮助,希望你能借给他一笔路费。”
“或许我可以用狮鹫载他离开。又快又安全。”安妮提议道。
“不行。”奥斯本小姐摇头否认,“那样太张扬了。”
她不可能答应安妮的请求,因为“克兰”正站在安妮面前。
“我们可以夜里出发,黎明时分就可以抵达牛津。”
“克兰的身体承受不住飞行。”
“好吧。”
安妮没有再坚持。
她取出钱包,点了点数,直接递给奥斯本小姐。
“这里有差不多五镑现金,去牛津郡可能不够——不是我抠门,而是因为我的所有账单都是寄给我父亲,这里的钱是我几个月存下来的薪水和私房钱,省着点花。
我再给你写一封信,这样你就可以在我的一位战友那里得到帮助。”
奥斯本小姐点点头。
她也要来一张信纸,因为很可能会不辞而别,因此需要给老爹留下一些信息,免得老爹担心。
两人几乎是同时写好了信。
互道珍重后,奥斯本小姐离开了雷德菲尔德庄园。
她回到家,打开院门,才开始收拾东西,门外就嘈杂起来。
她掀开窗帘一角,发现院门外已经堵着一队卫兵和数名园丁。
其中一名园丁牵着数头雷霆狼,另外一名则站在火焰狮的肩旁——园丁并不矮,但这大家伙的肩膀比园丁的头还高。
而在奥斯本小姐看不见的地方,几声狮鹫的啼鸣声传来。
看来老爹是对的,皇家林苑不可以相信。一个值得信任的机构肯定不会直接派兵抓人。
这群人貌似还想先礼后兵,于是派人来敲门。
来不及打包衣服行李,她将熔火龙卵放进背包,再把放在老爹床头柜上的信封拿走。
然而,等她来到后门口时,突然意识到,园丁们没有那么蠢。
贸然推开后门,她很可能看见一排排已经上膛的枪口和跃跃欲试的驯化兽。
可她又不是像李奥菲德那样的超人,根本不可能越过院墙。
这是最让她迷惑的事情——她为何可以强化李奥菲德,却不能强化自己?
她做梦都想摆脱奇美拉,可现在却不得不动用奇美拉的力量。
她用尽全力把力量投射到一边,随即,她就听见了人和兽群大量调动的动静。
她推开门,却发现门口仍旧站着两位园丁。
他们身后,站着一头装备鞍具的雪花鹿和一头雷霆狼王。
将奥斯本小姐和手中的画像稍作对比,园丁之一说道:“克兰奥斯本,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另一位园丁根本不想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奇美拉,束手就擒吧,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你们不带这么多人来我还就真信了!
奥斯本小姐没有多说,直接动手。
她本想将力量分为四份,投射到两位园丁和他们的坐骑身上,从而争取逃跑时间。
然而,正是这意想不到的尝试让她发现了奇美拉之礼的全新用法:
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从她体内出发,波及了在场的两人两兽。
然而,两位园丁身上貌似有某种道具,使他们免于遭受魅惑。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园丁说道,“我们有备而来,可不会让你……啊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惨叫起来,因为狼王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一只爪子按住他的另一肩膀,一扭一扯,园丁顿时身首分离,惨叫声戛然而止。
奥斯本小姐意识到自己刚才打破了驯兽师和驯化兽之间的羁绊。
不过,这种影响是暂时的。因为失控的雪花鹿几秒后就重新回到园丁的控制之下。它性情温顺,因此没有伤害驯兽师。
可仅存的园丁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是让雪花鹿去控制住奥斯本小姐,还是失控的狼王?
