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置点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地被遗弃的财物和垃圾。
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也没有工具可以利用。
奇美拉的体力恢复速度比人类快多了。
奥斯本小姐率先缓过劲,从华生身上爬起来,扶着膝盖站稳后,说道:“迈特,你走吧,它的目标不是你。”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加了一句:“至少有我在附近时,它不会伤害你。”
“你在说什么?”
华生翻过身来,尽管在地上躺了有一阵子了,但他还是没能缓过劲来。奥斯本小姐的话如同天书般难以理解。
“我说,”奥斯本小姐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如果我活下来了,我会来找你。”
话音刚落,蝎子的大钳子从身后夹住她的腰肢,将她举到半空中。
蝎子这种生物,雌雄交尾,受精卵发育后,雌蝎会任由小蝎子吃掉自己。
她很可能会因为异种妊娠怀上同时具有人类和蝎子的特性的怪物……而这怪物大概率会从肚子里开始把她吃掉。
异种妊娠……这种事情她根本没法给华生解释。
而在华生看来,这就是诀别了!
可是,再强大的意志也不能让他从地上爬起来,并且赋予他体力和力量去挑战这个怪物。
他到人类的极限了。
他眼睁睁看着奥斯本小姐被那只漆黑的蝎螯举过头顶,蝎尾高高昂起,随后一股不明液体从尾尖射出,将奥斯本小姐的上半身覆盖。
这种液体看上去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挥发得很快,两秒钟之内,奥斯本就无力地垂下头……
华生意识到,奥斯本小姐被迷晕了!
然而,蝎子就算控制了奥斯本小姐也并不准备放过华生。它再次扬起蝎螯准备将他拍死。
华生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结果有人拎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从死神的怀抱里抢救出来。
“照顾好他。”
是威廉姆斯的声音。随后刀剑出鞘的声音从她的方向传来。
“好的!”蜜思缇娜将华生扶起来,再钻进他的腋下,搀着华生撤离。
而此时,威廉姆斯正和蝎子四目相对。
她的手里拿着一杆骑枪——这把武器很有可能是镇上某个人的收藏品,现在被拿出来抵抗怪物,也算物尽其用了。
蜜思缇娜扶着华生走出不到五十步,便让华生靠着一棵树坐下,她借口帮华生检查伤势,从而观察威廉姆斯的战斗方式。
威廉姆斯居然拿得动那么沉重的武器,这太令人惊讶了。并且,看她的步伐和身法,仿佛精通此道。
这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她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
更奇怪的是,那只蝎子为何只是将她钳住?为什么尹薇莉雅没有被杀死?
之前有一位警探幸存并且追赶上了逃亡队伍,或许可以找他聊聊情况。
“威廉姆斯呢?她不会也去挑战蝎子了吧?”华生问道。
“您的这位朋友呀,她厉害着呢,短时间内不会落败。”蜜思缇娜把华生瞅了个遍后,说道。
她怎么这么厉害了?听奥斯本小姐说,威廉姆斯差点连怀特都没有搞定!
“镇民呢?”华生又问道。
“他们沿着铁路往伦敦方向去了。休息好了吧,华生医生,我扶您离开这儿。”
华生扶着蜜思缇娜站起身,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威廉姆斯。
后者正灵巧地从蝎子的钳击中抽身而退,最后一枪刺进蝎子的面门。
蝎子吃痛,向威廉姆斯喷洒出麻醉液。
来不及拔枪,威廉姆斯干脆直接扔掉骑枪,再后退十多步,险险地躲开正在蒸发的液体。
“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可别辜负了她们的牺牲啊!”
蜜思缇娜说道。
如果奥斯本和威廉姆斯都在这里,那么谁保管着熔火龙卵呢?华生心想。
于是,他便开口问眼前的这位明面上是勋爵夫人的女仆,实际上是皇家林苑暗桩的女孩道: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行李箱……”
听完华生的描后述,蜜思缇娜睁大了眼睛。
差不多十小时后,奥斯本小姐缓缓睁开双眼。
空气中弥漫着烤乳酪和荞麦粥的气息。
麻醉液的后劲不大,她没有宿醉之后头痛欲裂的感觉,有的倒像是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后的慵懒。
她抬起手,从胸口开始,一寸一寸检查自己有没有丢失什么零件……
还好,除了一开始就丢了,其他的都还在。只是……身上的衣服却被人换掉了。
蝎螯可不会灵巧到足以帮她穿脱衣服。
这意味着她被人救下了。
奥斯本小姐允许自己稍稍放宽心——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她的身子被蝎子用完后,好心人把她捡了回去。
恶心,但却无可奈何。
也许奥斯本小姐会觉得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谁又能长久地讨厌自己呢?
