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蜜思缇娜已经落到仆人队伍的最后,于是她连忙跟上去。
奥斯本小姐听从她的建议,等大家都走完后,来到楼上。
比起雷德菲尔德庄园,勋爵府邸简直算得上狭**仄。走过几个房间后,她很快就找到了书房。
怀特可能根本没有想过奥斯本小姐会找到这里,他只是随手将那张手稿夹在一本书中,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这个傲慢的杂种,以为一层楼梯就可以挡住下人们的冒犯。
要不是怀特在楼下,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奥斯本小姐都要以为这是一次请君入瓮的计谋了。
将手稿揣进围裙的兜里之后,奥斯本小姐的注意力被一个盖着帆布的物件吸引。
她站到窗口张望一番,发现载着海军部长的四轮马车还远着呢,于是便大胆掀开了那张帆布。
一个被四脚架端着的盒子出现在奥斯本小姐的视野里。
她知道这种机器,但这么近距离观察它还是头一次——这是一台照相机。
怀特还喜欢照相?就他那小身板,扛得动照相机嘛!
忽然,她的脑海里灵光闪过。
怀特不需要扛照相机。因为这些事情都是车夫做的。
她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只文件袋上,取出一查看,里面果然装着相片。
奥斯本小姐怀着好奇心把这些相片抽出来。
这些不过是一些从伊令的各个制高点拍摄的风景画,可和奥斯本小姐见过的照片不同,这些照片非常清晰,就好像身临其境。
仔细一瞧呢,又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奥斯本小姐却说不上来。
她再次趴到窗边,发现海军部长的马车已经很近了。而且还有一辆带有皇家林苑标记的马车跟在部长后面。
皇家林苑?人家海军部长到乡下的亲朋好友家里休假你们来瞎凑什么热闹!
但奥斯本来不及过多抱怨。她快没时间了!她将几张照片摆在桌面上,挨个浏览一遍,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可等她直起身,准备把照片收进文件袋之时,忽然发现,所有的照片中都有同一个景物——那座藏有矿精的煤矿。
真是一个神秘的巧合。怀特和他的仆人扛着照相机在伊令四处游逛,而每一张照片的聚焦之处却都是同一个地方。
她将所有东西回归原位,悄悄离开。
不久,将海军部长安顿下来后,仆人们重新回到休息室里。
这位海军部长显然是一个亲民的官员。
他的行李甚至都还没有放稳当,就亲自来到休息室里,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仆人,他非常感谢他们的热烈欢迎,并且肯定了他们认真工作的价值,一席话让所有人都爱戴这位主人,并且乐意给他提供优质的服务。
好在那位园丁没有和海军部长一同来到休息室,否则他就会抓奥斯本小姐一个现行。
奥斯本小姐很想就这么离开,但是,看见园丁就逃跑,没有什么行为比这更招人怀疑了。
她不得不沉住气,坐在华生医生的身边,一边祈祷忍受煎熬。
华生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露陷。
他轻轻扭住奥斯本小姐的手掌,稍作安抚。
奥斯本小姐先用力回应了他的捏握,然后拍打华生的手,想让他松开
明面上,两人对视一眼——华生眼中波澜不惊,奥斯本小姐却狠狠剜了他一眼。
华生露出无辜的笑容,随后松开手。
海军部长终于离开了。
趁着管家给华生结账,奥斯本小姐找到蜜思缇娜询问情况:“为什么会有皇家林苑的人来这里?勋爵难道还有一位亲戚在当园丁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听接待园丁的第一男仆说,这位园丁可不是什么小喽啰,也不知道他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
蜜思缇娜担心地说道。任何人都不会欢迎园丁找上门来——毕竟几乎所有人都做过亏心事。
“反正园丁出现的地方都没什么好事情。或许他是来逮你和你的情郎的。”
奥斯本小姐开玩笑道。当然,只有附近没有别人时她才敢开这个玩笑。
逗得蜜思缇娜推了一把奥斯本的肩膀。
奥斯本随即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玩笑归玩笑,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有孩子了怎么办?早点结婚吧。”
被点明了心里的秘密,蜜思缇娜一阵凌乱,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好了,蜜思缇娜。我们得回去忙了,再见。”
回去的路上,奥斯本和华生就又来了一名园丁的事情交换了看法。
以皇家林苑的效率,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伊令有一位园丁失踪了。
可首席园丁们会怀疑这是奥斯本小姐的杰作吗?
奥斯本小姐对此深信不疑,但是华生却觉得她是当局者迷了。
这可是在伦敦附近啊!一个占有一座煤矿的资本家就敢对园丁起非分之想,那在更偏远的地方呢?
谋杀园丁这种事情……虽然很耸人听闻,但恐怕是常态。毕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说不定首席园丁每隔一阵子都会收到园丁遇害的报告。
听华生这么一分析,奥斯本小姐才从焦虑之中缓解。
“我没想到你还有一手洞察人心的招数。”诊所里,奥斯本小姐夸赞道,“像你这么厉害的家伙居然混得这么惨,我真不知道上帝他老人家在干嘛。”
华生没有接这句话。他只是叹了口气。
“哎,迈特,”奥斯本搬来椅子坐到华生身边,问道,“我想问问,你为何会选择帮助我,而不是去向园丁举报我呢?我对你的动机非常好奇。”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用利己主义动机来解释。”华生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奥斯本小姐静静地坐在华生对面,看着眼前这个并不强壮的男人,皱起眉头。
迈特华生完完全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他没有。
支撑他和皇家林苑这个庞然大物对抗的,是蕴藏在他体内的,一种特别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他十分坚强,但又不是那种军人般大无畏的坚强,而是一种温柔的坚强。
他知道并且畏惧自己的选择会带来的后果,可他从不后悔。这是一个心怀热诚,眼噙泪水的信仰者。虽然他的信仰很可能不是上帝,但他却做好了殉道的准备。
见到你之前,我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傻瓜,华生。
奥斯本小姐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