他选择后者,因为狼王可以马上杀死他,而奥斯本小姐却不能。
奥斯本小姐抓住机会逃出缺口。从无头尸体旁边经过时,她从血泊里扯走那幅画像。
来不及多看,她将画像卷起来,全力冲刺。
一枚信号弹在她十多米的距离上爆炸,散发出滚滚浓烟。
那是空中的狮鹫骑士正在标记她的位置。
她的身后,许多四足生物奔跑的动静越来越近。
她再次释放冲击波,制造混乱。可她能影响的范围有限,第一次铆足劲释放倒是效果很好,第二次则只影响了附近十多米的距离。
可就是这一点儿距离,也让士兵们开始和雷霆狼群拼刺刀。
此时,奥斯本小姐意识到,若再不想出什么办法,她就要被抓住了。
一头狮鹫骑士驾驭狮鹫俯冲下来,他的距离拿捏得很好,狮鹫砸在奥斯本小姐前方不过几步的位置,挡住她的去路。
奥斯本小姐怀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同时魅惑了骑手和狮鹫。
狮鹫是一种非常凶残的肉食动物,而且是天生的捕猎者。
当它和驯兽师之间的羁绊被打破后,它只是抖了抖肩膀,就把骑手从背上抖落下来。
空战时需要骑手从狮鹫背部站起,因此安全带被设计得很长,所以骑手被抖下地后,仍旧挂在狮鹫身上。
狮鹫毫不犹豫地用尖锐的鸟喙将其杀死,生啖其肉。
如果说杀死野蛮人和神秘人算是正当防卫,而刚才狼王咬死园丁算意外的话,那现在奥斯本小姐的行为就是故意谋杀了。
抱歉,罪大恶极的不是你,而是我。
我想活下去,而你我挡路了。
奥斯本小姐爬上狮鹫的后背,从鞍具上拔出一把刀切开骑士的安全带,引导狮鹫起飞前,她看着血泊里的骑士,觉得自己被完完全全摧毁了。
就算她成功分离了奇美拉,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那个克兰奥斯本。
导师的话在她脑海里响起: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狗屁,生存才是。
如今,“生存”,这位异常残酷的老师只用了一瞬间就让奥斯本小姐冷酷起来。
奥斯本小姐引导狮鹫直冲云霄。
另外两骑滞空的狮鹫因为重力势能比奥斯本小姐高,所以快速追上奥斯本小姐。
骑士们凭借速度优势,一左一右包夹奥斯本小姐,距离之近奥斯本小姐甚至可以看清楚他们的眼白。
他们拿出十字弩向奥斯本小姐的狮鹫射击。
关于狮鹫骑士为何用十字弩这一点,奥斯本小姐还是清楚的。因为在狮鹫背上,风力往往很大,火药不可能倒进枪口,所以火枪几乎是一次性用品,而十字弩则非常方便填装。
而且,狮鹫骑士的十字弩借鉴了远东的机关术,可以快速将箭匣里的七八支一口气发射出去。
不过,就算骑士们一口气射出所有箭矢,都没能命中奥斯本小姐的坐骑。
空战的命中率本就如此底下。
然而,奥斯本小姐可不愿意冒风险,她引导这两名位骑士在原地兜了个圈子后,将他们的能量和速度优势耗尽,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可这两位绅士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放弃。他们远远吊在奥斯本小姐身后,怎么都甩不掉——晴空万里,奥斯本小姐上哪儿甩去?
于是,她只好绕回来,激发狮鹫的野性。
两只狮鹫很快就把骑士们抖落下来。
他们挂在狮鹫身上,不停挣扎。
其中一位运气比较好,从狮鹫翅膀一侧滑落,狮鹫根本够不到他。几秒钟后,狮鹫重新回归控制,他也就爬回背上。
他的同僚就很惨了,挂在狮鹫胸前,被狮鹫的前爪抠着肩膀啄得稀烂。而他的死亡也给予了狮鹫自由。
一分钟后,他的下半身从支离破碎的脊柱上落下,掉入下方的深渊。
奥斯本小姐悬停在高处,观看了整个过程,她冷冷地看着硕果仅存的骑士。
孤零零的狮鹫骑士不敢再追,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