生活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这个样子,人可能其实没有变,只是经历多了,便活得透彻了,或者说麻木了。
最后,她将双手放在小腹上,准备检查……然而,她放弃的很干脆。
奥斯本小姐没有心情也没有勇气去检查自己的童贞是否还在。
不过,她貌似没有得到属于蝎子的特性。这是一个好兆头。
奥斯本小姐坐起来,看见威廉姆斯坐在炉火旁边,用长柄汤勺搅动着瓦罐里的粥。
“你醒了?衣服是我帮你换的,你不会在意吧?”
“也许吧。”
奥斯本小姐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就“性”这件事情发表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奇美拉吧。
威廉姆斯舀起小半勺粥,放到嘴边吹凉后,尝了一口,摇摇头,撒进一点儿粗盐。
“这里是哪里?”
“还是在伊令,不过没有在镇上。我和你正躲在一位矿工的家里。”
“是你……救了我?”
“我把一根又大又粗的棒子捅进蝎子嘴里去了。所以它把你扔掉了,而我则把你带了回来。”威廉姆斯说道。
“那两头怪物还没处理掉吗?”奥斯本小姐搬来椅子坐到威廉姆斯身边。
“早被杀了。”
威廉姆斯说道。
“难民们顺着铁路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乘坐火车赶来的威尔士燧发枪团。他们用步兵炮锤死了那个大爬虫——炮弹摧枯拉朽,你真应该看看人类的力量。”
“双足翼龙呢?”
“被皇家空勤团搞定了。天亮后,他们骑着狮鹫吸引双足翼龙飞到高空,然后俯冲而下,扯烂它的翅膀,把它活生生摔成了肉泥。”
“那我们干嘛还要躲起来?”奥斯本小姐不解地问道。
“这得问你呀!”威廉姆斯取来两只碗和木勺,一边往碗里盛粥一边说道,“你能告诉我,皇家林苑在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研究熔火龙卵的情况下,为何非要逮捕你?是我出卖了你还是华生出卖了你?”
奥斯本小姐没有回答威廉姆斯的问题。她沉默着喝完粥,放下碗时,她突然说道:
“因为我是奇美拉。”
上次承认这一点,还是在李奥菲德面前。
而这第二次承认,让奥斯本小姐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曾经的她是那样渴求变回去。可经历了这么多后,这一初衷已经变得摇摇欲坠可有可无。
奥斯本拉着威廉姆斯坐到床沿上,捧着粥碗,将烤乳酪搅碎在荞麦粥里。
她一边搅一边向威廉姆斯解释什么是奇美拉。等乳酪都碎在粥里时,她也差不多讲完了。
“我大致明白我为何这么重要了。”奥斯本小姐说道。
“说来听听。”威廉姆斯说道。
“假设,皇家林苑的园丁在一次偶然情况下,发现伊令的煤矿里藏有一只从未见过但强大无比的异兽。
好在,这只异兽目前还在沉睡,但随着人类活动的程度不断加深,它终究有被惊醒的一天。
而我,奇美拉,就是他们的保险。异兽一旦被惊醒,我就可以控制它们,让它们再次沉睡。
虽然我敢说这肯定不是大自然孕育奇美拉这种生物的目的,但如果皇家林苑手中握有奇美拉这一张王牌,怪兽灾变就会被延后……
而维多利亚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更强大的技术来应对挑战……”
奥斯本小姐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她都干了些什么?
“我……也许应该去找皇家林苑自首?”
威廉姆斯冷笑一声:“你都逃了这么久了,现在回去能有你好果子吃?”
她把碗一放,就开始给奥斯本小姐画饼:
“既然你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为何不直接扳倒皇家林苑!国家受他们的毒害太久了!皇家林苑一倒,你可就翻身做主人啦!你不是要帮忙控制那些异兽吗?推翻他们,你还可以做,而且更自由……”
此时此刻,伊令镇外的难民收容所里,一顶帐篷内,御花园园丁掀开帐篷一角,偷偷打量正在治疗伤员的华生。
“不要惊动他,也不要拿走他找到的那只箱子。比起奇美拉,那箱子里的东西不值一提。”
园丁说道。他的胸前缠着大片绷带,面色也不太好,但好歹是挺过来了。
“他会带我们去找奇美拉,或者……奇美拉来找他。”
他的身边,一身女仆装的蜜思缇娜缓缓退走。